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问山眼观鼻,鼻观心,没说话。
徐昆雄脸色就略黑了点,刚刚他放的那些话,将归问山和苏懋都得罪了,万一别人给他穿小鞋怎么办?
“小郡王如此厚爱,”徐昆雄试图给自己争取点自主空间,皮笑肉不笑地转向苏懋,“你怎么还呆住了?小小年纪就是靠不住,心性欠长,快些回话啊,别让小郡王等久了。”
眼色暗意之下,皆是你敢接受试试看?
苏懋好似真就年纪小,看不出别人威胁似的,朝小郡王拱手:“谢小郡王赏识,苏懋必不负厚望。”
徐昆雄当即就眼睛睁大,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注定做不了朋友的人,苏懋并不怕得罪,不过为了自己的事顺利,少些掣肘,他还是点了徐昆雄一句:“奉和宫的事,绕不开太子殿下,殿下虽闲云野鹤,不爱问事,总是不喜欢被蒙蔽的,一旦事情闹大……恐所有人都难独善其身,苏懋此次,必全力以赴。”
徐昆雄一凛。
这哪里是表态,这是在反威胁他!废太子的确不好惹,自己屁股底下也不是没有屎……但这姓苏的小王八蛋是不是太轻浮了了些!
他阴阳怪气:“初生牛犊不怕虎,少年人倒是胆大啊。”
苏懋微笑:“我行,我为什么不上?”
徐昆雄:“你以为你是谁!”
苏懋笑意更大:“不才区区在下,正是经数次擢选,送入奉和宫,将为太子殿下爱宠的人。”
一句话,成功让现场气氛凝住。
苏懋其实有别的话术应对压制,可来来回回太麻烦,这个徐昆雄看上去精明,又不够太聪明的样子,来回拉扯远不及这个够分量:“徐门正若是不服,要不要去问过太子?”
这种事怎么问?
徐昆雄只是被通知今天会送来一个新人,叫苏懋,并不知道此人和太子有什么关系,先前是否有渊源,真直剌剌去问,若有渊源,他便是得罪了苏懋,以后等着被穿小鞋,若无渊源,那便是冒犯了太子,要是运气不好,撞到了太子犯疯病,那完了,他没准和这苏懋一起被赐死,命都得贴进去!
小郡王就感觉很有意思了,一脸新奇的看着苏懋,捂扇沉吟,你们做人娈宠的,都这么拼的?
“我太子表兄可凶的很,你就不怕被他降罪?”
苏懋还真不怕。
没见别人这么扫奉和宫面子,大剌剌蔑视羞辱,这位太子都没出现?
要么,废太子就是个真废物,任人宰割,生死由人;要么,就是胸有城府,不欲理会这些小节,好钢,还是要用在刀刃上才好。
前者无需怕,后者么,他分量不到位,怕什么?
苏懋眉眼弯弯,白肤红唇映着小虎牙,笑容纯真似阳光雨露,能晃花人的眼。
“为何要怕?他可是我的太子殿下呢。”
*
作者有话要说:
苏懋(神秘围笑):我马上就是太子最宠爱的人了——放开我,我要去做大胆的事!
太子(伸手解衣袢扣):——来。
第4章 你有本事就去睡太子的床 哼,叫你跟我作对!
苏懋一句话,不但让现场哑口无言,也惊动了不远处阁楼飞角处,掠翅而过的飞鸟。
老太监鲍公公站在侧后方,微微惊讶,转瞬笑出了眼角褶子。
“这孩子……瞧不出来,还挺护着殿下的,好像是这么多年来头一个?”
第一个不受流言影响,没见过就害怕到胆战心惊,还大着胆子胆敢借用太子名号的。
站在前边的人手握书卷,轻袍缓带,身形高大,背影昂藏,未佩贵玉珠华,却不减丝毫存在感,其威湟湟,其势凛冽,每一步走出去,又似闲庭信步,君子优雅。
他好似只是偶然经过,并未想在此停驻,他的脚步不会为任何人停驻:“——不过想活而已。”
鲍公公上前两步,追上太子背影,压声提醒:“就是不知,这事是不是冲咱们来的,要不要……”
“到孤面前的人,哪个不是冲着孤来的?”
