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珈叶握着门把手的动作停了下来。
苏晨阳靠近他一步:“走了以后估计就不会再过来了,如果项目能成,后面都交给沈娱负责。”
夹起另一块沾了酱的糍粑,苏晨阳继续问道:“让你考虑的事想得怎么样了?”
沈珈叶避开了喂到嘴边的食物:“我没答应过要考虑。”
苏晨阳点点头,一脸平静地说:“那我可能控制不了自己,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沈珈叶拧眉朝他看去,苏晨阳则趁着他张嘴的瞬间将裹满了红糖酱的糍粑塞进去:“找个时间带我去看看你妹妹,我身边有随行医生,香港那边的医疗水平你知道的,比内地好很多,请专家也更容易。”
“你妹妹的情况最好尽快重新诊断一下,如果有办法,你也不希望看着她一辈子坐轮椅被困在这山里吧。”
一串手机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沈珈叶拿走嘴里的糍粑,左手掏出手机看了眼,迟疑片刻后,他当着苏晨阳的面接下了接听键。
“珈叶,晚饭吃了吗?”
“吃了,你呢?”
“我也吃了,”沈月揉那边有些油炸的声响,“我在给你炸麻油肉团子,明早上拿给你当早饭好吗?”
沈珈叶说:“好,你明天拿来吧,我在家等你。”
电话那头传来了笑声,沈珈叶等着她继续说下去,右手腕却被一只手捉住了。
苏晨阳低下头来,嘴唇擦过他的掌心,咬住了那块他还没嚼过的糍粑,再次喂到了他嘴里。
电话那边的沈月揉又说了什么,沈珈叶能听到她的声音,却没有精力再去分辨那些发音组合在一起的意思。
融化的红糖酱随着被撬开的唇瓣触到舌尖,沈珈叶看不清近在咫尺的人,却能闻到对方呼吸间与他一样香甜的味道。
似乎只是想要他吃下这块糍粑,苏晨阳喂进他嘴里以后没作停留,深邃的目光透过镜片看了他一眼,拉开门进去了。
沈月揉又在电话里喊了两次,沈珈叶才醒过神来。
“刚才信号不好。”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解释,只觉得捂着手机的那只耳朵温度似乎很高,想把手机换到另一边,发现右手掌心上全是红糖酱。
“没关系,”沈月揉说,“对了,今天你阿爸说要准备开始写婚帖了,家里朱砂不够用,你下次去镇上带点回来吧。”
掌心那一片浓稠的酱明明发散着甜味,此刻看在沈珈叶眼中,却如同一道开始凝固的血迹一样刺目。
回头看了眼安静的身后,沈珈叶压低了声音:“月揉,就算是我阿爸和你阿妈的心愿,但你知道我……”
“不要再说了,”沈月揉难得打断他的话,“除了你寨子里不会再有人看得上我了,你不要有负担好吗?我说过的,就算我们成婚只是个形式我也不会介意。”
“你阿爸现在身体越来越差,你也不忍心看他总是这么盼下去没个头吧。”
“先不说了,锅里有点焦,你记得早点休息。”
一口气将话说完后,沈月揉飞快挂断了电话,似乎怕晚一秒就会从他嘴里听到更不想听的。
夜晚温度转凉,风刮在脸上都有了痛感。沈珈叶望着对面垂直料峭的山壁,只能看清轮廓的山体漆黑而笨重,仿佛一只怪物正在凝视着他。
推门的动静传来,身侧的右手随后就被握住了,触感柔软的湿帕巾帮他擦去了掌心的黏腻。
“降温了,”苏晨阳说,“走吧,送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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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不要一错再错
从彩黎家出来后,沈珈叶仿佛有心事的样子,苏晨阳几次看他都没被发现。
这一带没有路灯,夜里没什么能见度,只靠着手电筒的光亮照明。沈珈叶走得心不在焉,不小心踩到了一个小土坑,被身旁的人及时扶住了。
“谢谢。”他抽回手臂,手心却落到了那人手里,苏晨阳提醒他:“走路别想事情,这么滚下去不是开玩笑的。”
沈珈叶淡淡地看了苏晨阳一眼,本来有话想说,意识到魏鑫就在后面时又忍住了,但苏晨阳注意到了,靠近他问:“想说什么就说,你以前可不会跟我来欲言又止这套。”以前?
