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彼时(46)
萧肖点了点头,站了起来:“如果还有什麽问题要及时告诉我。”
“我会的。”
不做多留,萧肖拿著那张表格走了,简仲平轻轻吹了声口哨。以三位哥哥如此宝贝的程度,那个燕飞应该是跑不掉了。他真想知道燕飞到底有什麽魅力把这三位太子爷迷得如此神魂颠倒。
萧肖回到病房,假寐的岳邵和孙敬池立刻睁开了眼睛。两人同时看了眼睡在中间的人,然後轻轻下了床。
“仲平找你什麽事?是不是检查结果出来了?”岳邵小声问。
萧肖点点头。三人走到用隔断分隔出的位於病床後的小客厅。萧肖把简仲平告诉他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两人,然後把手里的表格拿给两人看。
两人看完後,岳邵低声说:“我回家一趟,你们这里守著。”说完,他把那张表格折好起身套上裤子衣服,就走了。岳邵走了,萧肖立刻脱掉外裤霸占了岳邵的位置,躺在燕飞的身边。如今,这副对他们而言还不算太熟悉的身体里有著一抹对他们而言最重要的灵魂,连带著,他们对这副营养不良的身体也就格外的心疼。
岳邵离开医院开车回家。岳邵和孙敬池的父亲都是具有军中最高军衔等级的上将,岳邵的父亲是陆军上将,孙敬池的父亲是海军上将。两人母亲的家族则都是政府上层的高官,和萧肖家正好相反,萧肖的舅舅也同样是一位陆军上将。不管是在帝都还是在地方上,那些背景深厚的人往往都住在一个大院里,由警卫把守,所以常常会说“一个大院里长大”。
岳家、孙家和萧家所居住的大院自然是帝都最高等级的大院。当岳邵的车驶进大院时,门口的警卫还要对这位太子爷行礼。
岳邵很少回家。父母忙,他也忙,他一个月也就回来一两回。自从钟枫死後,像今天这样没有被母亲三催四请就自己回来的情况可以说是从来没有。
岳邵的车刚在自家的门口停下,保姆和家中的警卫员就出来了。下了车,进了自家的院子,岳邵还没开口,保姆张姨就说:“首长今天正好在家,刚说给你打电话让你回来呢。”
“我爸在家?我妈呢。”
说话间,岳邵已经进了屋。
“夫人一会儿就回来。”保姆给岳邵拿出拖鞋,让他换了。
岳邵走过玄关,喊:“爸,我回来了。”
难得在家的岳父岳行军放下手里军队内部发行的报刊,摘下老花镜。与人们对军人惯有的认知不同,岳行军这位上将司令看上去很随和,一点也不严肃。在家中,这位陆军上将向来都是一位慈爱的父亲。不过一出了家门,岳司令就是令部下们紧张的首长了。
“今天怎麽有空回家?我还正说让小张打电话给你让你今晚回来吃饭呢。你妈一会儿就回来。”
接过张姨送来的热茶,岳邵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张纸交给对方,并说:“张姨,你把这个复印一份,贴在厨房。以後按照上面写的准备一人份的食物,我每天下午让人过来拿。今天就开始,我晚上要带到医院去。”
张姨惊讶地看著手里的营养表,然後看向岳司令。岳司令超她伸手,张姨见岳邵不反对,就把那张表格递给了他。岳司令一看,就知道这是给谁做的了。他把表格还给张姨,说:“去做吧。”
张姨没有多问,拿著表格先去复印,然後去准备食材。
“邵邵,到我书房来。”
岳司令站起来。岳邵跟著他一起去了书房。
父子两人隔著一张大书桌坐著,面前都是一杯清茶。岳司令喝了口茶水,开口道:“昨天我遇到许战青,他从古川那儿听说你们和那个杜枫分开了。”
许战青,许谷川的父亲,帝都警备司令,和岳行军平级。
岳邵姿势懒散地窝在椅子里,平淡地说:“爸,你用词错误,他又不是我的情人,哪用得上‘分开’这麽高级的词。我和老三、老四嫌他烦,丢了。”
岳司令稍稍不悦:“在我面前,说话给我文明点。”
岳邵马上举手投降:“好好,我文明,就按你说的。”
岳司令重回温和,问:“你和敬池、萧肖最近是不是都在仲平的医院?”
岳邵没大没小地说:“爸,你要问什麽就直接问吧,别跟我拐弯抹角了。”
岳司令瞪了儿子一眼,他还不是考虑到儿子已经这麽大了,他说话得注意分寸。好麽,儿子还不领情了。也罢。岳司令直接问:“我听说你们又找了一个人,而且还认真了?”
