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意犹未尽的拍拍屁股起来,不忘拎起自己的小垫子,门已经被太子拉开,阳光洒进来,他手背遮了眼,发现袖子上是有点灰……
可他身上有,太子身上也有啊!
大家一起在房间里关了两天,我是又蹭又摸的,还看不清,沾了灰尘,你还甩铁链子呢,身上能不脏,谁也别说谁好么!再说我还偷偷出去洗了把脸,拿匕首刮了下呢,您可是什么都没干!
苏懋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往外走,没想到外面光线太亮,一下子从暗室走出来,被刺得有点睁不开眼,也看不清路。
“怎么笨成这个样子。”
太子似浅浅叹了一口气,把手伸过来:“抓住孤。”
“不是笨,是有点看不清路。”
苏懋有点见光落泪的症状,赶紧闭了眼睛,握住太子的手不放,还晃了晃,迭声提醒:“鲁班锁鲁班锁——”
“会有人来收拾。”
太子拉着他离开,头都不回。
他们走过的地方,有光流淌,他们交握的手,温暖无比。
一瞬间,有难以言说的安静笼罩,好像岁月静好,也不过如此了。
苏懋眼睛适应了一下,就慢慢能睁开了,将要察觉到彼此手握的时间有点长时,太子就放开了。
苏懋:……
他就知道,瞧瞧这恨不得一秒远离的样子,至于那么嫌弃么!他不就是袖子脏了一点!
“殿下咱们接下来干什么,”苏懋十分机智的建议,“要不要洗个澡,吃点东西?”
太子微颌首:“嗯,你去吧。”
这高冷疏离的范,不愧是你,太子殿下!
“那我先告辞了!”
直到他背影消失很久,太子才收回了视线,叫了人:“备水。”
苏懋去的还是那个专属太监们的洗澡隔间,晴天白日,时间点不错,大家都在外面忙,这里也就闲着,甚至不需要做太多警戒,能痛痛快快的洗个澡。
一个澡洗完浑身舒畅,苏懋心里唱起好日子,怎么着也算立了点功吧,太子应该会赏些好吃的?
洗完澡,换完衣服,头发都没晾干,他又巴巴跑回了大殿,果然见鲍公公冲他招手。
“殿下召我了?”苏懋有点意外,这么快的么!
“殿下还在沐浴,但菜已经点下去了,稍后就到,就是还有你——”鲍公公冲外面招了招手,“快些进来。”
苏懋就见三个小太监托着红漆托盘,托盘上整整齐齐的放着衣裳,金银,一看就是赏赐之物,鉴于鲍公公刚才的反应,他指了指自己:“赏给我的?”
鲍公公慈爱的看着他:“咱们做太监的,本没有越级擢升这样的规矩,可谁叫你给奉和宫争了脸,殿下又在皇上面前提了你一嘴呢?皇上特赐,今日正好制好,苏内侍试试吧?”
所以这是升官了?
苏懋摸了把新做的靛蓝色衣服,布料滑溜溜,还很厚实,阳光照耀下透着那么一股子高级感,美滋滋的就去换了。
也没去别处,大殿本就有屏风,隔出来的那点空间正好够用,他抱着衣服就过去了。
鲍公公看着,脸上笑容越来越慈祥,真好。
这个小孩看起来胆大包天,什么事都敢干,什么人都敢得罪,看不出有多细腻体贴,但就是时时处处都让人舒服,心中熨帖。
有些人就是这样,可能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但本身的存在就像一束光,不必多明亮,不必多炽热,伴在身边,就会给予人温暖。
太子这个毛病已经有好几年了,每次从侧室出来,都透着一股厌世的阴戾,他自己不舒服,伺候在旁边的人也不舒服,每到这些日子,奉和宫也是噤如寒蝉,不敢出声,今天却不一样,太子出来情绪正常,唇边甚至还有淡淡笑意,还点了菜……
他就知道苏内侍不一样。
希望以后……太子能越来越好,大家都能越来越好。
鲍公公正等着苏懋换完衣服出来,脑中畅想着美好未来,突然背后传来脚步声,太子来了,他还未来得及行礼,就听见自家主子微冷的声音:“下去。”
鲍公公:……
伺候太子多年,别的不说,太子声音的微妙变化,他比谁都懂,这是……不悦了?
