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店的门脸不大,货架上放的大部分都是早年的中古游戏碟,还有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游戏机。
几个年轻人在狭窄的过道上选购商品,沈珈叶挑开门帘进来,空气里散发着小太阳暖炉的味道,老板戴着眼镜,瞟他一眼就继续专注看电视剧。
浏览着琳琅满目的货架,沈珈叶在一排排标注了年份的游戏碟里找到了熟悉的身影。
商品的包装纸已经泛黄了,四周边角卷曲,能看得出明显的使用痕迹,不过里面的碟片还很好,几乎没什么划痕。
小心地把东西装回去,他走到柜台问多少钱。
“150。”老板报了个数。
“二手还这么贵?”他记得当初苏晨阳在香港买的原版也才不到一百块。
“老兄,”老板手指头敲了敲桌面,“这些早就绝版了,你要是嫌贵可以明天去电玩城看看,那边没三张你拿不下来。”
沈珈叶看着手里的碟片,封面上有两个共同挥剑对抗恶龙的Q版小人,两人开心的神情画得惟妙惟肖。犹豫了片刻,他掏钱买了下来。
从店里出来,一阵卷着落叶的寒风钻进了脖子里,他拉高衣领往来时的方向走去。
十点一过,街道上便安静了许多。这一带属于老城区,有不少光线昏暗的巷子,他走了一段,回到蝉居附近时忽然听到了动静。
那声音是从旁边的巷子里传出来的,一开始像猫叫,仔细辨认后发现是女人的声音。
他以为有情侣在里面亲热,刚要走又听到了说话声:“真的、不要了……你放开我。”
女人话说得艰难,沈珈叶朝着巷子里看去,这条巷子在两栋老旧的居民楼中间,纵深且长,由于没有灯光深处漆黑一片。担心可能会发生不好的事,他走进去,问道:“谁在里面?”
深处的动静猛然停止了,他的视野也逐渐适应了黑暗,前面不远处有两团人影靠着墙壁,其中娇小的身影似乎想挣脱,被另一道高大的身影压制着,接着他又听到了女人被捂着口鼻后发出的急促喘息。
抄起墙角的一截木棍,沈珈叶警惕地靠近,男人显然不满被打扰,居然低声呵斥了一句“少管闲事,信不信老子弄死你。”
一阵裙子面料破损的声音传来,女人终于惊恐地挣扎起来。
沈珈叶立刻上前,扯过女人的手臂拽到自己身后。但女人穿着高跟鞋,没站稳撞到了他的后背,男人也被彻底激怒了,扭身朝他扑了过来。
刚才为了拉过女人,他把木棍换到了右手,此刻被对方轻易抢走了,还对着他抡了下来。
他立刻抬起手臂挡,听到了一声脆响,棍子打到了他腕上挂着的袋子。
里面装着苏晨阳送的香水和他刚才买的游戏碟,估计都被这一棍敲碎了,空气里弥漫开浓烈的香水味。他顿时火冒三丈,抬腿朝着男人的腰腹踹去,对方被踹得后退了两步,木棍脱手擦过了他的额头。
女人早已吓傻了,踉跄着往外面跑去,沈珈叶顾不得去追她,避开朝自己扑过来的男人,趁着对方没站稳又从腰侧补了一脚。
墙边堆放着建筑废料,男人直接摔在了那堆硬物上,半天起不来。
沈珈叶拿出手机,尽管只剩百分之一的电量了,他还是打开了闪光灯,照过去后发现对方居然是陈默。
没想到这家伙敢公然做出这种事,而且从女人的反应能看出来不是陈默的女朋友,沈珈叶记得之前上厕所听到陈默在电话那头对女友说会晚点回去。
这时陈默也缓过来了,透过光源看清了沈珈叶的脸,气得破口大骂,挣扎着爬起来就想继续动手。沈珈叶捡起掉在地上的木棍,在他扯住自己的衣领时一棒子打在了他身下。
这次陈默连叫都叫不出来了,目眦欲裂地瞪着沈珈叶,额角爆起可怖的青筋。沈珈叶推开他的手,看着他倒地以后痛苦哀嚎的模样,拨通了报警电话。
警车和救护车一起来的,刚才趁乱跑走的女人早已不见了踪迹,警察进来时陈默还瘫在地上无法动弹。沈珈叶用纸巾捂着额角,他额头上的伤口是陈默拿着木棍脱手时擦伤的,医生看了说问题不大,让护士给他急救处理,自己过去检查陈默的情况。
