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啦”
吕布一个挺身出水,手中举着一条大青鱼,摇头晃脑将水甩飞一片,荀柔远远望去,只觉好一只人形哈士奇。
并州的兵痞们一片叫好欢呼中,一条大鲤鱼“啪嗒”一声被丢上岸。
凉州兵卒,于是轰然爆发出更大声的喝彩。
站在浅出石滩上,只着褌裤的凉州小骄傲、北地(枪)王、张绣将军沉默的抹了一把满脸的水,傲然挺立,沉稳又帅气。
吕布不是什么谦谦君子,北地的年轻(枪)王并不能沉住气,并州和凉州人,沿途可谓是摩擦不断。
荀柔伸了个拦腰,背上刺啦刺啦的疼,黏腻一片已经习惯,最开始那会儿都熬过来,如今正稳中向好,自然也就没什么忍不了。
他唤来一旁传令兵,让人传消息,以部为单位,限时半个时辰,各部捉得的鱼归各部,捉得鱼最多的一部,等到陈仓,再奖烤羊一百只。
一部一千人,分一百只羊怎么一人也有一大块,即使向来不参与争斗的段煨,兵卒们也都热烈响应起来。
荀柔羡慕的望着清凉凉的河水,回头看向贾诩,“文和不去凉快凉快?此处也无甚顾忌。”
地下乱丢一地的铠甲衣裳皮靴,散发出生化武器一样的味道,酸甜苦辣咸什么都有,和清凌凌的河水对比,真是冰火两重天地。
“卑职就不必了。”贾诩微微垂头,微笑了一下,仿佛有点不好意思。
“陈仓令此时也当能看到咱们了吧。”
“相去不过六七里,当是能看见的。”贾诩耐心回答了这个无聊的问题。
“也不知是哪一位京城故人,王子师对他可有什么交代。要真不好意思让我们入城,那我们也只好自己想办法。”
“西羌入寇乃是大事,陈仓令若知大义,便不能拒绝太傅驰援。”贾诩微微一笑,“太傅过长安不入,直抵陈仓的确是一步妙棋。”
荀柔入关之后,派人光明正大的送信长安,表示收到消息凉州叛军消息,军情紧张,所以自己先不回长安,直接到陈仓准备防御。
当然,这其中纠葛,也都全部告诉贾诩。
“文和不觉得我此举过分强硬?”荀柔挑眉。
他也不傻,与人相交,岂能实足的舒坦投契,就是一个娘生的双胞胎还有打架的时候,他能感觉无拘无束,自然是因为对面迎合得浑然天成。
以王允的为人,绝不可能真的支持韩遂这样的叛臣,马腾这样的羌人,想要的多半是制约,避免他携功而来,一家独大。
多角关系相互制衡,才是他们熟悉的状态,才会让他们感觉安稳。
大家都能看上去体体面面,安安稳稳,他们也做他们安定天下的国之柱石。
数代的经验积累,盘根错节的亲朋故旧,朝堂斗争他们是能玩出艺术感,他自愿甘拜下风,所以,他不玩了。
他不和王允他们玩利益交换,反正他有杀董之功,如今正是名声最烈的时候,王允没法拿大义压他,他不回长安,对方无法施展朝堂手段,对他就束手无策。
曾经,他就是在最无助的时候,宁愿选择董卓,也没向这些世家大族妥协过,何况现在。
董卓像一根搅shi棍,虽然臭气翻上来,但也许哪天底下通了,这些大族才是底下那坨shi,除非被冲走,就算改朝换代,也会永远散发无限的“芬芳”。
可对于贾诩来说,稳定未必是坏事。
“明公有天下之志,自然不愿与小人为伍,”贾诩的回答依然得体。
荀柔侧目看他,有些佩服,这等为臣之道,也难怪能在这个动乱年代活到寿终正寝。
“好罢,野外毕竟危险,”虽然没觉得被拍中马屁,但听到这种话总不让人生气的,“等鱼捉起来,原地埋锅造饭,我们今晚入城,大家都能睡个好觉。”
如今野外并不是安全地方,在函谷关以东,四处是横行的寇匪,沿途路上不少见到尸骨,有的被剥得赤条条的尸身,衣服都给抢去,这都还算体面,更多的是扎营过后,不经意间从草丛里踢出的白骨碎片,全是被煮过的干净雪白。
