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存山让他赶紧闭嘴,“你晚上还睡不睡觉了?”
云程当然是要睡的,不能睡的只有叶存山一个罢了。
他晚上没用炕桌,就在下头暖桌熬夜写功课背书,弄完自己拿了云程的印章,在本子上盖了三个小云朵。
一个是每日功课打卡,一个是他给云程买鱼希椟伽了胭脂的奖励,还有一个是他善解人意。
算得门儿清。
晚上睡觉不跟云程睡一头,他睡到床尾去,云程惯性想往他怀里滚,一抱抱到了叶存山的脚丫子。
因着没味儿,他半天没发现,过后怎么蹭都觉着不对劲,再推推搡搡中,他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人没完全醒,带着几分起床气,问叶存山:“你是不是想跪搓衣板?”
叶存山故意打呼噜,被云程胡乱踢了两脚。
他手劲大,胳膊一抬一压,云程就动不了。
夜深,云程还是困,嘀嘀咕咕说等天亮再收拾他,又沉沉睡了过去。
隔天一早,没等他收拾叶存山,叶存山就起早去上学了。
他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打着呵欠久久醒不了神。
柳小田说他是出去一趟,精神累,“你没事多在附近转转,慢慢习惯了就好。”
云程也想要个好体格,饭后他就在附近巷子溜达。
想起来羊毛又有了货,给柳小田说:“应该过几天就能去纸铺接活儿了,我估摸着铺子里也会派人去通知你。”
纸铺现在没找多少人织毛衣,有了原材料,就要动起来,趁着冬季没过完,挣一笔算一笔。
柳小田弯弯眉眼,“嗯,我等两天,没消息的话我就去纸铺问问。”
他给云程说:“酒都酿好了,单独盛好装坛放着,要喝的话就用大勺子舀,那个坛子不好直接倒。”
若没昨晚的事,云程今天就要跟叶存山说酒酿好了,可惜了。
这是叶小山自找的。
这酒,就看叶小山后头的表现了。
元宵节后,虽没出正月,年间气氛也逐渐淡了。
外头各家灯笼还在挂着,却不会再往里头放蜡烛。
云程把他跟叶存山一起做的小灯笼放到竹箱里收好,外头的大灯笼是等到天气不好时才摘下来。
收假三天后,云程紧赶慢赶的,终于把生肖吊坠都缝制好,刚好给启明一起带回杜家,“让你家少爷检查仔细点,有问题的话,拿回来我能改改,重绣也可以。”
这就不是巴结讨好的事,而是感谢杜知春能分享戴举人布置的功课给叶存山。
送走启明,存银委屈巴巴上门来。
以前见了云程都要往他怀里扑,现在老远站着,眼睛该是哭过,红彤彤的。
云程看得揪心,把人牵进屋,“这是怎么了?”
一问,存银更委屈了!
大嫂居然不知道他怎么了!
存银抿抿唇,觉着他大嫂跟他大哥不同,大哥没耐性,说话就要直来直去。
大嫂要软和点,才能讨着好。
存银就委婉道:“元宵节铺子里好忙,庆阳哥提前回家不说,还忙着走礼下聘,直到今天才来铺子里,我跑前跑后忙了好几天,灯会都没逛!”
其实也能逛逛,当晚纸铺生意一般般。
叶粮说他要逛,就让小飞陪着他一起,免得孩子走丢了。
但存银不信邪,他觉得云程不跟他大哥一样无情无义,肯定会来接他过节的。
结果当然是错付了。
他地里小白菜似的,瞥一眼云程,惨兮兮道:“连碗饺子都没得吃。”
因为吃了元宵,豆沙馅儿的,花生馅儿的,还有肉馅儿的,他都吃了好几个。
还吃了酒酿汤圆,往里冲了蛋花。
呲溜。
小孩子有点演技,但不够好。
不过云程今日有求于他,当即就把先前留着的烟花拿出来给他了,“那天我跟你哥有事要办,你知道的,铺子里又有羊毛了对吧?我们那天就是去码头谈这事的。”
存银还没见过别人谈生意,但他见过姜老爷拿车轱辘的话磨叶粮,一来就要坐一天。
他信了,勉为其难收下了烟花。
云程说:“这烟花还是从码头买的,一两银子一个呢。”
存银顿时笑得牙不见眼,“大嫂你真好!”