“仲平那小子多嘴了?”岳邵单纯地问,他也不认为他们和燕飞的事能瞒过父母。
岳司令也不隐瞒,道:“你们在仲平的医院,你孙阿姨自然会知道,她知道了,我和你妈又怎能不知道。你孙阿姨想问敬池,又怕引起他的反弹,这才让我问问你。你孙叔叔也很担心敬池,但你也知道敬池的脾气,除非他愿意说,不然绝对不能问。”
萧父和萧母对萧肖向来放任,所以萧家对这件事完全没反应。
岳司令看似温和的双眼其实是有些紧张地盯著岳邵。岳邵不管在外面怎麽玩怎麽乱,他都不会操心,但如果岳邵对哪个人认真了,他反而会担忧。五年前,他差点以为他的这个儿子要毁了。
岳邵从口袋里掏出烟,点燃一只。岳司令也点了一只,父子俩都是老烟枪。
抽了几口,岳邵认真地说:“爸,那个人叫燕飞,和萧阳是一个宿舍的同班同学。我们三兄弟这回准备定下来了。”
岳司令的眉心一下子就拧起来了:“为什麽?他和钟枫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还是说,你们已经放开对钟枫的那个结了?既然放开了,为什麽又要喜欢上一个人?那个人并没有优秀或者好看到值得你们共有。”显然,岳司令对那位燕飞同学也已经了解过一番了。
岳司令不是不想让儿子“单独”找一个喜欢的人,如果是五年前,他一定会坚决反对。但经过段时间之後,他只求儿子能平安地活下去,是不是和那两位拜把兄弟分享一个人,他也管不了那麽多了。所以明知儿子对杜枫的荒唐举动,岳司令也和另外两家的家长一样采取了放任默许的态度。可现在,他的儿子明明已经摆脱了钟枫,明明可以接受一个不像钟枫的人了,为什麽还要共有?!
岳邵吸了一半的烟,在满室缭绕的烟雾中问:“爸,如果哥还活著,你同意我们仨跟哥在一起吗?”
岳司令没有回答,他不知道怎麽回答。如果钟枫还活著,应该已经和权家的女儿结婚了吧,儿子也不会发现自己对钟枫的感情。他自然还是希望儿子能有个正常的婚姻和家庭。
看出父亲的矛盾,岳邵道:“那我换个问法。如果我和老三老四爱上了同一个人,离开那个人我会死,而那个人是活著的,你同意吗?”
注视著儿子决然的眼神,岳司令在心里苦笑,他能不同意吗?别说儿子又爱上了一个人,哪怕钟枫还活著,儿子要把钟枫抢过来他也会同意吧。他不想再看到儿子身上自残留下的伤口了。
“这回,是真的要定下来了?”岳司令用疑问代替回答。
岳邵露出了一抹幸福的笑容:“嗯,决定了。这辈子就他了。”
岳司令叹息一声,道:“既然决定了,爸爸也就不多说什麽了。你不在军中也好,不然我还真不好做。那他呢?他知道你们对他的心思吗?”
岳邵的笑容没了,岳司令的心脏漏跳了一拍,严肃地问:“他不会还不知道吧?”
岳邵猛抽了几口烟,说:“我们还没跟他说,不过这是迟早的事。爸,你以後见了他别说漏嘴。”
“他真的不知道?!”岳司令的声音高昂了两度,“你们仨对他已经死心塌地了,他还不知道?你们居然给我搞暗恋?!”
这算不算很矛盾?岳司令无法接受他优秀的儿子对一个贫困的大学生搞暗恋。他儿子是谁?是他岳行军的独生子!
岳邵苦恼地揉揉额角:“是啊,还不知道,我不敢说,怕被他揍。”
“什麽?!他还敢揍你?!”
岳司令拉开抽屉拿出一把枪重重地拍在桌上。“他敢说不,我一枪崩了他!”
现在知道岳邵动不动就拔枪是跟谁学的了吧。
“爸,”岳邵灭了烟,无奈,“他就是钟哥,你说他敢不敢揍我。”
“……!”岳司令觉得自己出现了幻听,“什,什麽?”可怜的岳司令,多少年没这麽结巴过了?
(21鲜币)彼时彼时:第四十章
烟灰缸里满是烟头。岳司令又熄灭一只烟,然後一口喝掉杯子里剩下的茶水,清除嘴里的烟味。半晌後,他的声音仍带著几分震惊地说:“这件事你不要再跟别人说,适当的时候我会跟你妈说,这件事得让你妈知道,以後难免有需要你妈出面的时候。不过别让敬池和萧肖跟他父母说。我同意了,他们就不会反对。”
岳邵道:“我知道你肯定能接受,我也不想你瞎操心,这才给你泄个底。不过他不知道,你就还跟以前那样不闻不问就行了,他不想再跟大院有什麽牵扯。他现在是燕飞,是小阳的同学,被我们仨看上了,就这麽一回事。”
岳司令吐了口气,脑袋有点晕,不过也有些高兴。他不放心地叮嘱道:“既然他醒来就是五年後了,那你们这五年里做的那些糊涂事可得擦乾净屁股,尤其是那个杜枫。被他知道了,你们仨肯定得吃不了兜著走。”说来说去,也就是钟枫能让岳司令接受的这麽快。
岳邵狠狠抹了把脸:“妈的,这是我做过的最操蛋的事。”
“你知道就好。”岳司令落井下石,不过还是好心提醒:“许战青都会八卦一下你们和杜枫的事情,可想而知帝都有多少人知道这件事,以後难免会传到他的耳朵里。你们最好提前想好应对的措施,或者在他知道之前得到他。钟枫最护短,特别是对你们仨,如果那时候他已经是你们的人了,最多也就让你们睡一个月沙发,总会原谅你们的。但如果那时候他还把你们当哥,就麻烦了。”
岳邵咬著下颚,心里要多後悔有多後悔。
岳司令又提醒:“别让那个杜枫再呆在帝都了,夜长梦多。”
岳邵的眼里滑过一抹狠厉,点了点头。
见儿子听进去了,岳司令问:“那钟家呢?你还打算继续打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