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煦花了好半晌思索自己现在身处何地, 然后一种陌生的感觉便将他周身包裹,他猛地坐起身跳下了床,连鞋袜都没来得及穿上, 就光脚朝着外面走去。
拉开屋门, 院中静悄悄的, 白日里那些隐藏在暗处低调的石头原都能散发微光,朦朦胧胧。
南煦环顾四周,没找到庭川的身影,不知他去了何处,而这个坐落在海中的孤零零的岛屿,又给了他无限放大的不安。
南煦犹豫了两秒,朝着小院门外走去,白日里被庭川带过来的时候,他心中在想着旁的事情,因而并未去看周围的路,也不知自己还能不能找到静渊的住处。
除了那处,南煦也想不到庭川会去哪里。
他这么想着,走出小院的门,看到眼前的场景,他便觉得自己刚刚真是多想了,因为静渊的住处果真是座小型的宫殿,从院门处往外看,左右两条路没有丝毫不同,而借着墙壁上那些宝石的光亮,他又能看到两个方向的路更远处,又有好些个更多的路口在等待着自己踏足。
看来今日只要他想出去,就注定是迷路的命运。
尽管这样,南煦还是不愿独自待在院中,他随意挑了个方向走着,有些苦中作乐地想:在人族世界里生活了二十多年,被贫苦围困其中,他几乎是没有选择的机会,而现在这么多的选择摆在他的面前,他怎的就一点高兴不起来。
行了约莫半个多小时,南煦看向头顶的明月,月亮都已经偏移了位置,他也觉自己有些精疲力竭了,当真是奇怪,他在诸余山的时候,行路一日都不觉疲惫,出来了以后,似是总也睡不饱,且体力下滑得实在是厉害。
找了个石凳靠墙休息了片刻,四周安安静静,只剩远处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钻入耳朵,有种莫名的安适感,抚平他心中的燥郁。
大抵是在这小型宫殿中走了这么久已然有了些感情,南煦这会儿已经不像是刚醒时那般不安,坐在这不知是什么犄角旮旯的巷道中仰头看月,也算是有点风雅在身上。
等歇息得差不多了,他扶着墙壁站起身,蓦然感觉手下的触感似乎有些不对,白日里他就注意到,这玉石为砖砌成的墙壁似乎每日都有人在擦拭,圆润光滑,手指抚摸上去甚至还有丝丝暖意,被保养得非常好,然而此时,他却感觉到了被划刻的痕迹。
南煦凑近看,墙壁上当真是被利器划刻过,深痕似是在指着一个方向,总归也是不知往哪走,南煦索性就顺着指引的方向走。
行至下一个岔路的地方,南煦在墙上又摸索了几下,果然,又是一处新的指路的划痕。
如此摸摸索索走了一刻钟,眼前的场景变得眼熟起来,南煦站在静渊住处的院门处,一时之间不知是否该继续前行。
屋中亮着光,却没人说话的声音传来,庭川好似并不在此处,亦或者是他刚刚在外面逛了太久,和回院的庭川走岔了道。
南煦正踟蹰,忽然听见窗户被打开的声音,随后他便透过窗户看见静渊消瘦的身影,静渊立在窗前,抬头欣赏高挂的圆月,脸上神情专注,不知心中在想些什么。
南煦屏住呼吸,庆幸他没看见自己,却在下一秒和静渊的目光对上,四目相对之间,两人脸上出现了同款的惊愕。
南煦未料到自己站在黑影处不动竟也能被察觉,反应过来后遥遥和静渊点了点头算是问好,静渊凝视着他,并未作回应。
总归已经被发现,南煦也就不再遮遮掩掩,转身准备离去,而这时,他听见了和白日里如出一辙的嘶哑的声音,“你过来。”
南煦不明所以,却也遵循对方的意思走了过去,他不知静渊对他的态度如何,却也没从对方的身上感知到恶意。
走进院中,行至窗前,两人隔窗而立,一时都没有开口,南煦近距离看见了静渊的面容,和阵中梦境里的那张脸只有五六分的相似,轮廓倒是无甚区别,只是梦境中少年的面孔稍显稚嫩,带着些少年人独有的无畏和冲劲,哪怕想要装的稳重成熟,眼睛却是暴露了内心。
然而眼前的静渊身形枯槁,站在那就像是一棵摇摇欲坠的古松,挺拔却又带着萧条之色,那双眼睛里更是透着苍凉与淡漠。
南煦不知道妖界这些大妖是否都如此,身上有着独特的沉淀的气息,至少南煦最初见到庭川时也有同样感受。
“你来此处做什么?”在南煦陷入自己的思考中时,耳边传来静渊的问话声。
南煦回神,道:“出来寻庭川,却是有些迷路,无意中看见墙壁上的那些指引,才寻到这地方,并非有心打搅,还请勿怪。”
静渊听到这番话,有些怔愣,他看着南煦,视线的焦点却不在南煦身上,似是在透过南煦看另一个人。
南煦并不喜欢这样的目光,他眉头轻蹙了一下:“有何不妥吗?”
