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厨房拍了几片姜切成碎末,再倒一块黑糖,沈月揉用热水冲匀了递给他:“喝了。”
沈珈叶接过来,看着碗里不断漂浮起的热气,问道:“你不生气了?”
沈月揉无奈地看他一眼:“我生气就能解决问题?”
沈珈叶把黑糖姜茶喝了,又接过那碗还温热的饭。沈月揉想帮他清理伤口,他没让她弄,吃完了自己处理。
沈月揉在旁边安静地坐着,堂屋里灯光不够亮,她点了蜡烛照明,这才注意到沈珈叶两边膝盖不只是擦破了皮,还被湿掉的裤子一路摩擦着回来,伤口的肉都有些烂了。
看着他没有表情地处理伤口,沈月揉心里又酸又痛,硬是接过来帮他弄:“下次别再这么赶回来了。”
沈珈叶应了一声,沈月揉没再说下去,心里知道他肯定不会听进去。
收拾完已经很晚了,沈月揉去他那屋帮他铺上被褥,自己进了沈珈南的屋子休息。
沈珈叶关上房门,书桌上的手机屏幕按了没反应,插上充电器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行,他想起路上用手机照明,估计是进水关机了。
把手机放回桌面上,他在床上躺下后才感觉到浑身酸痛,手脚关节都好像被人拆开过重新组合了一样,特别是手掌和膝盖的伤口,刚才一直很冷没觉得,现在就感到火辣辣的痛。
在床上辗转反侧了许久,他终于睡着了,后半夜被楼下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吵醒。
下楼时他看到沈月揉进厨房倒了一碗热水出来,两人进了沈闻达的房间,沈闻达胳膊肘撑在床沿,咳得撕心裂肺,眼白都被染成了粉红色。
沈珈叶过去扶他,沈闻达揪着儿子的胳膊,像是下一秒就要喘不过气一样,凸出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儿子,面容惨白得有些可怖。
沈珈叶从没见过他咳成这样,赶忙让沈月揉喂点热水,喝下以后沈闻达总算缓过来了。安顿好他之后,两人回到堂屋,沈珈叶沉声问道:“他最近都咳得这么厉害?”
担忧地看了一眼紧闭的屋门,沈月揉迟疑着道:“其实上个月开始达叔就越咳越凶了,有一晚还咳了点血,但他不肯让我告诉你。”
“咳血。”
沈珈叶重复了这两个字,沈月揉不想瞒着他,但也明白沈闻达若是坚持不肯去医院,那么告诉沈珈叶只会白白叫他担心难受,不过沈闻达今晚这个样子也的确是不能再拖了,她道:“要不等天亮了我们把达叔送去医院吧。”
屋里又传来了断断续续的咳嗽声,沈珈叶望了眼墙上老旧的钟,现在半夜三更,外面又风雨大作,只能先等到天亮了。
安抚了沈月揉,他在沈闻达的屋里陪到了早上。沈闻达的情况好了许多,低烧退了,还有精神坐在桌边和他们一道吃早餐,不过沈珈叶一提起要去医院,他便冷下脸来,回屋子关上了门。
沈秀庄也晓得他不肯去医院是与沈珈叶的母亲有关,只是沈闻达这脾气没人劝得了,到了中午屋里又传出了咳嗽声,很快他连吃下去的饭都给吐了出来。
沈珈叶不再跟他浪费时间了,让沈秀庄帮忙把沈闻达绑在了自己背上,套上雨衣出了门。沈月揉跟着他一道往外走,好不容易翻过了第一座山,两人却被困在了原地。
原来昨晚下了一夜暴雨,那条小溪早已涨成了一条宽阔浑浊的河流,湍急的水流卷着浪花,两旁的山势都有不同程度的滑坡。
这下是没办法继续往前走了,沈月揉抬起雨衣的帽檐,大声问沈珈叶:“要不先回去吧。”
这条小溪横穿过两座山之间,平时有台风来临也会涨水,但鲜少有这么夸张的程度。沈珈叶也无法了,背着沈闻达原路返回家中。在外面吹了几个小时的风,沈闻达的体温很快升高,到了夜里更是烧到40度,开始说胡话了。
沈珈叶去请村里的大夫,对方检查以后说没办法,只能等溪水降下来了赶紧送医院。
沈月揉忧心忡忡,她一方面担心沈闻达的情况,一方面又要照顾独自待在屋里的沈珈南。不过沈珈南还是对外面发生的事没有反应,只是神情呆滞地望着窗外的雨景,一整天下来也没吭过一声。
