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瑞盛产木材,一些不方便带的桶和背篓都可以不带,到当地买能更便宜。盐油米肯定需要多带些,尤其是冬天的盐。
虽然长生说了那屋里有简单的灶,但问荇一想到多年没人用的锅是什么模样,还是将锅也给加了上去。
冬天在没烟火气的屋里,什么都比不上一顿热乎又安心的饭。
清单越列越多,两人再从头开始将些次要的玩意划去。康瑞离江安也不远,到时候若是需要什么,还能回来取。
“带花剪是何意?”
柳连鹊看着一直没被问荇划去的花剪,实在是忍不住,开口问。
问荇自从知道他喜欢摆弄花草,对剪子的态度都变好了许多。
“剪子不光能剪花修草让那群道士对我们心服口服,遇到匪徒还能自卫。”问荇面不改色掰扯道,“可比刀好使多了。”
柳连鹊失言。
问荇顺势,手点着剪子下头柳连鹊看了四五遍都没划掉的菜谱,控诉:“夫郎非要让我带菜谱,又是何意?”
要是普通菜谱就算了,可这本菜谱的来路不正经,是之前进宝得了胡厨子真传后口述,他手抄的。
讲究一个说的鬼随意,抄的人随性,只有柳连鹊盯着问荇龙飞凤舞的连笔字头疼。
他毫不怀疑把这本菜谱带在身上,柳连鹊看一次里头的字,就要劝他练字半天。
“我想练厨艺,菜谱也不占地方。”柳连鹊按住问荇的手,阻止他偷摸划掉菜谱。
问荇也是有本事,他写字能给人种分明会好好写,可偏要把两个字粘糊在一起的意思。
就像他分明会好好穿衣服,却总是故意敞着胸口似得。
柳连鹊慌忙按捺住心中胡思乱想。
“我给你去买本好菜谱,就集里每次喜欢赶我走的书摊,那小贩除去话本,最多的就是菜谱。”
问荇依旧不死心。
他当时写繁体不熟练,菜谱上的字就是不好看。
“你既然都辛苦誊抄,就用现有的就好。”
柳连鹊不紧不慢收起清单,彻底击碎了问荇钻空子的想法。
“我看得懂。”
能边锻炼厨艺边,时刻提醒问荇规整写字,何乐而不为。
长生从屋里出来,看到了柳连鹊和神色诡异的问荇:“二位是商议好了吗?”
难得见到问荇这副样子。
“是。”问荇正色。
“不过还有些需要采购的,到时候沿路买就好,进宝他们就不随我去了,今天晚上我再同他们叮嘱些事,明日就能出发。”
最近几日他已经同小鬼们叮嘱过许多事,他们只要能护住家里即可,若是有余力,能春时采写山货回来更好。
长生赞同道:“有些道士的确不待见鬼怪,他们去了不安生。”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傍晚。
“大人,我会想你们的,你们出去千万要小心!”
进宝抹着不存在的眼泪。
虽然早就知道问大人和柳大人最近要走,可他还是舍不得嘛。
不过往好了想,家里都是他一个人的了!
进宝这才感觉宽慰些。
“在家里要注意,遇着事别慌。”柳连鹊摸了摸小邪祟的头,就像个温柔的兄长。
“我们走了,家里就靠你管。”
“知道了。”
柳大人真好,不像问大人,只会让他别闯祸。
可是问大人只是嘴不饶人,其实也很好。
进宝心里酸涩,才平复下去的心情又变得糟糕起来。
“要是遇到事,记得喊我们。”黄参拉着他们,又给问荇说了几副方子。
“现在给的这药方就再吃小半月,到时候柳少爷气色转好,是要换药的。”
“知道了,多谢黄叔。”
“可怜的小问啊,怎么又要出去……”
背景里夹杂着郑旺夸张的鬼哭狼嚎,被问荇不轻不重看了眼,他立马噤了声。
他倒不觉得太难过,反正问荇家在这,迟早会回来的嘛。
王宁客气地同长生抱拳:“此去路远,希望道长多关照他们。”
就连最胆小的闻笛也上前来:“劳烦道长。”
鬼的天性就是不喜道士,可如果长生愿意帮问荇,就是他们的朋友。
“这是自然。”
长生也冲他郑重地抱拳。
师门里暗潮汹涌,山下有俗世繁琐,他会尽量让问荇和柳连鹊不卷入这些争端。
“等等,既然是去灵山,那你们要怎么去啊?”郑旺想到些话本里的场面,突然十分好奇。
“自然是搭马车去。”
郑旺失望:“就这样?”
