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不妙感在问荇往前小跑的时候达到巅峰。
这也太晕了。
感觉就像是十匹马拉着五头牛,五头牛脑袋上还有一群鸡蹦蹦哒哒,后面拉着一辆车。
能不能好好走路!
“小问啊,你…你能不能稍微慢点。”
郑旺忍无可忍,拼尽全力掀开盖子探出头。
他上辈子都没坐过这么颠的车。
问荇停住脚步,一脸莫名其妙。
他都愿意背着俩鬼上山,而不是让他们每天晚上走过去找他了,这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虽然鬼完全没有重量,他本来也要抱柳连鹊,背他们也就是顺手而为。
“把盖子捡回来。”
问荇看着摔在地上的盖子,幽幽冲着郑旺冷笑:“我背箩筐有什么问题吗?”
郑旺讪笑:“也不是,就是…就是…”
他灵机一动。
“就是你走路太快了,要是把柳大人颠到就不好了!”
问荇不管他们死活,总得管管柳连鹊的死活。
“这倒也是。”问荇若有所思。
“那我再垫几层布好了。”
刚捡回盖子的郑旺:?
他心中疑窦,趴在问荇肩上往前看,才发现竹篮子被问荇死死护在怀里,而且外面垫了三层布,只要问荇不摔倒,柳连鹊压根不会被颠到。
“不必,我很好。”
竹篮里传来闷闷的声音:“可以走快些。”
柳大人,不要啊————
郑旺皱着苦瓜脸在心里疯狂咆哮,可显然问荇愿意听谁的话,简直是一目了然。
“好。”问荇眼底闪过一丝笑意,“那夫郎坐稳了。”
郑旺在秋风里瑟瑟发抖。
有人能救救他吗?
幸亏他还有些理智,赶紧哆哆嗦嗦将盖子扣回去,甚至手脚并用帮问荇麻溜缠上麻绳,随后死死和林大志抱在一起。
“你干嘛?”林大志还在状况外,见郑旺这副视死如归模样,满脸迷惑。
刚刚不还和他吵说嫌挤,阿旺怎么突然这么老实了……
剧烈的颠簸传来,甚至比刚刚还要翻江倒海,林大志才渐渐回神。
这,这怎么还跑得更快了?
他感觉自己灵体都要被颠散了,也顾不上和郑旺拌嘴,赶紧死死和郑旺抱在一起。
还是命要紧。
刚刚还吵吵闹闹的哥俩不光安静了,甚至团结了,一片颠簸里,郑旺贴心把林大志震掉的手给他安回去,林大志替他扶正要歪掉的脑袋。
问荇一路小跑,居然成了头个到约定地方的人。
天边渐渐泛鱼肚白,问荇赶紧寻到棵叶子最密的树下,将箩筐安置在一旁,自己则怀里抱着竹篮,同竹篮低声说话。
“夫郎这法子真有用。”
两个兵卒果然安静下来了。
“什么方法?”柳连鹊疑惑。
他只是觉得真的不颠,休息得稳稳当当,所以如实告诉问荇了。
问荇笑而不答,可被晾在边上的箩筐里,两个回过神的鬼听到这话,气得几乎要踹翻篮子破口大骂。
这见色忘义重色轻友的家伙!
“算了,马上要天亮了。”
林大志脾气好些,按住跳脚的郑旺:“要是现在出去遇着光,明天又得走着进山里去。”
“也是。”郑旺立刻冷静下来。
即使他们是鬼,要从乱葬岗出发进去虎跑丘,也得小一个时辰,再找问荇时间更长。
问荇愿意背着他们,让他们白天不见光晚上不会回到乱葬岗,已经是给他们省了很多跑腿麻烦。
过了一刻钟,清心经突然朝着一个方向看过去,也不叫嚷,尾巴竖得笔直。
“有人来了。”
问荇轻声自言自语。
躲在箩筐里的两个兵卒立马屏息凝神,方才和问荇有一搭没一搭说话的柳连鹊也不吭声了。
虽然柳连鹊很困惑,他不知道为什么问荇不想他说话。
但他会安安静静的。
来者再走进些,看身形就知道不是祝澈,问荇脸上挂起天衣无缝的笑容,抱着篮子起身看向他。
是个同他岁数相近的男子,人高马大,身材却不匀称,赘肉都拥在肚子上,腿只有正常身量粗细程度,眼睛很小,长得有些像熊。
这种身材比例因为不够灵活,下盘不稳定,非常不适合打猎。
问荇没说话,熊子那也没主动开口,而是用让人感觉很不舒服的轻蔑眼神打量着问荇。
随后,他缓缓走向问荇,脸上轻蔑变成了油腻腻的恶心笑容:“你就是那个姓问的赘婿?”
