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溪寨学校里共有十多位老师,大多数都是年纪比较大有家室的,只有沈珈叶与周文和的年龄相仿,平日里也最有话题可聊。如今沈珈叶辞职走了,周文和都找不出第二个能一起吃午饭的人。
“我阿爸和妹妹的情况你也知道,去外面确实对治疗更有帮助。”
“说是这么说。”周文和转动着玻璃酒杯,他虽然觉得沈珈叶放弃了回来的机会很可惜,但也明白如果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他也会和沈珈叶做一样的选择。毕竟家人才是最重要的,而且现在沈珈叶的性取向公开了,就算勉强留在学校里也只会尴尬。
“那你这次出去是跟你那个——朋友一起?”
说起苏晨阳的身份,周文和还是有些别扭,沈珈叶说:“嗯,跟他一起。”
锅里的菌菇汤开了,咕嘟嘟地冒着热气,周文和涮了两片牛肉,吃下去以后问道:“他对你好么?”
沈珈叶搅拌着碗里的花生酱:“很好。”
“很好就好,”周文和给各自又倒满一杯,“以后他要是欺负你了就回来。”
“好。”沈珈叶端起酒杯,与他一道干了。
一顿饭吃了两个多小时,一开始周文和还很伤感,后来酒喝多了话也多起来,绕过桌子坐在沈珈叶边上,勾着沈珈叶的脖子聊以前,聊毕业后刚到学校任职的那些日子。
沈珈叶听他说着往昔,也想起了自己中学毕业的那个夏天,学校组织学生们去海边住了一晚,入夜后还有篝火晚会。大家在巨大的篝火堆旁围了一圈,又唱又跳,气氛好不热闹,而他身旁坐着的人则趁着昏暗的环境掩护,好几次把手伸到身后和他偷偷牵手,甚至借着靠到他耳边说话的机会偷亲他的耳朵。
“你说说,你好好的怎么就喜欢上男人了?”周文和忽然靠过来,说话的热气都扑到了沈珈叶脸上。沈珈叶躲了一下,被他更用力地勾紧了脖子,凑到耳边问,“男人跟男人怎么搞啊?真的会爽吗?”
没想到他醉得都开始问这种问题了,沈珈叶拉开肩上的胳膊,叫服务员结账。周文和用力拍了下他的后背,不满道:“干嘛不告诉我啊?快点说,你俩那个,那个的时候,是怎么弄的?”
服务员已经走过来了,沈珈叶立刻塞了个牛肉丸子进周文和嘴里,免得他再说出更劲爆的话。好不容易结完账,周文和又说内急,等把他扶进了厕所沈珈叶才松口气,拿出手机来看。
苏晨阳在十几分钟前问他:【我这里差不多要结束了,你那边怎么样?】
他回了语音,很快苏晨阳就打电话过来:“回医院了?”
“还在火锅店里,文和喝多了,我得把他送回去。”
“这么晚送他回下溪寨?”
“不是,他家在嘉善村。”
“我现在过来接你们,”苏晨阳那边能听到脚步声,四周也安静了不少,应该是已经离开会场了,“你发定位给我。”
沈珈叶把地址发过去,等周文和上完厕所,他扶着人到了外面。被室外的冷风一吹,周文和顿时清醒不少,辨别了方向就要往公车站走。
“你等等,”沈珈叶拉住他,“这么晚了没公车了,我朋友马上就来,到时候他送你。”
周文和晕头转向地绕了个圈,被沈珈叶拉着坐在了火锅店门口排号的椅子上。这回坐下后他安分了不少,兴许是困了,脑袋枕在沈珈叶肩上,很快就睡了过去。
火锅店前面的马路是一条宽阔的步行道,枯黄的落叶不时被风扫过,打着转落下。沈珈叶百无聊赖地看着往来的路人。今晚也不知是什么日子,路过的几乎都是一对对的情侣。
其中有一对刚从隔壁酒店出来的最亲密,女孩打扮得特别漂亮,初冬的夜里还露着一双大长腿,刚走没几步就打了个喷嚏,搂着她的男孩即刻取下自己的围巾,体贴地绕在她脖子上。
围巾和女孩的打扮并不相配,女孩脸上的笑容却很甜蜜,小半张脸藏在了暖烘烘的围巾里,挽着男朋友的胳膊一边嬉笑一边走了。
望着那两道逐渐远去的背影,沈珈叶觉得视线有些模糊,他甩了甩头,晕眩的感觉比刚才更明显了。
今晚周文和一直往他杯子里倒酒,尽管他有克制,但还是喝了不少,现在酒劲不知不觉上了头,苏晨阳到的时候他都快睁不开眼睛了。
苏晨阳把周文和交给了魏鑫照料,沈珈叶上车以后睡了一路,到了酒店还是晕,魏鑫带着周文和去开房间休息,苏晨阳则扶着他进了电梯。
电梯里没有其他人,苏晨阳便揽着他的腰。沈珈叶的呼吸声有点重,温热的气流落在苏晨阳颈侧,感觉到苏晨阳把自己抱得更紧了,沈珈叶抬起头看着他。
两人的身高差距不大,彼此的目光交织在了一起,呼吸也越来越近。沈珈叶抓紧了苏晨阳的袖子,分不清到底是自己还是苏晨阳先主动的,只知道自己只是稍微往苏晨阳的面前靠去,嘴唇就被对方含住,重重地吮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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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真的不要?
