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到问荇往下细想,柳连鹊抬眸看向他,眼中的戾气略微消散了些:“夫君。”
他的声音比往常低,吓得前脚刚迈进门的进宝立马缩回脑袋,非常明智地将场子留给了问荇解决。
“她是谁?”
没等到问荇开口解释,柳连鹊又问:“我们家里,怎么会有,别人?”
他不理解,尤其是在那个小鬼说了这是问荇的亲人,他更不理解了。
问荇不是只有他一个家人吗?
他们不是说好了吗?
发觉问荇出现了片刻怔愣,邪祟闭了闭眼,压住翻涌的怒意。
他不该对问荇这么凶,应该先听问荇说话。
“这是我妹妹。”
问荇失笑,果然成了邪祟后的柳少爷还是一样能忍。
“她被我的便宜爹娘虐待,所以才让我接过来住几天,事情突然没和夫郎说,是我的过错。”
“我的家人只有你,我的夫郎也只有你,待到过几天给她寻个好去处,这个家里不会再有我之外的活人。”
他认真地看向柳连鹊:“让你替我担心了。”
“妹妹,是妹妹……”
柳连鹊表情凝滞,他思考了好一会,丧气地垂下头:“抱歉。”
原来是妹妹,他知道问荇之前过得不好,如果这个妹妹也过得不好,那帮她是应该的。
他不该去急着怀疑问荇干了什么别的事。
他浑身翻涌的祟气逐渐平息,不仔细看,倒真看不出和往常有什么区别。
“夫郎刚刚这么急,是想歪到哪里去了。”
柳连鹊悬在离地几尺的半空,问荇抬手,将手虚搭在他的肩膀上,仰头笑道:“我才二十,难不成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有了孩子?”
今天的邪祟似乎比之前还容易激动,有话讲得越清楚越好。
“抱歉。”
邪祟把头低得更厉害了,他从半空落下,试图牵动僵硬的脸露出歉意的模样,这副样子有些可怜,一点也不像个让方圆百里万鬼敬畏的邪祟。
问荇一点逗他的心思也没了:“好了,我又没出什么事。”
“倒是你,你状况还好吗?”
“我很好。”
柳连鹊虽然不明白问荇为什么这么问,还是一五一十道。
他微微偏了下头,呆呆地礼尚往来了下:“夫君还好吗?”
“很好。”
眼下情况其实不适合笑,但问荇还是忍不住笑了。
柳连鹊不管怎样,都挺可爱的。
今天的邪祟和之前没什么区别,都是柳连鹊,都有点呆,都很心善,最大的区别也就是突然出现在院子里。
眼下最糟糕的是暂时找不到刚离开的长生,他一介凡人不会术法,弄不清具体状况。
但为了柳连鹊的安危,也只能自己摸索了。
柳连鹊发现今天的夫君很喜欢发呆。
他睫毛不安地抖了抖:“抱歉。”
他这么怀疑夫君,他肯定是生气了没和他说。
“我没气。”
问荇看他状态不错,但情绪较之之前更加不稳,也不能放下心来。
“要是真生气了,我会和夫郎说的。”
柳连鹊安安静静点了点头。
问荇用余光瞧见问丁好像醒了,声音压低了些:“我叫她回屋里睡。”
问丁迷茫地爬起身,眼中睡意被害怕取代:“对,对不起。”
她怎么直接睡在树下了。
“没事。”
问荇发现问丁身上盖了条毯子,是他用来垫灵位上贡果的,心下了然。
进宝没这么细的心也没这么大的胆子,问丁更是不敢进他的卧室,肯定是柳连鹊怕她着凉给她盖的。
他夫郎人心真好。
柳连鹊静静看着问荇。
他夫君人真好,笑起来好看,声音也好听。
好到他控制不住自己,他希望他们永远都在一起。活着也好,死了也好,谁也不能把他们拆开。
修长的指节咯咯作响。
“你去屋里睡,别着凉了。”
他边叮嘱女童,边从她那拿过毯子:“有人送来了衣裳,你想换可以换下,就放在你屋子里头。”
