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他所经历的一切正是当年任性的报应。如果他没有出去读书,就不会意识到原来自己喜欢男人;如果他没有对苏晨阳心动,就不会放任自己去跟苏晨阳交往,最后害了沈珈南。
“那他知道了吗?”沈月揉问。
沈珈叶摇了摇头。
沈月揉回忆着早上在下溪寨的情况,王慧阿爸说事情还没有传开,但终究不可能长久地瞒住。
“你这样肯定不能回下溪寨了,”沈月揉担忧地说着,“以后有什么打算,是去县里工作?”
对于以后的事,沈珈叶早已无力再去规划。
他现在的人生一塌糊涂,父亲重病躺在医院里,他丢了工作,还跟苏晨阳签了那种协议……如果被沈月揉知道了,一定会看不起他吧。
毕竟沈月揉还指望着能与他结婚。
尽管苏晨阳说过两年以后不会阻拦他和别人在一起,但他不可能再答应沈月揉了。
“以后的事我还没想好,你也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不值得的。”
沈月揉愣了一下,脱口而出道:“你这么说是不是因为已经回到他身边了?”
自从知道苏晨阳就是当年的那个人,这个问题沈月揉问了不止一次,可唯有这一次,沈珈叶羞愧得无言以对。
十年前沈月揉在病房外面听到了他们兄妹的争吵,后来他才知道,沈月揉只听到了沈珈南坠崖是因为发现他是同性恋而惊惶地往外逃,却不知道当时只有十三岁的沈珈南真正惊恐无措的,是他和苏晨阳的那通视频电话。
那时他们因暑假分别了一个多月,对彼此的想念已经到了难以忍受的地步。那晚的天气太过潮湿闷热,屋外蝉鸣不歇,他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居然脑子一热答应了苏晨阳说的隔着电话发泄一次的提议。
他记得开始之前有锁上房门,沈珈南却在最关键的时候推门进来了,不但听到视频那头男人的情话,更是看到了自己的哥哥衣衫不整的样子。
沈珈南吓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倒退着悄悄离开了房间,而他却是等到一切都结束了,起身要去洗澡时才发现屋门大敞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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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他被拘留(二更)
“叶……珈叶。”沈月揉手伸过来摇晃他,将他从回忆的泥潭深处拉了出来,“我知道你一直忘不掉他,这么多年了,我也没有逼过你要忘记,可你自己比谁都清楚,你跟他是不可能的啊!”
沈月揉的眼眶红了,声音也哽咽起来:“要是让南南知道你还想着他,你觉得南南能受得了吗?”
“现在南南和你的关系好不容易缓和了些,你真的要让她再失望一次吗?”
“我不会让南南知道他真正的身份。”沈珈叶凝视着沈月揉,语气比过往的任何一次都更坚决,“就算我不能跟他在一起,我也给不了你想要的。”
“你给得了!”沈月揉忽然激动起来,两行热泪夺眶而出,“你给得了的……”
“你是个好姑娘,不该被困在那些封建世俗的观念里。”沈珈叶温声安抚着,将这些早已对她重复过许多遍的话再说了一次,“他们两个是在跟你结婚之前就出意外去世了,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不要听信那些老东西的昏话,你应该活得清醒点,别随便糟蹋自己的未来。”
沈月揉并非不明道理之人,从前她可以无数次地反驳沈珈叶,只因她知道沈珈叶无路可退了,就跟她一样,他们是支撑彼此度过余生最好的选择。可这一次她再没了办法,这段时间她一直都有预感,她知道沈珈叶迟早会离开她的。
她担心害怕,但终究阻止不了。失控的泪水不断滚落,她趴在桌上,脸埋进了臂弯里,拼命忍着不发出哭泣的声音。
看着她不断耸动的肩膀,沈珈叶的心里也很愧疚难受。
他们从小便是一起长大的玩伴,互相都了解彼此的家庭。沈月揉的父亲重男轻女,从小她就不受父亲的待见,只有母亲疼爱她。后来在沈珈叶去外面读书的那几年里,她两次被父亲定了亲,结婚的对象自然是寨子里的青年。可那两人都在成婚之前就意外身故了,连她父亲都因此病重撒手人寰。
自此以后,寨子里人人都把她当扫把星,见着她躲着走,背后议论的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连家里的田地和家禽都被亲戚抢了去。那段时间若不是有沈闻达帮衬着,她们母女还能不能活下去都是个问题。
沈珈叶陪着沈月揉坐了许久,一直到沈月揉自己平复了情绪,肯抬起头看着他。
那双清丽的眼眸哭得又红又肿,却一点也不影响她秀美的容貌,如果不是生在闭塞的村寨里,她这样温婉善良的姑娘只会被众星捧月,又怎么会没有人要,怎么会活得如此憋屈。
指尖揩去眼角的泪花,沈月揉开口问道:“你是不是打算跟他走了?”
