这都十一月了,安家过后,家里还有人情走动,也要准备祭拜岳父岳母,这些忙完,就差不多要开始备年货。
京都的雪又大又多,比府城要冷。彭先生家住得比较远,到时来往不便,趁着今天上门看看,赶着年前,看看彭先家里缺什么,有什么困难,他能搭把手。
彭先生叹了口气,惯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也带出了笑意。
另一边,云程他们走半路,就又有来人接。
码头碰面后,就有脚程快的小厮先回府说了,这次是太师府跟将军府都来了人,几辆马车一起过来,叫他们带着孩子上车。
太师府这边,程文杰还跟着跑来了。
他跟存银同龄,大了月份,在存银都长高,有了俊秀少年样的时候,程文杰个子也蹿了一截。
是真的喜欢监考,见了他们很兴奋,“我给哥夫留了最好的考棚,跟爹说过了,你们安置好以后,就让他住我那边,这段时间好好备考,过年再放假!”
这事能等叶存山回来再说,云程掀开车帘往外看了看,问他:“陆瑛表哥呢?他有没有回京都的?”
程文杰一听他的名字就看存银,存银刚想竖起耳朵听听消息,就被他抓个正着,眼睛都瞪大了 ,“问你表哥,你看我做什么?”
“你俩不是笔友吗?他没给你说啊?”
这语气实在是在太酸了,存银叫他好好说话,程文杰就说人在外地。
“我大哥领了个差事,要点人随行帮忙,表哥被三姨催婚催得紧,当天就跟着我大哥跑了,估摸着要年前回来。”
云程他们这次带了礼,准备了数月,说算着日子,过来京都的时候,应该可以直接参加陆瑛的成亲礼。
结果到了以后,发现陆瑛连媳妇在哪里都没着落。
“怎么不着急呢?”
程文杰耸肩,“他现在脾气坏,越催越要他干什么,他越不干。”
说着他烦起来,“催催催,有什么好催的,我这正忙着,我娘也给我说亲,我才几岁啊。”
他跟存银同龄,这两年,挺多人问存银,老家还都以为存银要嫁了。
程文杰这年岁,又不像程文瑞那样,学业有成,还领皇差。他早前养得娇,脾气阴晴不定,在同龄圈子里,风评很差,这亲事不趁早说,往后拖拖,都没好人家了。
因为被催到他头上了,他对这种催婚行为很是讨厌,特别能理解陆瑛,顺道问一句存银说亲了没有。
还问:“我听说你们一道来的还有一个年轻男人,那是谁啊?怎么没见着?”
他说的谢晏清,谢家有安排人接,程文杰没跟人碰上。
听说存银没有成亲,又听说谢晏清也是新科举人,再听他俩在府城玩得挺好的,程文杰就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是定下了吧?”
怎么就定下了!
存银说他现在很像村口的妇人夫郎们,“闲下来就只会说男男女女那点事。”
程文杰:“我还会说考试的事,你要不要去我的模拟考场看看?很大很气派,我爷爷跟我爹偶尔都会去坐坐的。”
存银才不去。
他们说多久,圆圆就看多久,好奇宝宝的本性不改,谁说话就看谁。
程文杰被她看了许久了,朝圆圆伸手,捏捏她的手掌手指,顺道对比下肤色,说圆圆现在白了很多。
圆圆望着他笑,开口就叫爹,吓得程文杰立马撒手了,“叫表舅。”
云程教了圆圆几次,圆圆嘴里叫着“表舅”,实际眼神很迷茫。
长大后的程文杰,样貌长开了,与画像上的程蕙兰有了明显区别,脸上多了少年的英气与锐利 ,慢慢褪去婴儿肥,最能混淆的外貌特点消除,他就只是程文杰。
但原本的骨相皮相在,他从前能跟云程画像改版后的人物九成像,现在看起来像云程,也很正常。
云程注意着他的情绪,见程文杰不再跟从前一样,提到他像某人,就立刻炸毛不开心,心里长长舒了口气。
到住处后,一家人下马车。
程文杰带他们去看里面看宅院。
是个二进的宅子,比不得太师府,但要比府城的宅子稍大一些。
宅子大,耳房多。自家人各有各的房间,平枝姑姑他们也能住下。
里面家具摆设一应俱全,炕都通好烧好,院里打了水井,厨房里米面都有,干柴堆在墙角,码得齐齐整整,旁边小柴房里,就只放了蜂窝煤。
这房子是虞氏来看过,叫人布置修整的,跟程文杰说过,他现在就是转述,“家里要是人多 ,住不开,就把耳房打通,做大通铺,能多睡很多人。”
这是不买新宅子的情况,要买大的,就不用这么办。
云程留程文杰在家里吃饭,存银放下东西就去厨房准备。
“我们今天才到,在船上待了十多天,身上都闷出味儿来了。孩子累,需要休息,存山还没回来,我们明天再登门拜访。”
程文杰知道的,他跟云程说:“我娘都准备了,明天到家里吃中饭,完事后叙旧聊聊,挑个好日子去祭拜姑姑跟姑父。”
云程有点诧异,“祭拜爹娘,不是直接去吗?还要挑日子?”
