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尚有十步远,郅玄就被迫停住。
不见尚不知威力,这一照面,悔不听人劝!
一股股迎风飘散的味道,辣眼睛更堵鼻子。难为一路押送的商队成员,当真是辛苦了!
瞧见聚在府前的百余人,郅玄再没了靠近的心思。只是也不能就这样放着,只能吩咐侍人单独安排,别和城内的奴隶住到一起。这一身味,生活在一间屋子里,估计比受刑还难捱。
郅玄甩袖离开,总觉得身上有味道,回去过重新沐浴更衣,头发都重洗一遍。
侍人捏着鼻子走近,朝领队招手。见其龙行虎步精神十足,丝毫不受影响,对比旁人满脸彩色,不由得竖大拇指,英雄!
领队咧咧嘴,不是他忍受力强,而是鼻有疾,根本闻不到。
先前还为身上的病症烦恼,如今看到同僚的惨状,不免感到庆幸,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幸亏治不好。
野人被带去奴隶坊,安置到最偏僻的角落。没解决这一身味道之前,不会安排他们干活,否则就是折磨旁人。
商队成员在城内有住处,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沐浴,拿起刷子从头刷到角脚。换下的衣袍洗了又洗,闻一闻味道,只有清新的皂角味,差点流下热泪。
总算解脱了,太不容易了!
国君府内,郅玄擦干头发,翻开茂商送回的竹简,明了这批野人的来历。
按照信中所言,野人不通人语,赤身裸体游走山林,以野果鸟兽为生,有原始部落雏形,遇到危险藏身山洞,或是爬到树上。
这些野人惧怕火焰,好生食,观习性更类猿猴。
茂商的队伍进入森林是为搜寻矿藏,发现野人实属意外。
在林中气味混杂,没察觉到野人的体味,等走出森林,那味道简直不用提。
以茂商队伍的实力,将林中野人抓尽不成问题。之所以没这样做,是队伍上下一致反对,坚决不想折磨自己。
全部放走也不行。
郅玄三令五申,国内缺乏人力。甭管能不能用,既然抓到了,必须送回一批。
郅玄放下竹简,捏了捏额角。
这些野人的人种特征过于明显,他实在很想知道,茂商一行到底走出多远。难不成中途转道跑去东欧,不然地话,这些全身飘着孜然味的野人当真不好解释。
正疑惑时,门外传来脚步声,紧接着房门开启,一身红衣的赵颢走进室内。
“君侯让我好等。”
听到这句话,郅玄先是一愣,猛然间想起和赵颢的约定,下意识去看滴漏。发现早过了和对方一起用膳的时辰,瞬间表情僵硬。
一时兴奋忘记时间,他真不是故意爽约!
好不容易才把美人哄好,转眼又犯下原则性错误。
这次得几天?
郅玄默默抬起头,看着反手关闭房门的赵颢,照这个情形发展下去,自己恐怕会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第二百七十九章
不守约定是要付出代价的。
书房的门关闭整整一个下午,郅玄成功错过午膳,晚膳也没时间去用。等到房门开启,侍人被召唤入内,已经是掌灯时分。
房间内一片昏暗,朦胧的月光下,竹简散落遍地,彩宝珍珠滚落其间。一截金线挂在案旁,线上连着几颗珍珠,伴着夜风摇曳,表面浮动冷辉。
侍人鱼贯行入,行动间悄然无声。
全体训练有素,利落整理遍地狼藉,将竹简重归架上,彩宝珍珠装入盒中,金线收拢成束,再用绢绳缠绕,放进另一只木匣。
婢女移来铜灯,逐次靠墙摆放,以火石擦亮灯芯。
橘红色的火焰腾起,在墙上映出剪影。烟气顺着内部管道流通,浸入盛水的底座。
铜灯外形统一,花纹相似,每座足有半人高,将室内照得亮如白昼,却不闻一丝烟气。
郅玄靠在案后,懒洋洋不想动一下。单手撑着下巴,神情带着倦色。斜眼去看坐在另一侧的赵颢,目光很是不善。
赵颢心情颇佳,乌黑的青丝以金绳缠绕,末端悬挂珍珠,原本有六枚,如今少去半数,显然是在之前扯断,滚落在地板上,被侍人收入盒中。
郅玄瞪过来时,赵颢微微一笑,把玩一枚玉簪。
簪身通透,玉质润泽,边缘泛起微光。簪头的花纹十分特殊,似祥云层叠,具备一种玄妙的美感。
此簪是大匠雕刻,原为郅玄佩戴,此刻持于赵颢手中,肤色堪比玉色,甚至更加白皙。
“君上,可用膳?”