“并无,庭川已经回去了,你顺着……”他说到一半顿住,随后改变了主意,“我送你回吧。”
南煦想说不用,静渊就已经朝着屋门的方向走去。
静渊走路的速度很慢,双腿像是灌了铅一般沉重,但他的面色相比站在室内的时候却是轻松了许多,两人走在路上,南煦不时侧头看静渊两眼。
对方的脸色很是苍白,南煦很担心他撑不住送自己的这段路。
“我时常去屋外吹风看海,这条路每隔几日就会走。”静渊说。
南煦疑惑了一瞬,随后反应过来他是看出了自己的担忧,换了个方法说自己走这一遭无恙。
“谢谢。”南煦说。
七拐八拐绕过几个巷道,南煦忽闻一阵略熟悉的脚步声,他便不自觉加快脚下的速度,不知不觉将缓步而行的静渊丢在了身后。
片刻后,修长的身影出现在路口的地方,南煦定睛看去,不是庭川又是谁。
南煦欣喜不已,他这一路同静渊没有话题,走得颇为尴尬,周边景色和同行的人于他而言尽是陌生的,因而在看见庭川的时候,他有了种释然的感觉。
三步做两步走到庭川面前,欢喜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听庭川说:“出门乱跑便算了,怎么还不记得穿鞋。”
南煦低头,这才察觉到自己竟是光着脚走了一夜,这个时节海岛上的温度适宜,不像诸余山那么寒冷,地面又都铺设了青砖,因而他路上只觉得脚有些许凉意,并不感到难受。
庭川将南煦背了起来,朝着小偏院的方向走去,南煦突然想起送自己过来的静渊,回头看去,却见静渊已经走到了另一个岔路口,与他们行径的方向背道而驰。
他的后背单薄,月光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若即若离的感觉就这么猝不及防闯入了南煦的脑海中,一时心中五味杂陈。
南煦有些懊恼,刚刚为了找庭川走得太快,不仅没说道别的话,连一句感谢也没说。
趴在庭川背上,南煦忍不住道:“刚是静渊送我回来的。”
庭川应了一声,“我知道。”
南煦有点惊讶,他见庭川并无和静渊沟通的意思,还当是没注意到。
也是,妖的感知力远比自己想得更为敏感,庭川怎么会察觉不到静渊的存在。
“你去了何处,我醒来就不见你。”南煦问。
庭川回答道:“你睡了太久,我恐你白日睡得太多夜间无眠,半下午时就想把你叫醒,可无论我怎么叫,你都毫无反应,连我给你脱衣服鞋袜都没有醒来的迹象 ,我便觉不妙,去寻白氏来给你瞧瞧,正巧白氏在给静渊熬药,药离不得人,就等了她一会儿,没想到再回来就没见你身影。”
南煦闻言,说:“兴许是我这些天赶路太累,睡得沉了点。”
“白氏还在院中,等会让她给你把脉看看。”庭川终是有些不放心。
南煦点头,“好。”
“这各处的屋子墙壁都相同,若不是靠着墙壁上都划痕,我还要在其中琢磨许久。”南煦说,“但这些玉石都价值不菲,怎会有人舍得在上面刻出深痕。”
庭川说:“那些都是静渊自己划的。”
“当真是暴殄天物。”南煦咋舌评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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