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村里条件好一些的人家,儿子都长得壮实。
一身力气,在村里谁不夸?
叶存山从前也被夸。
能种地,会打猎捕鱼,能抓蛇掏鸟窝,还能把弟弟一手带大。
被夸多了,心里自然有傲气。
回头再看见跟他一样的还有很多人。
那些人力气比他还大,交谈里得知人家也是老庄稼人,比他更会种地。
那又怎样呢?一天苦力干下来,还是要卑躬屈膝,小心讨好着工头,不然随便克扣一点,一天力气全白费,还不敢闹,不敢声张。
工头若是满腹才华的书生,叶存山也不说什么了。
读书费钱,培养出书生,合该人家能轻轻松松坐那里记工拿银子。
可大多数工头识字量低得让他不忍直视。
那一年,叶存山也跟族兄弟一起读过几天书。
叶旺祖、叶庆阳都读出来了,他不识几个字都看不上那工头。
云程听到这里,突然想到他刚穿越过来,叶存山要带他去县里找活干,当时也说他能留在杜家当书童最好。
到时搭着学学字,回头出了杜家,也有别的生路。
码头记工的人,每月能拿二两银子。
他眼睛酸热,莫名想哭,觉得他从未了解过叶存山。
再想起他性格里的炫耀,也从包容到理解。
毕竟叶存山从前引以为傲的东西,在这个世道里,其实不值一提。
而他人崇尚的,又恰好是他最缺乏的。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这句话的意思,他在叶延已经考过童生时,才深刻理解到。
叶存山跟叶虎讲:“你别打他,下回去纸铺送货,你把小虎带上,带他去码头看看,看看一身力气的人都在做什么,弱不禁风的书生又在做什么。”
屋子就这么大,小虎还小,听不懂,只知道能去县里玩,都乐疯了。
柳三月倒把这话听进去了。
从前她也不大看得起书生,即使大谷村出了柳文柏那么一个“文曲星”,一本书能得一百两银子。
现在她看得起了。
因为造纸作坊,也因为纸铺。
这两样在村里盖起来,最先有出息的,就是识字的那批人。
以后村里盖族学,叶延也要不声不响进去当先生了。
而她家男人,还得给人干苦力。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发现更新规律了,字多的有剧情,字少是感情戏,下章看进度条,应该是纯糖!
我去写了,应该要十二点左右,比较晚,大家不用等!
各位读者晚安!
明天见!
第55章 别哭
叶虎夫妻俩认可叶存山出的主意,招待时很热情,吃完又给他们摘了一篮子的菜。
自家种的,在村里不值什么,拿到县里,也能卖些铜板。
回家路上,夫夫俩商量着,等到小虎去县里,他们得给人买个小礼物。
云程说:“我给他绣个小萌虎挂件吧。”
之前年市上,柳三月就想要,问了价格,嫌贵,没要。
叶存山没同意,“大堂嫂性格好强,这顿饭在她眼里不值价,你那挂坠她知道价格,到时收了还得还礼。”
他跟云程还没孩子,这礼不好还。
云程就听叶存山的,到时给孩子买些零嘴糕点就行。
下午不敢虚度光阴,叶存山要补两天的功课。
昨日回来忙碌,夜里烤头发耽搁久,今天要一起补了。
云程才听了叶存山为什么会踏上读书这条路,还走得这么坚定,自己攒钱也要读。
正是最心疼他的时候,对此很支持。
下午他围着炉子打转,一会儿上个清茶,一会儿煎个馒头片——云程现在只会这个小点心。
中间空着时,他也很有存在感,是坐叶存山对面,在纸上写写画画。
这个季节还是冷,家里没暖桌,就要坐炉子边暖着。
一个小炉子被云程两头挪动,说:“怕吵到你。”
叶存山不解风情,“你在就最影响我读书了。”
云程脑袋上缓缓打出一个问号,“你说什么?”
叶存山说完,才发现这话歧义很大,怕云程被气跑了,他伸手把人拽到自己腿上坐着,单手搂着他腰,就让云程没法跑。
叶存山说:“我的意思是,你在我眼前晃悠,我没办法静心读书。”
云程眯眯眼。
他长相漂亮明艳,平时总是软乎乎的,脾气好。
露出要刀一个人的眼神时,那股凌厉劲儿直戳着叶存山的心窝。
叶存山很有礼貌。
给的反应是,顶了顶他。
云程眼里的刀无了,还要被笑。
云程要他松手,“你笑什么?对你好,你不领情,还那样说我。”
“你知道我什么意思的。”叶存山下巴搁在他肩上,动一动能闻到云程身上传出的淡香,是竹香。
竹香做了一竹筒,这不是什么高等香料,持久性有限。
装到香囊里,一次用不完,剩下的云程就放衣柜里了。
两人衣服是放一个柜子,时日久了,衣服上也染竹香。
就连叶存山本人都有些分不清这香味是从衣服上传出来的,还是人身上传出来的。
但有一点无疑,云程身上有他的竹香味,很令人上头。
云程有感觉,一动不敢动了,嘴巴不饶人,“我知道什么呀?你自己定力差,还怪我勾引你?你这是哪里来的歪理?”
写到小说里,要被骂一句狗男人的你知道吗。
叶存山想纠正他的用词,不是勾引,是吸引。
知道云程在他身边,能听着响,闻着味儿,见着人,稍稍一动能碰到,哪里能静心?
云程什么都不做,他还能忍忍。
云程偏要对他好,这存在感成倍增涨,他哪里能忍?
可心里某个点好似被踩到。
云程说“勾引”时的样子,让叶存山想到他第一次给云程抹胭脂那天,自家夫郎双颊生晕,眼尾绯红的模样,确实勾人。
叶存山分心,看了眼计划本,估摸着时间,玩闹一阵也来得及,就把功课抛开,先解了馋,再才能不惦记,心无旁骛的去读书。
他问云程:“你带胭脂眉笔了吗?我听存银说给你了一盒珍珠粉?抹给我看看。”
云程可太懂他了,眼神一飘就知道他想干嘛。
“你想看我抹胭脂,还是想收拾我?”
叶存山低笑,“收拾抹胭脂的你。”
唇脂他还没买,兜里银子进出都快,两头忙得没抽出空闲。
有空闲了,就带云程去买书了。
他问云程:“书你带回来了吗?”
云程掐他腰,“怎么可能带回来?咱们回家是有正事要办的,又不是回来度蜜月的。”
云程侧头看外头天色,耳朵不经意碰到了叶存山嘴唇,被人顺着轻咬了下,激得他一哆嗦。
他也不是很扭捏的人,给叶存山跟自己一个台阶下,“你还记得内容吗?我要考考你。”
学习完了,当天实践过。
学完过几天,再要考察学习情况,也只是从县里的炕换到村里的炕。
头一次天没黑时就在闹,云程注意力在外头,一点儿声响都让他紧张。
叶存山发现这点,得了兴味,故意说云程表现不好,问他怕谁来,猜是谁会来,云程弄到最后都被气哭了。
“要不是你,我才不会怕!”
自家夫郎哭了,要不要哄人得分场合。
至少这时,叶存山是不哄的。
擦眼泪时指腹温度灼人,吻掉眼泪时,也恨不得在他脸上留下一个个吻痕。
尾声时,云程吐露了心里话,“我今天就不该心疼你。”
他不如心疼他自己。
叶存山这会儿愿意哄人,抱着他温存时说:“其实早点做完也挺好的,天色早,你还能泡个澡。”
以前闹到夜里都只能擦擦身子,哪里有热水泡澡?也怕动静扰了邻居,以后没法出去见人。
云程得到了点心里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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