夜里十点钟的时候,外面划过一道闪电,紧接着便响起了沉闷的雷声。沈珈叶看着床上睡不安稳的老人,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一张被倒扣着放的相架。
相框里是一对年轻人的合影,照片的画面不太清晰,四个角已经泛黄了。男人与女人站在山巅的大石头上,两人互相拥抱着对方,女人的容貌十分美丽,肤色也很白皙,她穿着少数民族的衣饰,气质却与当地的人完全不同。
沈珈叶轻抚着女人的眉眼,他虽继承了女人的长相,性格却做不到像女人一样地随性自我。
一串剧烈的咳嗽声唤回了他的思绪,沈闻达脸色涨得通红,迷糊间看到坐在床沿的儿子,居然唤了一个他已经十几年都没听到过的名字。
从沈闻达的房里出来,沈珈叶敲开了沈珈南的屋门。
沈珈南背对着门的方向躺着,听到他敲门也没有回头,沈月揉则走出来问他怎么了。
“把你的手机给我用下,”沈珈叶低声说,“我手机进水坏了。”
沈月揉解锁屏幕递给他,沈珈叶也没有避嫌,直接拨出了一串很长的,跟他们的号码组合完全不一样的数字。
电话响了几声被接起了,她看着沈珈叶也没喊对方的名字,开口道:“是我,你还在县里吗?”
“那现在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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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接吻就像在闻芒果糖
沈月揉并不知道这通电话是打给谁的,沈珈叶挂断以后,又把沈闻达背到了背上。
沈月揉跟在他后面离开家,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寨子大门方向走去。
刚才她听到沈珈叶在电话里提到西边山脚下的公路,那座公路修好以后鲜少有人使用,沈珈叶是希望对方能把车开到公路上,他把沈闻达背过去,对方却让他把沈闻达带到寨子外面空旷的平地上等着。
台风差不多结束了,淅淅沥沥的雨丝拍打在脸上,耳畔除了泥泞的脚步声便只剩沉重的呼吸声。夜里的山村笼罩在一片压抑的昏暗色调下,路过的吊脚楼都熄了灯,两人很快来到寨门外面,在靠近悬崖边的一块平地上停下来。
沈珈叶把沈闻达放在大石头上休息,沈月揉给他擦了擦脸上的雨水,问道:“在这里等什么?”
苏晨阳没细说,沈珈叶也不能确定。没过多久,一阵由远及近的轰鸣声透过云层而来,四周的树木开始随风摇摆,沈月揉抬头望向声音来源处,吃惊地扯了扯沈珈叶的袖子。
沈珈叶也看清了那辆闪着照明灯的救援直升机,这时沈月揉的手机响了,沈珈叶与电话那头沟通了几句,很快直升机的光束就锁定了他们的位置,平稳地下降。
离地还有四五米左右,直升机悬停下来,两名救援人员迅速索降到地面,将沈闻达固定之后拉了上去。
他们也紧随其后,进入机舱,沈月揉发现苏晨阳就坐在沈珈叶旁边,正与沈珈叶低声交谈,感觉到自己的视线时还看过来点了点头。
沈月揉有些拘谨,她是第一次坐救援直升机,俯瞰窗外能看到寨子里好些吊脚楼都亮起了灯,不知道有没有村民们发现了他们。
沈闻达躺在医护担架上,一男一女在检查他的情况,其中一位三十多岁,成熟又很有气质的女人问了沈珈叶几个专业的问题。
这段时间沈珈叶多数都在下溪寨,很多情况要沈月揉帮着解释,十几分钟后,直升机停在了县医院的停车场。
医护人员早早守在这里,沈闻达被转移到移动担架上,快速推进急救室。
他们三个都在急救室门口被拦了下来,刚才帮忙检查的女人则跟了进去。沈珈叶目不转睛地看着紧闭的大门,沈月揉想要上前安慰他几句,却看到苏晨阳手臂揽过他的肩膀,温声道:“小祁的医术很好,别太担心了,先坐下来等等。”
沈珈叶回过头,看到沈月揉还站在原地看着自己,便朝她走来。
“和你阿妈说一声吧。”沈珈叶提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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