一句话云淡风轻,似早已习惯。
奉和宫侧门外,也安静够久了。
“所以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
小郡王清咳一声,抖开扇子:“还未自我介绍,我名姜玉成,乃是长公主独子,得幸被皇上赐封郡王,封号为勤,宫里宫外也算有些面子,今日此事非本郡王所辖,但本郡王说管了,不会有人有二话,苏内侍你大胆的办,不必有顾虑!”
这遮遮掩掩,又完全遮掩不住兴致的样子,就差直说,你随便搞,让我多看点热闹!
苏懋从这位一出现,气质特征,行为举止,以及旁人的态度称谓,就知道了他的身份。书里写,这位小郡王生母长公主,是皇上一母所出的嫡亲妹妹,曾经在深宫中一路扶持,相助颇多,长公主早年还曾因为保护皇上伤了身子,以致婚后生育艰难,三十岁才得了个儿子,视若珍宝,溺爱的很,谁都说不得打不得,养出了个纨绔性子。
若说这皇城之中,谁过的最恣意,便就是这位小郡王了,哪里都去得,什么都敢玩,什么祸都敢闯,因其年才十六,心性并未成熟,你拉拢他他听不懂,你‘忠言逆耳’劝言他还以为你欺负他,闹的更大,遂大家多是避着他走,并不会较真,反倒成了朝局里最安全的存在。
皇上赐其封号为勤,本意也是督促他勤勉,奈何他长成了个纨绔,长公主还护得紧,总算这孩子本事不大,惹出的祸也不算大,没杀人放火也不会危及朝局,皇上便也懒的管,随他玩了。
网中这位小郡王,就算出事,获罪概率也会大大降低。
苏懋垂眼,心中有数,还真指挥起来了:“有劳归副使司,去查一查死者身份,近来所做之事,平时都与谁熟识,关系如何,最后见到他是什么时候……至于徐门正,人在奉和宫前出的事,多少有牵连,我观徐门正门路似乎不少,交际间底气十足,想来对各处应该很熟悉?死者的餐食由来,有没有被谁欺负打压,身上衣服哪来的,可能在哪里换的……应该能查到?两日内,可能有结果?”
“你瞧不起谁——”
话刚说一半,徐昆雄就感觉掉对方坑里了,怎么就默认接了这个活儿?这小王八蛋心眼太坏了!
鉴于小郡王就站在一边,摇着扇子笑容期待,这活儿愿不愿意接,都推不出去了,他哼了一声:“我们都去忙,你呢?”
“我啊,自然是进去奉和宫了。”
苏懋看着头顶匾额,尾间拉长,光影交错间,氛围不明,似有暧昧,似有晦涩。
他是被遴选,送给废太子‘狎玩’的宠物,宝钞司已经没他的位置,归问山也不可能带他回去,他现在只能进太子宫殿。
来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死未卜,现在因有这个案子,小郡王姜玉成的加入,给一切增添了变数,命案没破之前,他大约死不了。
那位废太子但凡有一点心眼,都该明悟,现在并不是‘发疯’的时候。
只要死不了,就是机会,与其一直避退不见,不若直面危机,顺便看一看废太子的人,探探对方的性子,或许……他能争取到活下来的机会呢?
“小郡王身在宫外,多有不便,不若两日后再进宫看看我?”
说是看他,其实也是提醒周遭,他现在的性命很重要,别人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姜玉成纨绔是纨绔,又不是傻子,怎会连这点机锋都听不出?
他也没戳破,手中玉扇摇起,笑容颇有暗示:“你很有勇气。”
你将徐昆雄得罪狠了哦。
苏懋抬眉,眸底黑白分明,一片清澈:“我以为男儿生于世间,勇气是生存必备——难道不是?”
姜玉成怔了片刻,突然哈哈大笑:“不错,你说的对,本郡王先走了,你千万好好活着哦。”
小郡王人影远到看不到时,徐昆雄冷笑一声:“别怪咱家不留情面,这夜也晚了,狗都要睡了,归副司使不是有几句话要交代底下人么?一盏茶,人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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