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懋很谨慎,做的所有决定都不出格,也没有影响任何别人,洗澡的东西,环境,也是仔细检查过的,并没有感觉到哪里不对,他哪里知道,六皇子想法发酵于半夜,蓬勃于今晨,到了现在这个时间点,催发到气势汹汹,无法阻挡,而这边帐篷里大部分人都跟着太子出去办了,留守的人特别少,防君子足以,防小人实在是不够。
检查完环境,他开始在心里勾划每日必要检查的清单,比如胡子有没有处理,面色可不可疑,今日行为可有暴露之处,洗澡环境可有达标,遮挡是否足够……
衣服脱的差不多的时候,该检查的也检查完了,只是有一点不太确定——
此次冬猎环境特殊,又太冷,他好像有两次方便姿势未注意……不过不用慌,问题应该不大,他每一次方便,都注意观察了四周环境的,别说太子,不应该有任何一个人知道。
就在他将最后一件衣服搭到屏风架上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声响,很多很多的脚步声!
苏懋眼梢立刻眯起,手迅速伸向刚刚被搭到屏风架上的衣服——
“哗啦——”
屋顶上动静比他还快,简单用瘦木薄瓦搭建的房子经不起破坏,突然一个人破开屋顶,重重砸了下来,刚刚好落在他的沐桶里!
苏懋:……
“殿下?”
太子颌下滴着水,目光灼热的掠过他肩腰,克制地在大腿转了半圈:“懋懋,若孤说没有想偷看你洗澡,你可信?”
“殿下躲什么,不是早早应了与我大战八百回合,今日雪色正好,因何避战!”
苏懋没来得及反应,也没有时间反应,外面声音非常近,似乎就在耳边,这时候说什么都是次要的,哪有时间吵嘴架,先穿衣服要紧!
太子也没时间干别的,抹了把脸上的水,从浴桶里站起来,甩了甩手,拎起架子上的厚厚貂毛披风,罩在了苏懋身上,下一刻,就得举刀往上——
叫阵的人已经杀过来了,就顺着他刚刚在屋□□出来的口子!
苏懋手脚迅速,里衣中衣什么的早就穿好了,眼下厚毛披风兜头罩过来,身体更不可能会被看到,只是有些意外,举剑杀进来的人,竟然是驸马姜长卿,长公主的夫婿,小郡王的爹!
小郡王还在外头喊呢——
“爹呀你可不能输!不然我娘今晚一准不让你进屋睡觉,她今日叫厨下准备的东西,都归我啦!”
一听这声音就知道,除了兴奋激动,还有扩声效果,大半是两手围拢在嘴前做喇叭状,大声喊出来的。
苏懋感觉有些魔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他是在做梦么?为什么驸马会武功,为什么会武功的驸马会寻太子打架?这两个人可是差着辈分,差着年纪……他从未听说过驸马擅战啊!
姜驸马不是一直都是个乐呵呵的老好人,谁都不讨好,谁都不得罪,脾气好的跟个面人似的,别人说他溺爱儿子他不生气,说他惧内也不恼火,就天天围着妻子儿子转……
可看眼前剑招之凌厉,出手之果断,哪里是个没脾气的人,他分明非常刚!
小小的烧水房,用瘦木薄瓦搭建出来的避风之所,受不了太子方才那一砸,更受不了两个武功高强的人争斗,很快摇摇欲坠,分崩塌陷!
瓦片乱飞,木头横斜,好在苏懋跑的快,打架的两个人也很有危机感,站位有利,没有人受伤,只是……房子都飞了,三个人自然也就显现在了众人面前。
苏懋看着外头这一层一层的人,陷入沉默。
这是小半个参与冬猎的人都来了?为什么所有人目光都盯着他,难道不是打架的两个人更有视觉吸引力么?
“别打啦——二位别打啦,再打老奴都没办法向太后娘娘交代了!”
太子和姜驸马兵器相撞,分开轻身落于两方,呈对峙之势。
“还是别打啦,”老太监上前,行了个礼,“这外头流言传成那个样子,属实不像话,太后娘娘担心的很,两位还是且先等等,把这个事说明白了再切磋如何?”