入关之后,却是另一种景象,数年征战,到处都是断壁颓垣的荒村,走上数里看不到人烟,一到夜里就是此起彼伏的狼嚎狗叫,远远近近,让人很难睡得踏实。
行军之中,能睡个安稳自然让人高兴,捉鱼游戏最后胜利归了张小将军,不过,另外两部也知道,反正明天他们也会得点别的,不至于落差太大,大家也就没太计较。
他们这一下午,又是戏水又是捕鱼,还生火做饭,陈仓城内自然看得一清二楚。
“不急不躁,从容不迫,”陈仓令回首对身旁县丞从容一笑,“看来太傅心意已定,我看也别浪费什么功夫了。”
“种君才是陈仓令,自然一切由君做主。”县丞脸色一僵,低下头。
“纵寇入关,这等罪名,我种氏可不担。”
第170章 守卫陈仓
陈仓是作坚城,却不是座大城。
四四方方的城墙全以青砖砌成,抹的是糯米汁拌得灰泥,紧紧实实针插不进墙缝。
在财政崩塌的东汉末年,陈仓能维持如此坚实,全依赖十余年间西凉叛军持之以恒的骚扰。
而此时,这样一处历史经验证明的要塞城池,又即将有兵祸,不到三百户人家,却有粮草饱满的府库。
“虽说吏民少,但城中粮草倒还算丰足。”
荀柔侧眸望向身边陪同巡视参观的陈仓令,县令种邵年过三十,修着一把细髯,一向气度从容,愣是被看得心里虚了一虚。
到底是当初阵骂退董卓的人,虚了一虚,又挺过来事情不是他安排的,被派到此地也并非他自愿,荀太傅要找人算账,且论不到他头上。
“不知太傅从何处得来西凉叛军将袭的消息?”种邵客客气气道,“微臣在此处驻守一月,未听过如此传闻。”
“你意是太傅说谎了!”吕布暂时充当护卫,此时将手中长戟一杵,向前一步,瞪大眼睛。
他身高音壮,不想有没有礼,气势都撑得十足,将种邵身后一应陈仓官吏吓得俱是一抖。
“哎,”荀柔伸手拦住吕布,向种邵朗然一笑,也懒得绕圈子,“以申甫之能,屈才于陈仓令,难道不是正是为防凉州叛军?”
当初灵帝死后,袁绍欲诛宦官而何进犹豫,便想借外兵之力,结果其余众将都受遣到达指定位置屯兵,只有董卓不断逼近京城,朝中当时已慌乱,种邵临危受命出使,于凉州军前骂得董卓退守,虽然后来董卓还是入了雒阳,但自此种邵也一战成名。
种氏亦名门之后,其祖、其父俱任九卿,此前他也已任职中枢,如今却出为县令,这绝不符合朝廷原本升迁基本法,若非有任务,王允不敢这么干。
种邵被他笑得一晃眼,吐出一口气,只觉得这位太傅和当初雒阳时,有点不一样。
他干脆的一揖到底,“太傅辞锋甚利,邵甘拜下风。”甚至直接漏底,“天子迁都,昭告天下,请四方朝贺也是常理,王司徒亦有担忧,故遣微臣在此相迎,提前试探其态度,做好准备。”
“一但入关,就算试探出态度,也无法准备。”荀柔直截了当,“董卓殷鉴不远,王允也未免太自大了。”
此话,以种邵的见识当然不会反驳,但总还有旁人理解不同。
“太傅直呼司徒之名,未免无礼。”他身后的中年县丞大声道。
“小人无礼!”吕布再次体现威慑作用。
中年男子吓得跌倒,手足皆颤撑着地面,口中却不饶,“王司徒德高望重,国之长者,为国家深谋远虑,你荀含光可以招降董卓旧将,怎不许王司徒招降西凉叛军”
“这位是?”荀柔不看其人,只向种县令。
种邵露出无奈表情,低声道,“此乃县丞,太原宋翼。”
明白了,太原,王允同郡。
“与君一道前来?”荀柔复问。
“不错。”种邵再点头,“看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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