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彼时(64)
萧肖的眼里是绝对的冰寒。孙敬池抿了口酒,声音冷凝:“至於杜枫……他想要什麽,我就让他失去什麽。”
“先毁了他的脸。”萧肖提醒。燕飞永远都不会知道,萧肖才是三人中最狠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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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的大床上,燕飞睁著双眼无神地看著拉上的窗帘。心里很乱,脑袋里很乱,全身都乱。他怎麽也想不出在他与他们的生活的二十多年里,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错,出现了如今这样的偏差。
爱情这种东西离他应该很遥远才对,为什麽这种火星上才有的东西会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想到自己要和那三位他一直都当成弟弟的人成为恋人,和他们三个人……燕飞抓起被子捂住脸,呻吟。天啊……他不能接受。可是……燕飞再次呻吟,他被亲了,他被亲了,他已经被亲了!邵邵的舌头甚至还钻到他的嘴里!
嘴巴里似乎又有那种烟草的苦涩了,还有舌头在他嘴里扫荡的湿润,燕飞用力掀开被子,呼吸急促。
“草!”
又用力拉过被子蒙住脑袋,燕飞觉得两个月的闭门思过简直是太轻了!他的初吻,竟然就在如此混乱的情况下没了。如果前燕飞也没跟人接过吻,那岂不是他两辈子的初吻就这麽没了?!草!明明“被欺负”的是他,有理的是他,怎麽最後他成了最吃亏的了?!不行!一定不能轻易饶过那三个小子!不然他这个做大哥的岂不是很没面子?关了台灯,燕飞闭上眼睛,睡觉!
这一天又是打架又是发火的,燕飞也确实累了,他才刚出院没多久。带著不甘,他很快就睡著了。至於何开复给他猜测的他是不是早就爱上那三人的可能,被他丢到了脑袋後。在他的洁癖症没治好之前,他是不可能爱上他们的。他对柏拉图式的爱情没兴趣,对肉欲的爱情更没兴趣。他就是性冷感,怎麽著。
燕飞睡著了,隔壁房间的三个人却是怎麽也睡不著。少了一个人相伴,他们很失眠。今天又发生了这麽大的一件事,他们要能睡著就见鬼了。喝了酒的三人躺在床上发呆,他们想去隔壁看看,又不敢。翻来覆去,三人就是睡不著。
“要不,我们去看看?这麽晚了,飞肯定睡了。”孙敬池忍不住出声。
萧肖看向岳邵。
岳邵这位总是带坏弟弟们的二哥坐了起来,然後掀被子下床。
“我先去看看,如果飞睡了,我过来叫你们。如果他没睡,我挨揍。”
“你去吧。”
孙敬池和萧肖坦然地送岳邵去踩地雷。
岳邵跟做贼似的出了卧室。来到隔壁的房间门口,他先趴在门上听了听屋内的动静,然後屏住呼吸握住门把手。哈!门没错!
轻轻地、慢慢地扭开门锁,岳邵一点足音都没有地进去了。待眼睛适应了房间的黑暗後,他轻声来到床边。床上的人平躺著,对他的出现没反应,显然是睡著了。岳邵又出去了。没多久,三个黑影做贼似地进来了,每人手上抱著一条被子和一个枕头。
三人摸上床,在燕飞的身边躺下。身体一感觉到燕飞的存在,三人不约而同地打起了哈欠。痴痴地看著熟睡的人,三人的眼皮越来越沉,越来越沉……
後半夜,燕飞被某种生理需要给憋醒了。迷迷糊糊间,他一个翻身准备下床,却被什麽给挡住了。紧接著,脑袋上方传来一人模糊的低喃:“哥……飞……”
这一瞬间,燕飞清醒了。
“飞……”对方下意识地抱住了他,下巴在他的头顶蹭了蹭。
燕飞一动不动地被对方抱著,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仨人什麽时候过来的?这仨人怎麽过来了?!不用看,他已经感觉到身後和脚边都有人。
“飞……”萧肖的低喃带著明显的伤心,燕飞咬住嘴,动作很轻地从对方的怀里退了出来。萧肖睡得很沉,没有被弄醒。黑暗中,燕飞很清楚地看到了萧肖的睡颜,眼角好像还带著湿润。他抬手碰了下,果然是湿的。
心窝在这一刻窒闷、难受、揪紧,燕飞吐了口气,不知在叹息什麽。回头,岳邵在睡著;又看,孙敬池隔著被子抱著他的腿也在睡著,难怪他觉得下身有点不自由呢。
这三人……燕飞不知自己该不该生气把他们踹醒。不过先解决生理需要再说。
动作很轻地掀开被子,跨过孙敬池,燕飞从床头下了床,去了卫生间。解决了生理需要,他靠著洗手台沉思。他说了要惩罚那三人的,如果这次心软了,以後肯定会被他们吃的死死的。而且,他必须让他们明白,对他绝对不许阳奉阴违。思前想後,燕飞出了卫生间,出了卧室。
几分钟後,燕飞又回来了。他打开浴室的门,浴室的灯光给了卧室一点光亮。燕飞也跟做贼似的走到床边,先对准岳邵,手里拿著什麽。在岳邵的脸上小心翼翼地画了半天,燕飞忍住窃笑,又来到孙敬池的跟前。一手捂住嘴,燕飞一手快速地作案,很快,孙敬池也搞定了,最後是萧肖。
萧肖脸上的作品也完成了,燕飞拿著作案工具走了。来到岳邵三人的卧室,他摊开自己留在这里的被子,上床睡觉。惩罚就是惩罚,不能说说就算了。低笑了几声,燕飞关了台灯睡觉。嗯,心里舒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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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麻雀的叫声吵醒了孙敬池。他下意识地往身前摸,双眼随之睁开。手下是空的,只有一条被子!孙敬池陡然清醒,他想到昨晚他们偷偷溜过来的事了。心下一个激灵,他腾地爬了起来。定睛一看,应该睡在他们三个人中间的人果然不在床上了!