他听说仙人都会骑着仙鹤飞在空中,甚至自己就能御风飞行,眼睛一睁一闭就能到该去的地方。
这看起来挺厉害的道士居然也要搭马车?
“要是整日有仙鹤在山里飞进飞出,未免太招摇过市。”长生轻咳两声。
“喂,我看就是没本事吧。”
进宝叉腰,凉凉道。
长生干脆无视了他的话,嘴硬道:“百里路也不远,搭马车用不了太久。”
他一个人是能想办法快些回去,但带着两个活人未免过于困难。
“好,只是搭马车需要去镇里,得赶着早先到江安镇上。”
行李已经收拾妥当,就等柳连鹊魂魄归位后出发。
“待到凌晨,我们便动身。”
“好。”
天色刚蒙蒙亮,方才魂魄归位的柳连鹊僵硬地活动着手指,他身侧的问荇也揉了揉眼睛,缓缓起身。
“早。”柳连鹊将床头的棉服递给他。
“今天天冷,穿严实。”
“我们好久没起这么早了。”问荇打了个哈欠,神色恹恹靠在柳连鹊身上。
“分明也就几日。”
问荇之前挺勤快,柳连鹊不信一次早起让他难受成这样。
果然,他刚换好衣服离问荇几米远,方才没力气的问荇立刻精神抖擞起了床,跟在他后边。
“夫郎,困。”他理直气壮道。
柳连鹊不语,替他整好本就齐整的衣袖,轻声道:“等会路上睡。”
问荇微微弯腰蹭了蹭他的肩,闷声:“好。”
两人的声音都不大,外头真正迷迷糊糊的长生对此浑然不觉,只是觉得自己衣服穿的太少,怎么后头发冷。
其他小鬼都出不来了,进宝送了他们一路,直到到村口,才恋恋不舍地消散在晨曦中。
“大人,你们要记得想我啊!”
“知道了。”问荇冲着眼前几近透明的进宝道。
“等回来给你带蜜饯和糕饼。”
鬼童笑着咧开嘴,冲他们挥手告别。
三人先找到顺路的牛车搭到江安镇,冬日黑压压的云遮住天,街上的人裹得都严实,也没谁觉得带着帷帽的柳连鹊奇怪。
今天比前几日更冷,长生因为穿得不够厚被冻得牙齿打颤,问荇好心替他也买了件棉服。
这件棉服瞧着厚实,就是鲜艳得过于显眼,不像问荇或是柳连鹊的品味。
拿人家的手软,走得匆忙,导致穷得袖子里只有清风的长生谢过问荇的好意,将棉服披在身上,身体这才渐渐回暖。
过不了多久,他就明白了问荇买这件鲜艳棉服的用意。
江安镇里的马车多半只能坐一人两人,问荇不想和长生挤一块,更不想柳连鹊和长生挤一块,干脆寻了两辆马车。
“我家公子单独坐着,我和我哥哥坐一辆。”
问荇将长生推到前头,客气又陌生的腔调气得长生险些回头争辩。
感情他穿得够艳,是替问荇和柳连鹊打掩饰用的?
哥哥。
柳连鹊的脸藏在帷帽下,听到问荇给两人生搬硬套的身份,睫毛忍不住颤了颤,心中泛起涟漪。
从岁数上来讲,问荇说得也没错。
可他们哪里是兄弟之情?恐怕稍微说上两句话,就会有哪方挑破纱窗纸,忍不住让这出戏穿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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