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众鬼还心有余悸,刚刚经理的桩桩件件就像恐怖过头的一场梦。
“那两个跟着小问的家伙呢?”
王宁意识到不对,差林大志和郑旺去附近搜。
兵卒们果然看到两人倒在拐角处,也还活着,只是都和问荇一样晕了过去。
关于怎么处置问荇,众鬼犯了愁。
“我和进宝试试,能不能把他拖回柳家。”郑旺率先提议。
虽然要让鬼拖人很麻烦,但也不是不能尝试。
“这也太粗暴了!”进宝不赞同。
“本来大人没受伤,你是巴不得他受伤。”
王宁思忖片刻:“不如就把他留在这,免得让他受伤,还惹柳家人怀疑引不必要的麻烦。”
他确实想得更周全,闻笛弱弱点头赞同。
“你也是胡闹。”
“瞧瞧他这身衣服,在这躺得要是久,明早肯定要惹风寒。”黄参吹胡子瞪眼。
“要我说,不如想法子弄醒那两个家丁,让他们赶紧回柳家报信。”
“不行不行,万一柳家人趁着问大人睡着,对他做什么怎么办?”
进宝又想到郑旺说的那些话本,里头有些姑娘家看不上穷书生,姑娘的爹爹就会把穷书生套麻袋打一顿抛尸荒野。
他可不喜欢柳夫人,这还是看在柳大人的面子上,没有特别特别特别讨厌她。
危机散去,小鬼们本性暴露吵得七嘴八舌,谁也不愿意让谁。
“别吵了……”
“我没死呢。”
听到问荇细若蚊蚋的声音,进宝和郑旺一触即发的大战瞬间平息。
“大人!”进宝跪在地上眼泪汪汪,不住用袖子擦眼睛,哭坟似的干嚎,“大人你醒了,担心死我了……”
“你现在觉得怎么样?我都以为要见不着你了。”郑旺吸了吸鼻子。
“大难不死,你的福气在后面。”
问荇刚有些力气,听两个大嗓门一左一右哭得可怜兮兮,瞬间不想起身。了
他不过晕过去了没一刻钟,醒过来就听到他们要把他拖来拖去,和他命没了要卷草席埋掉似得。
“刚刚是幻觉?”
问荇用力眨了眨眼睛,微微侧过头看周围的布局,确信他还在巷子里。
王宁和他简单说了眼下情况,问荇忍着疼起身,看到香囊还攥在手里,丝毫灰尘都没沾染,这才安了心。
那块百衣帕倒是彻底坏了,直接拦腰裂成两半。毕竟是慈幼院孩子们的心意,问荇还是将帕子叠好收起。
既然问荇醒了,刚刚那些争辩都没了意义,赶紧回到柳家更要紧。天实在太黑,王宁和林大志出去探路,其他人待在原地恢复体力。
“你们得继续做冬瓜了。”问荇头疼得厉害,仔细想了想,最方便的法子还是用箩筐把鬼们装回去。
幸亏柳家人没扔掉他的箩筐,只是嫌弃了一番后让他别带到人前去,他还能在离开的时候载着鬼往回赶。
“做冬瓜就做冬瓜。”郑旺傻乐,“咱们都没事就好。”
“不对,谁说在箩筐里就是冬瓜了。”
进宝比他机灵点:“我才不要做冬瓜,我是邪祟,就算进箩筐也是邪祟。”
“先别说了。”
不远处找路的王宁急匆匆摸过来,打断了进宝的争辩:“有群人都提着灯从柳家出来,像是往这过来的。”
“他们还有点良心,知道来找小问。”
郑旺哼了声:“要不是他们非要让问荇落单,故意刁难他,咱们也不会遇到这种倒霉事。”
“就是!”进宝附和。
问荇不语,他倒是觉得就算没落单,长明也会来找他。
眼下几乎可以确定长明看似在帮柳家,实则有自己的目的,柳连鹊是长明的目标,而他是长明目的的一环。
眼下不知是和柳家合作出了纰漏,还是长明在忌惮他,本来在暗处的长明主动出来要求“合作”。
今天这次是赌赢了,往后再遇到真正的长明未必有好运气,还得多加防备。
毕竟一个能把怨气制造的傀儡做成这幅模样的道士,能力应当深不可测。
“问公子!”
