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确定自己该不该藏起来,迟疑间被对方看到了,对方指着他跟沈珈叶又说了几句,沈珈叶便朝他走来:“庄姨看到你了,想跟你打个招呼。”
苏晨阳说:“她会说普通话?”
“会。”
沈月揉的母亲约莫四五十岁,穿一身藏蓝色的少数民族服饰,脖颈和手腕上戴着银饰品,那张脸虽然饱经风霜日晒,但是看得出年轻时是个美人坯子。
她应该是从沈珈叶口中知道了苏晨阳的身份,用带着口音的普通话劝他们留下来过夜。
“外头要下大雨了,现在赶路很危险,我搁我那屋头生火给你们做饭,他们不会瞧见。”
他们指的是村民,苏晨阳看向沈珈叶,后者笼着眉心,表情有些犹豫。
沈秀庄接着说:“家里有你爱吃的酸鱼酸鸭,姨再多做两道菜,你生日要到了,姨提前给你过一下,也请你朋友们尝尝咱们正宗的黔南口味。”
她是知道沈珈叶和沈月揉在外头奔波的辛苦,也知道沈珈叶带过来的这个朋友在香港照顾着他们,难得有机会,她既想招待贵客以表感激,又想跟沈珈叶多聊一聊,问清楚女儿在香港的情况。
“就这么决定吧,”苏晨阳对沈珈叶说,“我通知秦璨,你去把他们接进来。”
刚进门没多久,外面就响起了低沉的闷雷,窗台被豆大的雨点打湿了,屋檐也响着噼里啪啦的动静,像有无数个摔炮持续落在地面上。
这阵雨来得急,短时降雨量大,稍远一些的景色都看不清了。祁文慧站在窗边,感叹幸好早一步进来,否则肯定淋成落汤鸡。
沈秀庄给大家端来热茶与点心,招呼了几句就回自家吊脚楼生火做饭了。沈珈叶先整理了沈珈南的屋子,出来说:“祁医生,你就住在我妹妹那间吧,床单被套换好了,可以先休息一下。”
祁文慧进来看了一圈,沈珈南的房间外观老旧,但每一处都收拾得很干净,她感激地笑道:“沈先生,真是麻烦你了。”
沈珈叶帮她关上房门,去二楼收拾自己的房间,秦璨和苏晨阳坐在一楼讨论着明天的安排,十多分钟后沈珈叶下楼了:“二楼也已经换好床单了,今晚你们俩就在我的房间睡吧,我睡我阿爸那间。”
他只是路过交代一句,并未停留,秦璨看着他的背影,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苏总,沈先生说什么?”
苏晨阳起身跟了过去,在沈珈叶关门的时候抵住了房门,沈珈叶看他一眼,并未让开身体,苏晨阳挤进去,关上门道:“你什么意思?让我跟秘书睡?”
走到衣橱边打开门,沈珈叶想找干净的床单被套:“没什么意思,只是不想委屈你。昨晚你就没睡好,现在误会也说开了,你没必要再忍得那么辛苦。”
苏晨阳上前一步,拽住胳膊肘要他转过来对着自己:“我忍什么了?”
沈珈叶刚找到床单,才扯出一点就被苏晨阳用力一拉,下面的被套连着上面压住的几层全都掉了下来。看着地上散乱成一堆的衣物,他却一点想生气的感觉都没有了。
这一团乱的东西像极了他们之间乱七八糟的现状,他抽回被握住的胳膊,蹲下去开始整理:“既然你什么都忘了,也不想跟我睡在一起,那和秦璨一间有问题吗?如果你是想一个人住,那就让秦璨来跟我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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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偷偷的吻
沈闻达的房间门被用力打开了,一道高大的身影快步走了出来,正对上秦璨打探的目光,又拐去了外面的院子。
秦璨看了看苏晨阳的背影,再看看虚掩的房门,耳朵里全是那两人刚才吵架的内容。
屋子的隔音效果那么差,对面房间的祁文慧肯定也听到了。
默默叹了声气,秦璨关掉手机的记事簿,剩下的内容打算晚点再说。
沈珈叶这回收拾得有点久,等到沈秀庄过来喊他们去吃饭了,他才从房间里出来。
外面的雨小了许多,他们从后院相连的小径去了隔壁。天色全黑了,深山里不见光,只有黯淡的月色点缀着朦胧的视野。沈珈叶拿手电筒照明,到了隔壁吊脚楼,光线才亮起来。
堂屋的桌上有八道热腾腾的家常菜,有鱼有肉还有蛋,五个人吃不算多,但对于上溪寨的环境来说已是非常难得了。沈秀庄活了大半辈子,也是头一回招待外面的来客,她受沈闻达一家的影响,虽没有其他村民那种排斥外面人的行为和想法,但也不敢张扬。
席间祁文慧陪着沈秀庄聊天,她对上溪寨封闭的生活习性很感兴趣,问了不少问题。
“前些年政府有派人过来,说给我们寨子里铺电线,电费还不用大家出,是什么惠什么的政策,有啥专,专什么来着?”沈秀庄一时想不起,便看向低头吃饭的沈珈叶。
“惠民扶贫专项政策。”沈珈叶说道。
“对对,”沈秀庄捂着嘴,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就是这个,你说这么大的好处,政府还承诺二十年内不会叫我们交一毛钱电费,那些个人居然都不同意,你们知道不同意的原因是啥子嘛?”