飞一定生气了!
孙敬池急忙伸手去推岳邵和萧肖,在手掌碰到两人的被子的一瞬间,他愣住。眨了眨眼睛,他怀疑自己眼花了。二哥和老四的脸上是什麽东西?
爬过去一看,孙敬池的眼睛瞪大,脸上说不出是什麽表情,他用力推推岳邵和萧肖。
“二哥!四!醒醒!快醒醒!”
“唔,搞什麽……”
岳邵痛苦地呻吟一声,萧肖抬手搭住眼睛,身体动了。
“快醒醒!别睡了!飞不在了!”
“什麽?!”
两个艰难地从睡梦中醒来的人立马清醒了。而当他们看到孙敬池的脸时,两声爆笑同时发出。
“老三(三哥),你脸上是什麽啊,哈哈,笑死我了。”
孙敬池摸摸自己的脸,飞快地下床直奔卫生间,岳邵和萧肖笑著又躺回了床上,两人无意识地看向对方,笑声戛然而止。
卫生间里,孙敬池瞪著镜子,镜子里是他的脸,不过这张脸很精彩。有两人也冲进了卫生间,三个人都瞪著镜子,镜子里的三张脸要多“好看”有多“好看”。
那下巴上的痣怎麽看怎麽像媒人痣吧,长满胡渣子的人中部位被画出了老鼠胡子,那额头上的“王”字为什麽会是斜的?鼻头上黑黑的一坨又是什麽?还有为啥左眼是熊猫眼右眼就只画了一个圆圈?麻子是长在腮帮上的?
“噗!”
岳邵第一个笑了出来,然後是孙敬池和萧肖。三个人看著自己的脸笑做了一团,本来还很慌乱的心现在满是欣喜。不用猜,他们都知道脸上的杰作出自谁手。
孙敬池拧开水龙头准备洗脸。萧肖把水龙头关了。
“先别洗,去找飞。”
好主意!岳邵和孙敬池朝萧肖竖了根大拇指,三人顶著那张脸出去了。先到隔壁的卧室,那人果然跑到这边来睡了,还没醒呢。三人这回没做贼,直接脱鞋上床。
床垫因为三个成年男人的压迫而下沉,也到了该睡醒的时候的燕飞被打扰到了。下意识地翻身,燕飞压疼了自己的左肩,他痛呼了一声,马上有人把他的身体板正。燕飞醒了。
睁眼,短暂的几秒癔症之後,燕飞“噗哧”一声哈哈大笑了起来。萧肖仗著自己是面瘫,爬到燕飞跟前,抱住他,假装委屈地问:“哥,你消气了吧?”
“呵呵呵,没。”燕飞笑著躲开萧肖在他脖子上的轻蹭,努力板起脸来,“说了惩罚就要惩罚。晚上不许再摸到我房间里睡。”
“可是没有你我睡不著。”萧肖抬起脑袋,让燕飞更清楚地看到他那张精彩绝伦的脸,燕飞忍不住又哈哈大笑了起来。
萧肖拉起燕飞的手贴住自己的大花脸,继续装可怜:“哥,我认罚,这两个月我乖乖在家里闭门思过。但晚上能不能不要赶我们走?你不在,真的会睡不著。”
岳邵和孙敬池也凑了过去,装可怜:“哥,晚上让我们跟你一起睡吧。”孙敬池丢出杀手鐧:“你不在身边,我总觉得是在做梦,梦一醒,你又不在了。”
燕飞的心窝犯疼,不想承认自己心软了。
“哥,你换其他的方法惩罚我们吧,晚上我不想离开你。”岳邵一个快三十的老男人,还顶著一张花脸,说出撒娇的话语,要有别人在场,绝对会冲到外面去吐。
燕飞点点三人的脑门,没说好不好,转而道:“我饿了,给我做饭去。”
心知不能再装可怜了,三人委屈地下床。看到他们用那张脸做出这样的表情,燕飞抱著被子再次笑喷。
三人挪到卫生间去洗脸刷牙,花了二十多分钟三人才从卫生间里出来,脸上的墨渍都洗乾净了,不过脸皮都很红。燕飞下床,萧肖道:“飞,我给你洗脸。”
现在,三人只有在“撒娇”的时候才会喊哥。
燕飞下了床,也没客气。他现在还真不好洗脸。岳邵和孙敬池去准备早餐,燕飞左手拿牙刷先刷了牙,然後让萧肖给他洗了脸,抹了脸。
(21鲜币)彼时彼时:第五十四章
做完了这些,萧肖没有马上出去,而是拉住燕飞的手,低头看著他,发誓般地说:“哥,从现在起,我再也不出去乱来了。我很後悔。”碰过那麽多人,尤其是,杜枫。这句话,萧肖没敢说出口。
燕飞深吸了口气,抬手轻轻碰了下萧肖泛红的脸。因为要洗乾净脸上的东西,三个人都得用力搓脸。
“我不反对你们出去玩,从来都不反对。”
这句话并没有令萧肖高兴,反而更难过了。这个人不爱他们,才不会反对。燕飞没有挣出被萧肖握著的手,而是尽力反握住,萧肖的身子一震,眼神发亮。
燕飞带著从前的那种疼爱的目光,说:“我二十多年的生命里,除了不喜欢的工作、绘画,就只剩下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