“没有,我和他现在的关系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什么样的?”
盯着面前的汤碗,沈珈叶沉默了下来。刚才喝下去的鸡汤口味清甜,此刻他嘴里余留的,却是苦涩的味道。
“我被辞退的事先不要告诉任何人。”他生硬地岔开话题,沈月揉还想再问,他先一步起身了,说自己还有点事便快步离开。
一整个上午,沈珈叶都没再回过医院。
他在附近的公园里坐着,苏晨阳给的那包烟已经被抽完了,他捏着空荡荡的包装盒,没舍得丢到不远处的垃圾桶里。
午后的太阳洒下一片暖意,他靠着椅背睡了一会儿,被手机铃声吵醒。
电话是昨晚负责给他做笔录的郑警官打的,陈默醒了,现在要重新给他录一份口供。
“为什么要再录一次?”沈珈叶问。
郑警官没解释原因,沈珈叶便坐车去了昨天的派出所,等他见到了郑警官才知道,原来警方到现在都没找到沈珈叶说的受害者,而陈默醒来以后坚称没有这个女人,是沈珈叶伺机报复,把他堵在巷子里故意打了一顿。
坐在审讯室里,沈珈叶把那天晚上发生的过程又表述了一遍。
他描述的内容与第一次记录的完全一致,至于那个女人,他在回忆之后重新提供了一个重要的线索,他不确定女人是崴了脚还是喝多了,亦或者被下了药,反正脚步一直不稳。
郑警官记录了这条信息,又问他和陈默之间有什么恩怨,并提醒他不要隐瞒,因为警方是能调查出来的。
沈珈叶只能交代了陈默向县教育局举报自己的事。
郑警官并未对沈珈叶的性取向表现出反应,仍是一脸公事公办的表情:“那你到底有没有故意报复他?如果你不说实话就是在给假口供,可能会面临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的处罚。”
他的语气严厉,沈珈叶也同样冷着脸回答:“我说的都是实话,只要你们能找到那名受害者就能证实我说的。再说昨晚报警的是我,要是我真的伺机报复,只要悄悄打他一顿走了就行,何必多此一举报警把事情闹大?”
“闹大了可以让他也尝尝身败名裂的滋味。”郑警官说道。
沈珈叶不悦地蹙起了眉头,郑警官不再看他,道:“我们会尽力去找这名受害者,不过那一带是老城区,事发周边也没有监控,所以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不排除如果找不到的话,事件性质就改变了。”
在来的路上,沈珈叶搜过相关的情况,如果找不到受害者,那他和陈默就属于斗殴性质。
“现在你还不能走,”合上面前的笔录夹,郑警官起身俯视着他,“陈默的伤情严重,我们会安排法医给你做个伤情鉴定,并且会拘留你48小时继续调查。”
“苏总,这是周小姐明天生日宴的邀请卡。”
二秘蕾娜敲门进来,将一张很有质感的邀请函放在了苏晨阳的办公桌上。
祁文慧正在给苏晨阳量血压,她瞥了一眼桌上的卡片,等蕾娜出去以后才道:“您这几天的应酬太频密了,这样对病情没好处。”
苏晨阳背靠在大班椅上,俯瞰着窗外的钢筋水泥建筑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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