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酸农户的小身板,恐怕抵不住这么一撞,总算能让他吃点苦头了!
他来得太突然,弄得孩童吓得大声哭叫,其他猎户尚且还在反应,祝澈倒是反应快,可他在修整行囊,想要赶过来已经来不及了。
问荇神色微冷,迅速把孩子护在身后,就熊子的劲儿要撞伤他,还是太痴心妄想了。
几乎在熊子要狠狠撞上问荇的同时,小竹篮发出阵微弱的光,盖子剧烈抖动。
一瞬间空气寂静,一股诡异的风巧妙拦住熊子的动作,又恰到好处不让人察觉。
被放在角落里的瘦猴嘴唇剧烈抖动,冷汗瞬间爬满全身。
“……”
熊子眼睛爆凸,他明明什么也没看到,却仿佛看到了什么巨大的恐惧,让他觉得自己的一切作为都无意义,心中涌起阵绝望来。
不似被巨大的野兽凝视,更像是被那群高高在上的权贵子弟睨看,后方又是无底悬崖。
“退。”
淡淡声音飘散在风里,只有问荇捕捉到了,他神色微动,不着痕迹将篮子藏在身后。
熊子的肌肉瞬间松弛,面部不自觉地抽动着,嘴角咧得极为诡异,随后直直栽倒在泥地里,溅飞了粘腻腻的淤泥。
孩子扑进妇人怀里,惊魂未定的妇人冲问荇连连道谢。
要不是问荇反应快,这粗蛮人就要撞伤她家娃娃了。
“没完了是吧?”
听到其他猎户不耐烦的声音,问荇嫌弃地往后退了两步,状似惊恐抱紧手中的竹篮:“他冲着我撞过来,居然还想伤人。”
他其实站直身子比大多猎户还高,但由于身材修长,看起来确实像随时会被撞倒的样子。
钱六面露同情:“问小哥,你真是倒大霉了,他净知道盯着好欺负的恶心。”
虽说他一直和农户不对盘,但熊子这样对付和他无冤无仇,只是有几句口角的问荇,简直太下作了。
本来他要有本事跟过来也就算了,现在看来,熊子这人就是留不得半点!
祝澈见问荇毫发无损,松了口气:“没伤着就好,得亏他走山路走脱力,自己摔倒了。”
“都成这样,还想着干坏事。”他用脚蹭起泥泞,泼到熊子身上,熊子哼唧了两声不敢动弹。
别的猎户也纷纷投来鄙夷的目光,钱六同村民们说明了情况,义愤填膺的村民看着惊魂未甫的小娃娃,纷纷表示不打算让熊子进到村子里。
“这种人死在外面算了,我呸,连娃娃都要欺负。”
“之前就觉得他不是好人,早该对他留点心了。”
就在这时,熊子呻吟了两声,睁开无神的眼睛,战战兢兢看向人群。
如果目光能够伤人,他身上的筛眼恐怕比竹荪的伞托上还多。
他眼中已经没了跋扈,只剩下恐惧和惊慌,尤其是看到问荇那副惊魂未定的模样,他的恐惧到达了极点。
那是个恶鬼,根本就不是人!
他亲眼看见了,刚才问荇的脸扭曲了一瞬,似乎有个面色苍白的青衣男横在他身前。
青衣男长相俊朗,可脸上宛如死人般的冷漠表情,眼底的青光,眉间血红色的痣都让他无法直视。
“鬼,有鬼啊!!!”
他手脚并用,匍匐着往山道爬行,努力远离着问荇。
与其等着被鬼杀死,他宁愿死在外面。
本以为他准备进村,想拦住他的猎户戒备动作生生僵在原地,大惑不解。
这是被摔糊涂了?
算了,这样他们还够省事。
众人面面相觑,大家刚刚都在场,众目睽睽下谁都没见着鬼,兴许是熊子瘦猴亏心事做多了吧。
狗子大口大口喘着气,庆幸自己足够识时务,并且又离问荇远了些。
“有酒吗,来点酒!”
“别喝了,哪来的酒,明早还得去赶路,这次进山这么倒霉你甘心就这么回去?”