“屋上挂了锁,你不让进,谁也进不去。”
必要的事还是说明下,毕竟问丙这个腌臜人渣就喜欢偷看问丁换衣服,问荇想想都觉得恶心。
“好。”
女孩点点头,鼓起勇气道:“那小哥哥也早点睡,阿丁看到你最近在收菜,收得好晚。”
天都黑了好久好久,小哥哥居然还在外边忙着收菜。
“知道了。”
送走问丁,问荇赶紧朝着刚才柳连鹊站的方向看。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柳连鹊刚刚听到他在熬夜收菜这码事,恐怕不会轻易把他放过去。
鉴于问荇是多次再犯,这码事的严重程度恐怕只比他莫名其妙冒出来个女儿要轻。
果然,柳连鹊眸色沉沉,眼中又浮起了青光。
他夫君哪里都好,就是太喜欢省钱,总是累到自己。
他不能让他夫君受累。
他环顾四周,发现院子里居然没有其他鬼,朝着院外看去就想找壮丁。
“夫君,家仆。”柳连鹊念念不忘。
又来了!
问荇已经对这句话彻底麻木。
和平时的邪祟就解释不清,和今天这模样的邪祟恐怕更解释不清了。
他和着稀泥和柳连鹊商量,边边往卧房挪去。
“我今天太累了,要不我们明天再说。”
出乎他的意料,柳连鹊居然没有固执己见,而是立刻点了点头:“好。”
随后他在问荇略带讶异的目光下,堂堂正正又理所当然地踏进了卧房。
柳连鹊没有和问荇想得那样飘进牌位,而是直接坐在了床沿上。
青丝垂下,垂在他的锁骨上,又弯弯绕绕落在胸口,若是时间只停在这一瞬,柳连鹊就是个恬静睿智的俊秀哥儿。
可惜时间是会照常往下走的。
“歇息。”
柳连鹊不解地看向问荇,不明白为什么他还挪不动腿。
既然很累,夫君为什么不和他上床睡觉。
柳连鹊看了看旁边的空位,好像明白了什么。
他往里边挪了挪,给问荇留了坐的地方。
“睡。”
他轻轻拍了拍旁边,一脸希冀看向问荇。
睡好了,他们商量找帮工,找家仆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的小问:连鹊来和我睡一起,我都给你留位置了,夫郎别害羞啊,没事你晚上想睡也行。(海豹拍床)
之前的鹊鹊:……
_
现在的小问:……
现在的鹊鹊:夫君,上床睡觉。(海豹拍床)
第114章 吃个软饭
问荇躺在床上盯着黑黢黢的屋顶,是一点睡意也不剩下。
旁边的邪祟压根不用睡觉,直愣愣睁着眼睛看他,眼中的情绪丝毫不会掩饰,只有问荇也看过来时,邪祟不知是意识到什么还是不好意思,才会短暂地移开视线。
“夫君,睡觉。”
他固执地重复了遍。
柳连鹊的脸配上这种表情意外地没违和感,却让问荇哭笑不得。
柳连鹊要是想起来今天做得桩桩件件,恐怕得羞愤欲死,连着十天半月闭门谢客。
问荇将被子紧了紧,拉到鼻稍下端,遮住了微微上扬的唇角。至少柳连鹊现在很精神,过于耿直未尝不是件好事。
他闭上眼,将呼吸逐渐放轻,营造出自己睡着的假象。
黑暗里有双眼睛在注视着问荇,但问荇的心绪丝毫未慌乱,只是继续安然地装睡。
那双眼睛中带着混沌,情绪全都糅杂在一起,唯独没有半分恶意。
柳连鹊不知何时坐起身来,居高临下俯瞰着问荇的脸,眼底的混沌短暂恢复了清明,却又被痛苦和迷茫所取代。
他记不清很多事,可现在又记起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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