“是。”
鲍公公一边走,一边悄悄看了下自家主子神情,发现对方视线落点正是屏风后的人影,知道自己猜对了,还是稍稍有些无语。
竟然还不让人看了……屏风那么厚,能看得到什么,再说他只是一个太监,很老的太监,就算看到了又能怎么样!
和鲍公公不同,太子看苏懋,不是,看屏风,就大大方方的了,他也不着急,还找了椅子坐下,慢悠悠的等。
苏懋换好衣服出来,不见了鲍公公,换成了太子,但也没太惊讶,奉和宫里,除了同事不就是上司,他拱手行了礼,还得瑟的转了一圈:“殿下看,这身衣服好不好看?”
殿下声音有些哑:“好看。”
合适的裁剪,有垂坠感的布料,配上更显肤色白皙的靛蓝色,腰带箍出的细腰,下摆下来回晃动的长腿,收束出细细手腕的箭袖……
太子眸色微深,不动声色的移开了眼睛:“先吃饭。”
“谢殿下赏!”
苏懋眼睛亮亮的跟上。
这饭吃的很顺利,果然不愧是宫中御膳水平,凉菜爽口,热菜鲜香,肉菜鲜香辣爽,肥而不腻,素菜鲜甜润口,唇齿生津,汤也特别好,不知道是用什么食材熬的,可口极了!
苏懋吃的头都抬不起来,完全没注意座位对面,太子眼神都在看着谁,吃了多少,只是最后吃饱,撂筷子的时候,感觉太子看他的眼神不太一样。
有那么一点点微妙。
苏懋立刻审视自己,是哪里没洗干净,还是吃相不太好,饭粘嘴边了?
不至于啊,难道是看了两天彼此邋遢的样子,嫌弃了?
可是太子不说话。
太子也很忙,没空说话。
之前‘幽居’奉和宫时,太子就经常不在,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现在圣旨发下,能去勤政殿见皇上,也能参与上朝,就更忙了,根本没什么机会总见面。
苏懋见怪不怪,借了太子的书案和笔墨纸砚,认真仔细的画图——那套解剖刀模板,太子答应过的。
当然他也不忘夹杂私心,给自己设计了一把精致小巧,看起来不大像刮胡刀的刮胡刀,塞进了套图里,反正别人看这一套刀具都觉得奇形怪状,多一个有什么要紧?
左右无事,他画完图,又设计了箱子,专门盛放这套刀具。
又想着这是在古代,验尸工具光有解剖刀也不行,必要的古法使用,材料准备,以及罩衫口罩……是不是也得准备起来?
所有都忙完了,就托鲍公公转交给太子,他又四处逛着玩去了。
没办法,谁叫整个奉和宫,就他一个人无所事事呢?进来的时机特殊,身份特殊,之前做的事也特殊,没有任何事情委派在身,没有案子,就是个纯粹闲人,呆坐着有点傻,他就四处走一走,把地形弄熟。
当然,他还有另外一个诉求,看能不能钓上来那位站在背后的人。
但这一回对方没半点反应,好像死了一样,根本没往他眼前晃,莫非……上个案子里,大皇子六皇子受罚的事,也算他影响了夺嫡?
苏懋一边寻思一边转,皇宫看起来很大,可是逛久了,也就那样,转来转去都是那一小片四方天空,看不到日升,也看不到日落,风吹进来都因为高高宫墙挡了下,不够爽快。
他这辈子,只能困在这方寸之间了么?
苏懋后知后觉的,有点惆怅,想自己什么时候能出去一回。
外面京城是什么样子的呢?街道和宫里是不是有很大差别,市井间是不是有很多的烟火气,百姓们穿的是什么样子,说话是什么口音?
他……能看看么?
第48章 真是离不得孤 他掀开了人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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