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那会儿,关于苏晨阳的家世背景,沈珈叶多少了解了一些。
恒升不是私立学校,但属于顶尖的公立学府,多数学生的家庭都是中产以上收入水准,像苏晨阳这样的权贵子弟也不在少数。
沈珈叶能进这样的学校读书,除了自身的成绩以及各方面表现都足够亮眼之外,也是因为两地帮扶的政策优势。
那时的苏晨阳没有在他面前展露过家境有多优越,他们相处,更多是像普通小情侣那样吃吃喝喝。这也是为什么他会答应在一起,还曾经异想天开地认为只要自己够努力,未来一定能有并肩站在一起的一天。
后来的无数个夜晚,他躺在下溪寨租的那间老屋里,对着窗外巍峨连绵的大山,总会想起那个年少气盛,只吃过生活的苦,却没有尝过社会现实毒打的自己。
左手被拉开了,苏晨阳的整只手掌包裹着他的手腕,指腹摩挲着皮肤的感觉有点痒,也让他想起了昨晚一个持续了很久的动作。眼眶浮起热度,他用右手挡住眼睛,不想被苏晨阳看到。
“在你眼里我就是一个没用的人,担不起事,只徒有男朋友的虚名。”他不肯回答,苏晨阳就替他总结。
“我不是那个意思,”沈珈叶摇着头,“你知道我不会那么想。”
“那你不告诉我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苏晨阳一定要听到真正的答案。
十年了,确切地说快十一年了,这件事在沈珈叶心里是个结,在他心里也同样无法被放下。就像一块硬物梗在了心口,它不会导致窒息,也不会危及生命,却总在一些不经意的时候让你呼吸一下都疼得难受,没办法忽视它的存在。
细细密密的痛,绵长而割不断的念想,无数次地问自己为什么,却只能得到一个不甘的答案。
沈珈叶的右手也被拉开了,视野里的苏晨阳变得模糊而扭曲,手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的皮肉里,他自暴自弃地道:“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那时候自己都乱了。”
“我妹没有把她看到的说出来,我阿爸一直以为她是跟我吵架跑出去才出事的,所以我阿爸就算怪我,他也始终没有对我说过很重的话。”
“我妹恨我的真正原因只有我清楚,”沈珈叶的声音变得哽咽,他像是无法承受那些过于沉重的回忆,后背贴在了椅子上,试图仰起头看着天花板来驱散团在胸口的情绪,但还是有脆弱的痕迹顺着眼角滚落了下来,消失在鬓发里,“我不是不相信你,我是没有办法再面对你,也面对不了我自己。你觉得发生了那种事,我跟你还有可能吗?”
指腹抹了抹他的眼角,苏晨阳靠近了一些。沈珈叶没有动,他仍然望着天花板,这些话憋在心里太久了,像是早已被捂烂的伤口,现在要一层一层地撕开,挤出脓血刮掉腐肉,重新上药包扎。
这个过程会很痛,但同时也带来了释然的感觉,他终于可以都说出来了,不必再苦苦隐瞒,苏晨阳也不会再误会他了。
手心被人握住,苏晨阳的五根手指插进了他的手指间,他闭上眼睛,也扣紧了苏晨阳的手。
“右手的伤也是那个时候弄的?”苏晨阳问道。
“嗯,”情绪平复了些许,沈珈叶慢慢地说,“那时候我发现她跑出去了就去找,找了很久才在山崖边上看到。”
“她抓着一截树枝,当时天太黑了,周围很滑没有着力点,我试着拉她才发现一个人不行,去叫人也来不及了,后来坚持了很久,还是没能把她拉上来。”
明明在说着很绝望的画面,沈珈叶的神色和语气却显得格外平静,苏晨阳都不敢细想当时的他会是怎样的心情,这只手拉着沈珈南,坚持到无法再坚持下去了,眼睁睁看着沈珈南掉下去。
许久之后,苏晨阳抬起他的右手,放在唇边吻了一下。
“这次你妹妹的腿会好起来的。”
沈珈叶睁开了眼睛,两人四目交接后,他说:“会的,你给她提供了足够好的医疗,她自己也很努力。”
“对,已经发生的事没办法改变了,人要往前看。”
苏晨阳用严肃的表情来安慰他,沈珈叶忍不住笑了一下:“你不怪我了?”