室内恢复整洁,婢女和侍人陆续退出殿外,仅留下贴身侍奉郅玄的两人,请示是否摆膳。
侍人不提则罢,一旦提起,郅玄的五脏庙瞬间轰鸣。
早朝之后来到书房,中途去了一趟府门,回来后就被赵颢堵在房内。以至于中饭和晚饭都没吃,不饿才怪!
转头看向罪魁祸首,迎上一双带笑的眸子,慵懒的风情令人沉醉,郅玄默默收回目光,惹不起,再议。
“摆膳。”郅玄道。
“诺。”
侍人领命,迅速下去安排。
不多时,热腾腾的饭菜送上,食盒的盖子移开,食物的香气扑面而来,眨眼弥漫整个室内。
饥饿感迅速增强,郅玄觉得自己能吃下一头牛。
侍人和婢女抬来两张方桌,打开全部食盒,利落将餐具铺好。
主食菜肴依礼摆放,位置和次序不能乱。
鼎下设有精致的铜炉,热汤不断翻滚沸腾。
案上的饮色泽鲜亮,点缀切碎的果粒,看起来无比诱人。
美食当前,郅玄迫不及待想要动筷,突然想起和赵颢的约定,转头笑道:“君侯,同食。”
之前爽约是他不对,一个下午未必能将事情揭过去。无论如何先将美人哄好,他还有正事要做,不想再罢朝三日。
赵颢执筷,接受郅玄的示好。
云开雾散,天空放晴,郅玄松了口气。
食不言寝不语,面前餐盘清空,轰鸣的五脏庙沉寂下来。
郅玄长出一口气,饥饿感得到满足,疲惫感也随之减轻,唯独腰酸腿软的症状始终没有得到缓解,反而愈演愈烈。
郅玄揉了揉腰侧,眉心皱出川字。
凭良心讲,这次赵颢还算有分寸。
回忆之前某一次的经历,他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那次两人都有些醉意,再加上美色惑人,自己为色所迷,一时间把持不住,足有五天没能走出房门。
那酸爽,打死他也不想经历第二次。
幸亏是在草原,换成是西都城,国君五天没露面,事情铁定瞒不住。
真相一旦传出,自己怕要坐实昏君之名,一顶“好色”的帽子按到头上,今生今世休想摘下来。
提起好色……郅玄顿了顿,目光转向赵颢,流连片刻方才收回。
忽然有点心虚。
实事求是地讲,真有这种发展,也算不上冤枉自己。
美色当前,他又不是柳下惠,如何抵挡得住。何况两人有婚盟,甭管在哪个时代都是持证上岗,合情合理更合法。
他好色怎么了?
美人是他的,沉迷他乐意,任何人没资格说三道四。
唯一的阻碍是体力,具体而言,是他的腰。
郅玄默然良久,无奈对现实低头。
思绪翻飞间,郅玄没留意侍人撤走餐具,房门合拢,室内又剩下他和赵颢两人。
灯火跳跃,焰心爆出一声轻响。
响声敲击耳畔,郅玄终于回神,发现冷香萦绕,温热的气息近在咫尺。
“身体不适?”赵颢声音微哑,和平日相比稍显低沉。
不等郅玄回答,微凉的手指划过他的手背,握住他的手腕,轻轻移开。下一刻,掌心覆在相同的位置,力道不算轻,缓解酸软却相当合适。
“嘶……”郅玄发出一声单音,皱了下眉。
赵颢立刻停住,以为自己的力道重了,问道:“轻一些?”
“不必。”
郅玄给出否定答案,坐着不舒服,干脆侧躺下来,枕在赵颢腿上,将对方的手放到腰上,简洁道:“继续。”
这番举动让赵颢意外,旋即发出一声轻笑,动了动位置,让郅玄枕得更舒服些,指尖擦过郅玄的额角,梳过他的鬓发,笑道:“君侯有命,安敢不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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