……
这次进山让秋雨和熊子弄得不愉快,而且同行人不多又发现周遭有熊,猎户们都忧心着怎么才能带值钱家伙回去,只能借着吃饭的功夫暂时消愁。
大伙都忙着吃顿热饭,没人注意到问荇独自一人,走到处偏僻的角落里。
他抱着竹篮,状似低声自语。
“我能躲开。”
竹篮里微微闪了闪光:“嗯,我知道。”
他醒来就看到那个人很讨厌,看他夫君的表情,很下作。
谁也不能动问荇。
“下次别干这么危险的事了。”
“你不想吗……”柳连鹊困惑。
“是我做的,太过分了?”
“不,你干得很漂亮,对这种人不应该客气。”问荇苦笑。
只是这种事,下次轮到他来做就好了。
他可不是谦谦君子,熊子对他和他朋友做的恶心事,桩桩件件一笔他都不会漏。
问荇都盘算好了,就算熊子有本事进来,半夜也会让郑旺和林大志吓跑,吓人这种活还犯得上让柳连鹊这水平的邪祟做?
要熊子落到他手上,会比落柳少爷手上惨一百倍。
“你觉得好,就好。”
柳连鹊满意了,对远处传来的热闹吆喝声不太适应,继续安安稳稳团在竹篮里。
即使变成邪祟,他喜好安静的性子依旧没变。
今晚要出村子本是件麻烦事,但问荇已经稳稳立住了在猎户们心里穷讲究赘婿的形象,随便找了个去溪边洗脸洗箩筐底泥巴的理由就混了出去。
“你别走太远了,小心熊。”
钱六挠了挠耳朵,他觉得祝澈谨慎过头了:“我们这都走出去多远了,这是村子附近,应该没熊了吧?”
祝澈不语,按理来说是这样,可他还是觉得不安,直觉告诉他这场看似普通的狩猎后边还有麻烦。
“奇怪。”
等到身后村里声音渐渐安静,柳连鹊才缓缓出声:“山里,奇怪。”
“夫郎说是有鬼在山里?”
可山里有孤魂野鬼太正常了,远没到该让柳连鹊觉得奇怪的地步。
“是,不好的。”柳连鹊组织着自己的语言,现在的他难以很好地说清自己的感受。
“很焦躁,杀心重的。”
问荇看向眼前的荒林,今晚同山林里的每个日日夜夜并无二般,至少作为活人,他感觉不到异常。
“那我们就不进去了。”
他相信柳连鹊的判断,想要联系上自家的鬼,远不止徒步一个方法。
他费劲燃起被雨淋得半潮的枯草,枯草冒出的烟在雨后的秋夜分外明显,能够夜视的鬼能在很远之外就看见。
用不了一刻钟,黄参、郑旺和进宝出现在他面前。
“大人!”进宝激动地挥了挥手,“你终于出来啦。”
他们都等了有一个时辰了。
“大志哥呢?”
“他祟气不够到不了这么远的地方,我来替他跑腿。”进宝面露不满,“这里真阴森,来不了算他运气好。”
“嗨,山里不都这样。”郑旺大喇喇拍了拍他的脑袋,“小孩就是胆子小,你阿旺哥才不怕。”
“谁说的!我才不是胆子小,这片林子是真的很奇怪。”进宝气鼓鼓拍开他的手,“是你太迟钝了。”
问荇没理咋咋呼呼的两个活宝,而是将自己摘的竹荪和其他菌子拿给黄参看:“黄叔,你看这些能卖出价钱吗?”
黄参摸着胡子,眉头渐渐舒展:“总算找对喽,这回菌子大多好歹能吃。”
除去问荇昨天拿过的毒菌,山里剩下菌子能吃的概率大大提高。
“尤其是这个。”
他点了点一支深褐色的菌子:“这是一种山芝,品相不错,虽然不算名贵药材,但卖给中医馆他们肯定会收。”
“至于竹荪,现在刚好是初初适合摘的时候,我不了解现在行情,但酒楼肯定会给个不错的价。”
“这一筐值钱了,我保守些估算,有个几百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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