“怪你有用?”苏晨阳说,“我连选择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你安排得明明白白。”
捏了捏他的手指,沈珈叶换上轻松的语气:“我说完了,现在该你说了,到底为什么会不行了?”
苏晨阳是实在不乐意听到这么扎耳的问题,偏沈珈叶好像感觉不到一样,苏晨阳都怀疑他是不是为了骗自己开口才说过曾经也不行这样的话。
他盯着沈珈叶的那儿看:“你又是什么时候不行的,看你昨晚那样可太正常不过了。”
沈珈叶尴尬地扯了一下敞开的浴袍下摆,之前他情绪不对,完全不记得内裤还没穿,就这么敞腿坐着了,靠近腿根处的几个吻痕都露了出来。
他含糊道:“就那次之后。”
“被你妹撞见之后?”沈珈叶点头。
“看过医生吗?”
“嗯。”
“怎么说的?”
“心理问题,没得治。”
“那是什么时候又好了?”
撇开脸看着旁边,沈珈叶不回答了。
苏晨阳说:“遇到我之后就不药而愈了,对吧。”
脑子里的淤血体积有缩小一些,不过苏晨阳还是想不起重逢之后的记忆,也就无法确认那段时间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沈珈叶的身体状况。
沈珈叶不想再把话题绕回自己身上,之前是为了让苏晨阳放松下来他才主动提的,效果达到了便不想继续。
“现在是我在问你。”他提醒道。
“你也有过一样的症状,你先让我取取经,说不定我也能不药而愈了。”苏晨阳把难题抛回给他。
昨晚发生的一切沈珈叶都清楚记着,包括当他绝望地以为苏晨阳是对自己完全没有感觉才会这样的时候,苏晨阳却用力地亲吻他,告诉他不是对他没感觉,让他不要胡思乱想。
沈珈叶没心思开玩笑:“那个药到底是治疗什么的?”
“就是治这个。”苏晨阳说。
“那你是什么原因导致的?”
“车祸。”
“车祸不是只撞伤了头吗?”沈珈叶疑道,“医生怎么说?”
“器质性损伤,吃一段时间药就差不多了。”
要是车祸受伤导致的,那也说得过去,不过车祸到现在也好一段时间了,沈珈叶道:“那你……有觉得好些了吗?”
抬起腕表看了下时间,苏晨阳站起来说:“先说到这吧,公司还有会等我开,真要走了。”
他又是一脸不想再谈下去的表情,沈珈叶也明白这种话题不适合追问太紧,于是道:“好吧,今晚你会回来吧?”
“嗯。”
苏晨阳回房拿了外套穿上,沈珈叶送他到门口,看着他弯腰换鞋,按上门把手的时候又停下来了,回头看着自己:“以后在家记得要穿内裤。”
抿了抿嘴唇,沈珈叶不太自然地回答:“知道了。”
目光在他嘴角那颗小痣上停留了片刻,最后苏晨阳还是没忍住,靠过来吻住他的唇。
沈珈叶松开牙关,手扶住了苏晨阳的腰。
两人在玄关吻得难舍难分,沈珈叶被推着靠在了墙壁上,苏晨阳的吻从嘴角一路亲到耳朵后面,再顺着喉结停在了锁骨上,把昨晚留下的印记都重新“加工”了一遍,让那些吻痕的颜色变得更深更明显。
沈珈叶微微喘着气,手指插进苏晨阳脑后的发丝里按摩,感受着苏晨阳在他身上点火,既想提醒苏晨阳停下,又私心地不想停。
那人亲完他的锁骨后抬起头来,在他唇上重重嘬了一下,看着他道:“要不要回房间?可以再给你五分钟。”
沈珈叶听懂了苏晨阳的暗示,昨晚他才发泄到精疲力尽,但不知道是药力还没完全褪去,还是因为他们之间最深的误会解除了,现在跟苏晨阳亲热,他居然像十八岁的时候那么容易起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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