程文杰说要挑,“不管你们祭拜谁,这是要开祖坟的,日子挑好了,不算打扰先人。”
云程:“……”
葬入祖坟,还有这麻烦事呢。
家里东西由平枝姑姑他们负责,搬到各自的房间,顺带收拾,书房那头云程要亲自看着点。
书架跟太师府大书房的书架类似,实木架子,开了很多格子间,木头宽度大,整体很厚实。
这间宅子的大小有限,开出来的书房大小也有限,就贴着墙根,做了两面书架。
书桌也大,另外放了云程信件里多次强推的长沙发,配长茶几,里面再无其他。
云程把书往外拿,照着编好的目录往书架里摆的时候,程文杰看两回,就跟着一起,“我爹的书架也这么摆的,我还给他整理过。”
云程问他最近学业如何,“你要监考,总要自己肚子里有货,才能服众吧?”
程文杰摇头,“不需要,他们看中的是我爹跟我爷爷会出题。我大哥偶尔也会出题,我爹有空还会抽阅卷子,那些书生们就来得更勤快了。上回爷爷休沐,我硬磨着他跟我去了一趟考场,给大家讲了两篇文章,有一道题是选自《诗经》,他也写了一篇文章,我叫人誊录好了,回头给哥夫看看。”
这些都是一手资源,当朝太师答科举题目,多少人抢着要看。
当时是模拟考场内,临时即兴作的文章,记性好的,当时能记下,回头默下来。
记性差的,现场听完还得找人要。
赶上了乡试年,学生们都没平时的大方,这篇文章的流传度不广。
程文杰还笑,“杜家书斋来人找我了,叫我去问问爷爷,愿不愿意大方一点,把文章给天下学子都看看。”
问到他跟前,他能拒绝吗?
还好年底琐碎事情多,他说再去收集几篇,给他爷爷也出一本小书,暂时糊弄过去了。
“咱们自家人都没看呢,他们急什么。”
书房没收拾完,存银就来叫他们吃饭。
厨房的灶有两个锅,还配了小炉子。
他在炉子上煮了汤,一口铁锅煮饭,一口炒菜,有厨娘打下手,四菜一汤上桌没废多少工夫。
两地一直有通信,存银跟柳小田学做饭的手艺,云程在信里说过,程文杰吃过感觉挺好,说他在京都开个酒楼也不错。
存银不要这个,“我拿这手艺去开酒楼,那我还是小老板吗,那不就是后厨的大师傅,成天在后头颠勺,累得慌。”
说白了,开酒楼,不需要老板会做饭,他请大师傅就好了。
程文杰说京都这边,开个酒楼要比裁缝铺子好,“这地方跟府城不一样,我妹妹,买个首饰,不说这首饰花了多少银子,是时兴的样式,要说是金玉首饰铺里买的。我娘,叫人来做衣裳,不说料子不说花样,要说是某某裁缝铺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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