然后问:“那你这两天怎么没去找我啊?我都绣好花样了,就等你来教我新的!”
“正要去呢,”云程倒没撒谎,“生肖吊坠才给杜家交工,之前没抽着空闲。”
存银原谅他了,给云程看他新得的珍珠粉,硬币大小的盒子里,装着一浅底的粉末,抹出来的效果比铅粉自然、细腻,薄薄一层铺开,被光照后有点白光也很柔和。
存银说:“这是玉香姐姐给我捎带来的,陆公子好像跟程公子认识?反正他叫人给我送来了这个,小盒子的让我试试看,喜欢的话就再拆大盒子,大盒子有三盒呢,我给你也带了一盒。”
玉香是程家的小丫鬟,上回跟存银学过织毛衣。
云程单知道他人缘好,嘴甜会哄人,倒没想到几天相处,还能叫人回了京都也惦记他。
“你给人备回礼没有?”
存银点头,“备了!我给她绣了生肖吊坠!”
云程后来教他了另外两个花样,没要他一直怼着兔子练习,想先培养他的兴趣。
既是要送人,绣样就不能太差劲。
杜家拿了生肖吊坠是要送到京都礼部尚书府。
太师府也在京都,这两家万一碰头了,绣样对比起来差异太大,人家面子上不好看。
存银就嘿嘿傻乐,拿了他绣的小马挂坠给云程看。
生肖马,云程是参考了独角兽来的,还是彩色独角兽,整体颜色亮丽,造型憨态可掬,给男孩子,怕嫌弃不如高头大马威风霸气,送小姑娘就很可爱讨喜。
存银学得认真,叫他绣他就好好绣,乍一看眼看去,没什么大问题,仔细抓着各个颜色的过渡线,就发现还是不够自然紧密。
包括大面积填色的齐针,叫他用得也不规整,横着、竖着、斜着,开始歪一点,后头补缺,能给绣成一个圆弧凑轮回。
横竖今天闲着,云程进屋拿了针线布料出来,也给存银准备了绣绷针线,叫他跟着再绣一次。
存银还问云程:“大嫂,能给程公子也绣一个吗?我还得了他的一对银镯子呢。”
他还说给钱,云程叫他收着,“我待会儿也有事找你。”
在存银看来,云程是很厉害的。
家里那么穷,还能练出一手好绣工。
每天拿木棍戳地——这是小孩子自己脑补的,拿木棍戳地都能练出一手画技。
指不定从前要啃树皮草根时,看见煮出来的稀汤干掉后成了纸,才会造纸术。
他就不知道他能帮上云程什么,当云程是对他好呢,学得更认真了。
云程手快,他最近也练出手感了,这巴掌大的小玩意儿,教人缝制,也就半个时辰多就缝完,剩下的让存银慢点,不着急。
“你前头每一针对好了,后头才不会偏,不然一针偏一点,到收尾时都没眼看了。”
然后拿起小盒的珍珠粉打量。
存银眼珠子一转,猜着了。
“大嫂,你要学化妆啊?”
云程叫他别说出去,“要是弄不好,就不化了。”
他沾了点珍珠粉在手背抹开,瞧着跟他的肤色也没大差别,到时不抹也可以。
印象里,这种珍珠粉不是真的珍珠磨成的,而是紫茉莉做的。
云程闻闻手背,他辨别不出来香味。
存银告诉他京都时兴的妆容是“三白法”,“这粉末不用抹全脸,就在额头、鼻子、下巴上抹一点就好了。”
云程秒懂,打高光。
他从包里摸了胭脂眉笔出来,这东西他没收几天了,也只在手背上弄过,效果跟上回叶存山抹出来差不多,颜色偏浓艳,妆容显得不正经。
特别是他孕痣在眼尾,看着很像动情时的模样。
跟存银的胭脂一对比,他才发现是颜色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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