电梯抵达的声响在耳畔响起,沈珈叶抓着苏晨阳的手臂,意识里是想要推开的,手指却在法兰绒的礼服面料上越抓越紧,直至门开启后听到了一声口哨。
余光瞥到门外的是换了一身打扮要出去的沈娱,苏晨阳带着他走出来。
沈娱身后还跟着保镖,见沈珈叶步履踉跄,沈娱问要不要帮忙。
“不用了,”苏晨阳说,“你去玩吧。”
沈娱笑了笑,大步跨进电梯里。门在身后合拢了,沈珈叶的脑子像发酵了的面团,除了跟着苏晨阳往前走之外,脸都不敢抬起来。进入房间,苏晨阳将他扶到床上,要脱外套时被他推开了手,挣扎着站了起来。
“去哪?”苏晨阳问。
沈珈叶朝浴室的方向走去:“我要洗澡。”
“都这样了还洗什么?你躺着,我去拿毛巾给你擦脸。”
“不要。”沈珈叶很坚持,进了浴室把门反锁上了,很快里面就传出淋浴的水声。
苏晨阳到沙发上坐下,看了一会儿手机消息就收到沈娱发来的:【明早要不要等你啊?还是我自己过去】
明早水利局的工程师和他们这边的技术团队要去下溪寨做最后一次的实地勘察,苏晨阳回复道:【照旧】
【那你今晚悠着点啊,别半夜搞到医院去了】
刚才被沈娱看到了那一幕,苏晨阳没打算解释,只是沈娱的担心多余了。
他正回着消息,浴室里忽然传出东西掉在地上的动静,他过去敲门:“珈叶,是不是摔倒了?”
浴室里只有沙沙的水声,苏晨阳转了下门把手,随后才听到沈珈叶用沙哑的嗓音回答:“没有,东西掉了。”
苏晨阳提醒他:“别洗那么久,容易晕。”
几分钟后,磨砂玻璃门上出现了一道身影,接着门就被打开了,潮湿的热气扑了苏晨阳一脸,一具穿着睡袍的身体跨了出来,被他扶住了腰身。
沈珈叶连头发都洗了,淌水的长发披在后背上,凌乱的刘海落在眼角,脸颊也被热水蒸得滚烫。
回到床边坐下,苏晨阳说:“先别躺下,我帮你吹干头发。”
从小沈珈叶的头发就长,小时候家里没有吹风机,每次洗完澡母亲都会用毛巾细心地为他擦干头发。后来母亲离家出走,再没有人会帮他修剪头发了,那几年洗头也变得很麻烦,多数时候他都等不到干就上床睡了,即便这样,他也没想过把头发剪短。
还记得和苏晨阳刚熟悉起来的那个冬天,有一次宿舍的热水器坏了,同学们都回家去洗澡。他没地方去,就到洗衣房打了两瓶热水,想趁着午饭时间宿舍没人洗一下,没想到刚洗完头苏晨阳就来敲门了。
他把头发上的泡沫冲掉,用毛巾包住湿发去开门。估计苏晨阳也没想到会撞见他在洗头,目光在他被水浸湿的衬衫前襟上短暂地停留了一下:“我打扰你了?”
“没有,”沈珈叶看向他手里抱的箱子,“有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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