“嘶,今天才第一次见到你,还真是小白脸一个。”
问荇侧开身来,不言不语,脸上表情平静得让熊子羞恼。
仿佛一头猛兽尽力发起冲刺,最后却撞到了软绵绵的苔藓上。
昨天被媳妇教训了一顿,熊子一夜没睡好所以才起得这么早,现在心情很糟糕。
问荇是个外来的赘婿,人没依靠又邪门,还和祝澈那个讨人厌的闷瓜是朋友,自然得让他好好挑点茬。
僵持间,陆陆续续又来了两个猎户,只是这里面没有祝澈,也没有瘦猴和狗子。
“我们不是打猎吗?怎么还让个农户混进来。”熊子看问荇越看越不顺眼,已经懒得等自己的人来撑场面了。
“让他进去添麻烦?”
其他猎户只是扫了他下,也没发表意见,只专心检查自己的猎具。
“怎么还带了个小狗?这小黑狗怕是没断奶,连路都不认得。”
可就这几眼,熊子越发猖狂:“要是你死在山里,被鬣狗咬碎,你家小狗夹着尾巴跑,也没人会来救你。”
清心经弓着腰,不满地看向熊子,嘴里已经发出嗬嗬声,作为大型猎犬的幼犬,它已经初具威武的模样。
它对于活人向来安静,可会咬人的狗一般才不喜欢叫嚷。
“安静。”
听到问荇的话,小黑狗眨了眨眼睛,不甘心地坐在地上,警惕的眼神盯住熊子的喉头。
与此同时,问荇感觉到怀中篮子在剧烈颤动,发出嗡嗡的响声。
柳连鹊正在强烈不满。
他赶紧分出手抚摸着篮子的盖子,同他表示自己很好,无需担心。
“其实你刚才说那些话,我也想知道。”问荇缓缓看了眼熊子。
“我们不是打猎吗?你又是哪家的猎户。”
“上次我去看他们分肉,也没看到你。”
他掷地有声的话语引得其他猎户纷纷侧目,都为这边焦灼情况捏一把汗。
熊子没打猎的本事,本来就非常忌讳别人瞧不起他,问荇这话还真是大快人心,毕竟熊子这德行太讨人厌了。
可如果等会熊子这暴脾气上来和人打起来,谁都捞不着好处,还得他们去劝架。
“你!”熊子气得鼻孔都长开了,下意识举起拳头。
要不是马上得进山里,他肯定要宰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贱玩意,这种瘦鸡连他一拳头都顶不住。
“别别别。”瘦猴连滚带爬赶过来,他大老远见到俩人对峙就觉得不妙。
拳头缓缓放下,熊子看到自己这边的人来了,也愈发有底气,缓缓踱着步,腹部的赘肉疯狂抖动。
也是,现在同问荇打起来,回家又得被念叨,而且讨不着好。但找问荇点麻烦还是好办的,而且也没人管得了他。
他小小的眼睛里逐渐充斥自信,目光投向不远处的箩筐,随后径直走了过去。
“别动我的东西。”
问荇反应极快地冷下脸,一手抱着竹篮,一手狠狠拦住熊子,扣住他的腕部。
熊子被他攥住手腕,想要挣脱却挣脱不得,暗暗心惊。
没想到看起来高瘦面白的问荇居然蛮劲还挺大。
问荇手搭上去的一瞬间,也意识到熊子只是色厉内茬,实则虚得很。
如果真是祝澈那种能单枪匹马打野猪的猎户,怎么会被他稍微用力即可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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