沈珈叶忽然有点想笑。
以前他的确有很多会做的事,那些大胆的出格的举动在现在的自己眼里其实更适合用“荒唐”来形容。
“你的手一到冬天还是这么冷。”苏晨阳说道。
掌心的热度透过皮肤传递过来,驱散了指尖的凉意,这曾是他十分眷恋的温暖。那年在香港过冬,苏晨阳给他买了各种各样的手套,后来发现他无论怎么戴手指都是冰凉的,便用自己的手来暖他,只要是没人看得到的地方都会牵着。他小心地避着旁人的视线,却又控制不住这种偷偷摸摸的亲密所带来的愉悦和满足。
人都是容易上瘾的,而要戒掉一种欲罢不能的习惯,也远比初时去适应更加困难。
“没什么话想说,”他一点点地抽回自己的手指,“回去吧。”
观光车停在木廊桥前面,沈珈叶踩着踏板下来,没看身后便上了桥。车辆随后就开走了,等他再回头看去时,路口空荡荡的,一切又都归于平静。
开门进屋,烧水洗澡,如同过往的每一天一样吹干头发爬上床,盖好被子睡觉。
机械的动作年复一年,无需思考都能有条理地完成,可惜挨到枕头后,脑子开始不受控制,什么都没有想但就是睡不着。
苏晨阳应该是又被他的态度气到了,才会在他下车时一言不发,甚至都没有看他一眼。这正合他意,被子里的双手交握着放在腹部,等到冰凉的指尖终于暖下来后,他也酝酿出了睡意。
清晨听到敲门声,他以为是沈月揉来了,迷糊间过去把门栓拉开,结果看到门外站着的人,顿时清醒了过来。
“怎么一脸见了鬼的表情?”苏晨阳心情不错地看着他,视线在他松散的睡衣领口处停留,又道,“以后起床开门记得先换件衣服,我不喜欢别人看到你这个样子。”
不等沈珈叶反应,苏晨阳自说自话走进来,径直往床的方向去:“好困,让我再睡个回笼觉。”
沈珈叶用力关上门,苏晨阳只当没听到那“哐”的一声,脱下的外套抛在了床尾的屏风上,拉过还留有沈珈叶体温的被子往身上一盖,随后就听到沈珈叶的脚步声来到了床边,一把拽开自己身上的被子:“你脑子是不是真的有问题?”
“是啊,”苏晨阳没跟他抢那床被子,就这么仰躺着看他,“这都被你发现了,还挺严重的。”
沈珈叶气得胸口起伏的弧度都明显了,苏晨阳双手臂枕在脑后,笑道:“别生气了,时间还早,陪我睡一下吧,要是在这冻感冒了谢主任会怪你招呼不周的。”
被子丢在了苏晨阳脸上,沈珈叶转身进了卫生间,把门锁上了。
回想着他刚才因为生气脸色都涨红的样子,苏晨阳心情更好了,翻过身正要盖好被子,忽然注意到里侧枕头边上露出了一角布包。
那布包也就掌心大小,开口处的绳子有些松了,苏晨阳拉开绳结一看,里面是一只眼熟的小方盒。
只一眼,他便记起了盒子是当年自己送给沈珈叶的,果然打开盖子后,里面躺着那枚海蓝色的塔菲石耳钉。
原来沈珈叶不但一直戴着他送的耳钉,连盒子都舍不得丢掉。
布包放回原位,苏晨阳把盒子塞进裤兜里,继续闭上眼睛睡觉。
沈珈叶在卫生间里待了十几分钟,中途出来拿了一套干净的衣裤又进去了,可他刚把睡裤脱下来就听到敲门声。
他立刻套上裤子,还是晚了一步,苏晨阳已经打开屋门放沈月揉进来了。
沈月揉的表情很有些一言难尽,她克制着对苏晨阳点了点头,随后看向从卫生间出来,衣衫不整的沈珈叶。
沈珈叶上身是领子松散的白色睡衣,下身穿着外出的裤子,还没来得及绑的头发披在后背上,表情也同样不能用简单的词语来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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