沈珈叶对警察描述了事发经过,警察询问他有没看清女人的长相,当时他的手机快没电了就没开闪光灯,四周又很昏暗,只记得女人应该是长卷发,比陈默矮了半个头,穿短裙和高筒靴。
警察记录完,医生也给陈默初步验完伤了,两人都上了救护车。虽然沈珈叶的额头擦伤不严重,但是需要缝针。
一路上陈默都在救护车里不断喊着痛,沈珈叶冷眼旁观,到了医院,陈默痛得几乎昏了过去,被送进了急救室,沈珈叶也被护士带到了旁边的房间缝针。
额角的伤口有四厘米长,医生缝完针叮嘱了注意事项,告诉他如果不想留疤就一定要遵守。
他谢过医生,出来遇见了守在外面的警员,对方让他跟自己先回派出所做个正式笔录。
等一切都搞定已是后半夜了,负责的警察告诉他陈默的手术结束了,双侧睾丸破裂,不确定会不会影响到生育能力,需要后续再观察。
离开派出所后,沈珈叶仔细检查了袋子里的东西。香水漏得底部都是,过了几个小时味道挥发得很淡了,游戏碟的外包装也碎了,里面的光碟都裂成两半。
回到酒店房间,他连洗澡的力气都没有,直接倒在床上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梦里总在循环做着他和陈默打架的内容,早上他被敲门声吵醒了,门外的秦璨看到他刘海间半掩着的棉纱布,问道:“您受伤了?”
沈珈叶摸到额头才反应过来:“没事,昨晚不小心摔了一下。找我有事吗?”
“您父亲已经醒来了,周教授正在给他做检查。”
沈珈叶一把跨出房门,眼看他要去按电梯,秦璨提醒道:“您先洗漱一下吧,这样赶去医院伯父见了会担心的。”
半小时后沈珈叶出现在了ICU病区,周教授已经检查完了,正在等他来。
“你父亲刚醒,意识还有些迷糊,不过认知能力应该不受影响。”周教授解释道,“新换的药效果不错,暂时没有发烧了,再观察一天,如果到明早都没问题就可以转到普通病房。”
换上无菌服,沈珈叶进去看了一下。
沈闻达反应迟钝,沈珈叶唤了好几声才看到他眼珠转向自己,干燥的嘴唇动了动,声音嘶哑难听,辨不清说了什么。
他昏迷了较长时间,护士说这些反应都是正常的,下次醒来会好很多。
沈珈叶陪了一会儿,等沈闻达睡过去了才出来,听到有人叫他。
沈月揉站在过道上,手上拎着一只装保温壶的蓝色布包。
看到他额上的伤,沈月揉匆忙上前问道:“你这头怎么回事?是不是被王慧阿爸弄伤的?”
早上沈月揉出来时去了一趟下溪寨,本来是想打扫沈珈叶那屋的卫生,开门发现锁被换了,屋子里东西也都搬空了。她问邻居阿嫲,对方表示不清楚,沈珈叶的电话又打不通,她就去找房东,这才知道沈珈叶被辞退和搬走的事,房东以为她也被沈珈叶骗了,还骂了好几句难听的话。
瞥了一眼在不远处用笔记本电脑办公的秦璨,沈珈叶低声说:“不是,换个地方说话吧。”
“那去食堂,”沈月揉说,“我顺便把汤给你热一热。”
两人在医院食堂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着,还没到午饭时间,周围人很少,沈月揉把微波炉热好的鸡汤推到他面前:“这是昨天熬了一晚上的,我加了些补身子的药材进去,你快点趁热喝了。”
鸡汤散发着浓郁的药材香气,沈珈叶没有胃口,但还是端起来喝完了。
沈月揉又给他盛了一碗:“学校那边是谁举报你的?”
他将昨天白天发生的事情大致说了,唯独略过了昨晚。沈月揉气得攥紧了袖子:“是哪个不要脸的东西这么害你!都不怕遭报应吗?”
沈珈叶搅拌着碗里的汤,此时此刻听到报应这个词,感觉更像是用来形容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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