祁文慧好奇地看着她:“是什么?”
“他们不让人进来铺电线,说什么祖宗定下百来年的规矩了,要是叫外人进来挖地,破坏了氏族的风水谁能担得起?”
一说起这些沈秀庄就觉得晦气。
沈月揉命不好,连着死了两个未婚夫,寨子里的人欺负她们孤儿寡母,不但给沈月揉扣了个扫把星的名号,还趁着自己丈夫去世抢走了家里养的牛羊。若不是沈闻达和沈珈叶多年来帮着接济,她们母女早就活不下去了,对着助纣为虐的村长和其他村民,沈秀庄是再没给过好脸色。
“风水?”祁文慧咬了一下筷子,也觉得荒谬无语。
“可不嘛,没了电,到现在用的还是蜡烛煤油灯这些,跟下溪寨没法比。”沈秀庄指了指桌上的两盏煤油灯以及不远处的一支蜡烛。堂屋的照明的确不行,昏暗的色调就像在看老旧的胶片电影。
聊完了寨子里的情况,沈秀庄给沈珈叶夹菜,又招呼苏晨阳和秦璨喝酒。
桌上的桃花酒是她去年春天酿的,口味特别醇厚。秦璨浅尝了一口,的确很好喝,苏晨阳没碰,祁文慧不让他随便喝这些自酿的酒,还帮他找了个会过敏的理由,沈秀庄没有怀疑,起身给他盛了一碗鱼肉汤。
饭后沈秀庄把沈珈叶叫到了厨房,将锅里蒸好的寿包拿给他,还给了他一封红包。
往年他过生日,沈秀庄都会给他做寿包,再拿封好意头的红包。上溪寨的村民们过生日没这个讲究,这是沈珈叶的母亲黄莺的习惯,据说也是汉族过生日的习惯。后来黄莺离开了,就由沈秀庄来代替她做这件事。
“珈叶啊,你跟月揉没缘分,但姨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孩子,月揉都跟我说了,你在外面还是继续照顾着她。”想起女儿半生不顺遂的境遇,沈秀庄忍不住用掌心抹了抹眼睛,哽咽地道,“她找不到工作,还好有你帮衬着,姨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你。”
“庄姨,”沈珈叶安慰着她,“我把月揉当半个妹妹,我们两家也早就像一家人了,你别说这些。”
沈秀庄点了点头,又叹气道:“你肩上的担子重啊,你阿爸和南南也要靠你。不过姨看得出来,你那几个朋友都是好人,出门在外朋友很重要。姨没到过外面,你跟月揉一定要互相照顾着,都要好好地回来,知道吗?”
包子的热气透过指尖传递而来,沈珈叶看着红红的寿桃包,认真地说:“我会的。”
上溪寨的夜晚格外地安静。
这里没有车水马龙的喧闹,也没有往来如织的人流,村民们习惯早早地歇下,祁文慧回到沈珈叶家的吊脚楼时,特地去前院看了看外面的环境。
寨子里有百来户人家,整个村寨独享一座山头,各家的吊脚楼都建得都有些距离。沈珈叶家的位置靠后,除了隔壁沈秀庄的家之外,与下一家间隔了近百米距离。
夜晚寂静的山林和偶尔响起的猫头鹰叫声挺渗人的,祁文慧回到堂屋,给苏晨阳测量了身体数据就去洗漱休息了,等到秦璨也用完厕所出来,看到苏晨阳还坐在沙发上,便提醒道:“您不上去休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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