下人们找人找得焦心,终于在黑夜里见到问荇的身影。他独自站在棵树下,瞧着状况不好,把灯凑过去看,能看见他脸色白得可怕,眼圈也泛着红。
不过找到人了,总算能松口气。
“公子,你是怎么了?”
他们注意到跟随问荇的家丁不在他身边。
问荇摁压着额角,一脸茫然:“不知道,我刚刚晕过去了,醒来后就在树下。”
“我,我实在是太害怕,也没见到跟着我的两个小兄弟,所以就没敢乱动。”
他手腕和手背上的擦伤明晃晃露在外面,问荇低着头,满脸失落和委屈:“对不住,我把衣服也蹭脏了……”
下人们瞧他衣服上又脏兮兮的灰,还有丝线刮蹭的痕迹,对这套说辞深信不疑。
“只是件衣服,夫人不会责怪您的。”
问荇长得好,就算脸上沾了尘也不显得邋遢。
跟随柳连鹊多年的老仆上前一步,搀扶起问荇,不住地心疼他。
可怜的孩子,肯定是饿坏了又累坏了,才会路上晕倒。
去其他地方搜的家仆也找到了晕倒在角落里的两个家丁。被他们的模样吓一跳,试探了下还有鼻息,心才落回原处。
喊了两声没反应,几个小厮互相使了使眼色,将两人架起。
问荇缩在家仆们中间,害怕地看着众人把两个家丁抬死猪般粗暴地抬回去,苍白的手指无助捏着红色的袖口,像是受了莫大的惊吓。
“公子别怕,在柳家附近不会出事,您安然无恙就好。”
“是啊,您回去换身衣服,就好好休息吧。”
三个面善的下人轮番出面劝着他,过了许久,问荇才勉强平静下来。
“麻烦你们了。”问荇顺了顺心口,勉强露出个笑。
“要是你们没过来,我真不知怎么办才好。”
闻笛看得目瞪口呆,他小心看了看右边的王宁,又看了看左边的黄参。
“小问这孩子就是有意思得很。”
老爷子露出个耐人寻味的笑:“你习惯就好。”
郑旺帮腔:“他今个都算是客气了,没哭两嗓子给那群家丁看。”
“是,是这样……”
“欸————他们就把大人带走了啊?”进宝手搭在额边,坐在王宁肩上眺望。
“我们也跟上去吧。”
“现在天色已经够晚了。”王宁正色,“走,看好小问。”
柳府。
“母亲,咱们就不该去找他。”柳携鹰还穿着晚上迎宾的华服,不耐烦坐在雕花椅上,手脚不停地乱动着。
他腿上的伤都被细细上过药,现在已经没那么酸疼了,可想到问荇,还是止不住牙痒痒。
这种刨地种地的死哪都不奇怪,保不准就是不想在柳家待自己跑了。
他看到问荇就心烦。
“不许胡闹,他也算你半个兄长。”
柳夫人闭目养神,已然习惯了柳携鹰骄纵跋扈。
“哼。”柳携鹰重重哼了声,脚用力踢了下椅腿。
要不是想看问荇怎么被责罚,他才不继续老实在这待着。
“我才没那种寒碜的哥,他死外边最好!”
似是应他的话,突然响起来急促敲门声。
柳夫人睁眼,示意身旁侍女去开门。
两个侍女小心翼翼打开门,瞧着眼前景象都怔住了。两个家丁费劲架着问荇,几人皆是风尘仆仆。
“夫人,我们把问公子带来了。”
家丁们只是略微松下手,问荇就如同断了线的纸鸢般往地上栽,引得堂内岁数小的侍女失声惊呼。
还好家丁眼疾手快重新拉住问荇,才让他勉强支撑住身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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