太子收剑,眼瞳移过来,似有霜色凛冽:“身边人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你们以为,孤是傻子?”
看热闹的众人一滞。
也是,要说这皇宫里谁是傻子,太子都不可能是傻子,从小聪慧,文武双全,文能治国,武能退敌,智计上更是没有输过,现在回看之前被废,怎么看怎么像他自己放弃了,一旦想干,哪怕什么都没有,也能绝地重生,卷土重来,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任人摆布的傻子?
如若苏懋身体有异,必藏异心,他又怎会发现不了,不提防不警戒,一直重用?
姜驸马也收了剑,语气里有被人打扰,没打尽兴的不悦:“还都在这边戳着,是觉得我的眼睛也是瞎的了?”
众人:……
对啊,这苏内侍方才可是在屋里沐浴的,姜驸马和太子切磋,都进了房间,想必是看到了。
姜玉成小跑过来:“爹你没事吧?赢了没?怎么打架都打到苏小懋的洗澡房了,我和苏小懋一块洗澡的时候,您也没这般打扰啊,有点不妥,还得我娘稍后记得帮你补赔礼。”
这话就更微妙了。
众人一寻思,小郡王向来是个不墨守成规的顽固,什么尊卑观念在他那里,都抵不过四个字——小爷高兴。他和苏懋这几个月接触可不算短,时常混在一起,感情不错,一起洗过澡好像也很正常。
一起洗过澡正常,那苏懋是假太监这个事,就不正常了,真有这回事,小郡王能不知道?能不惊讶的闹出动静?
虽然这事儿有点儿……怪,一般太监是不允许和主子们靠太近的,更别说一起洗澡,可放在小郡王身上,似乎就没什么理解不了的。
有人大着胆子在人群里喊:“可流言纷起,兹事体大,我等尚未查验——”
姜玉成就瞪了过来:“你这什么意思,是在挑衅么?不信我,不信我爹,还是想欺负我娘长公主?”
大家就看到,宠媳妇儿子的姜驸马一瞬间眼神犀利了起来,连手上的剑芒都更锋利了。
事情到这种地步,苏懋哪能不知怎么回事?这是冲着他来的!
他的秘密被知道了?
不可能。
他自认守的牢,连太子都未曾多言,宫里还能有谁比太子离他更近,更有机会知晓?幕后知道他身份的那个人也不可能,他于这个人来说还有用,什么都不提直接揭破,委实没有收益。
如果是旁的人知道了……利用这一点过来拿捏谈判,岂不是更能谋到好处,这般大肆张扬,大张旗鼓的过来闹,还怎么拿捏?
这种形势并不像秘密暴露,更像是有人起了什么心思,故意传谣,冲着他来的,也是冲着太子来的。
而太子和姜驸马这一出,更像是互相打配合,要救他。
可这种事不能深思,真要较真,掰扯起来,恐难过去。
他得想个法子,怎么样能快速转移人们注意力,度过这一波呢?
苏懋正想着,突然有人自远而近跑来,速度非常快,神情非常惊惶——
“出事了——启禀太子殿下,出事了,六皇子殿下他,他死了!”
第77章 新死之人 又是个皇子。
可真是没想到, 峰回路转,意外一波接着一波。
大家正在太子这看热闹,想看看新升任的苏督主是否真的那么有本事, 传言是否为实,情绪节节高涨之时,突然又生意外, 六皇子死了!
这是怎么话说的?这么大的事……当然要去看看!
原本还有人就苏督主真假一事心有不甘,纵太子和姜驸马在前背书, 也想再追问几句,结果这事一出来,注意力立刻被调开,管他是真是假的, 一个太监真假, 哪有皇子之死震撼?这可是接着死了两位皇子了!
这不就是更大更刺激的事发生,足以覆盖面前的小刺激?
姜玉成朝苏懋悄悄挤了挤眼睛。
他知道自己这样不太好,毕竟有人死了,死的还是他表兄,有血缘关系的,不该这么幸灾乐祸, 但在他心里, 从未对他好过, 不是算计就是利用的血缘表兄,就是不如真心相待的好朋友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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