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他想挣扎着寻回理智推开对方,顾言已经抻了抻西装裤腿,在他斜对角的位置落座。
庄念手握成拳虚抵在唇前偏头咳了两声。
被给予的时候没有拒绝,戴好了又摘下还回去反倒刻意。
“谢谢。”庄念捣了几次呼吸,“找我有什么事吗?”
顾言露出不解的神色,眼里装着似笑非笑的撩拨,“庄医生盯着我看那么久,我以为是你找我有事。”
第十章 我在
庄念大概有一个世纪那么久不知慌张为何物了,但好在脑子转的够快。
他眨了眨眼,从旁边空着的位置拿出度假区的宣传手册,指着上面的帐篷不慌不忙的说,“我们要住在帐篷里吗?”
顾言睨了他一会,余光瞥见他的同事也正朝这边看便敛了敛神色,接过手册说,“原来是这件事。”
两人一唱一和,倒是默契。
就好像偷看的人本来就有疑问,而被偷看的人走过来,就只是为了解答问题的。
“湖边草坪上的帐篷或山腰上的宾馆都可以,看各位喜好,我的人会安排。”顾言看着几个女生笑了笑,“不过现在室外蚊虫很多,女孩子还是住室内的好。”
“三百多人,只有我们七个医护人员,没问题吗?”庄念问。
没等顾言回答,周易从前面走了过来,接话说,“不止我们,顾言的私立医院还跟了五十人左右的医护团队,在后面那辆专车上。”
“已经有医护团队了?那我们岂不是没什么工作,跟来度假一样?”庄念前座的女生兴奋道。
“既然有私人医院,为什么还要找我们来?”另一个女生怯生生的问。
顾言饶有兴致的看向庄念,似乎也想从那人脸上寻到相似的疑问。
可庄念只淡淡的说了一句‘各司其职’就把头瞥向窗外,一副充耳不闻的模样。
顾言眸色沉了沉,起身对几个人点了点头,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哪来那么多问题。”周易大喇喇的坐到庄念身边,“要是实在觉得幸运,那就感谢感谢我吧。”
女生调侃道,“跟你有什么关系,脸比轮胎厚。”
周易嗐了一声,“那是我铁子,爱屋及乌听说过没有,为了让我来度个假,顺便便宜了你们。”
庄念突然很庆幸周易在场,靠在后座上闭上了眼睛。
手机在口袋里震了震,浅寐的庄念懒懒的掏出看了一眼。
是一条微信,备注是‘夏青川’:今晚我去你那。
庄念指尖跳跃,迅速回了一条信息:出差,七天以后回家。
那边的消息很快又发了回来:我等你。
收起电话想要重新闭目养神,周易推了推他的胳膊肘,从口袋里悄悄掏出几张照片,见不得光似得塞到庄念眼皮底下。
“看一下这几个人。”周易小声说。
“什么?”庄念狐疑的看向照片,是几个男生的生活照。
“...”
周易从来也没见过庄念脸上有类似脆弱或难过的模样,那天在办公室瞧见了心里总放不下,有限的智商琢磨之下,他得出了一个结论:
从前的邻居都订婚了,自己单着四年连对象都没有,实在悲催。
于是周易废了好大力气,和女朋友连夜整理出了顾言公司高层中看的过眼的几个‘近水楼台’。
其中一个叫冀北,还和他有些交集,算是朋友。
“家事人品一等一。”周易揉了揉眼睛,眼底乌黑,“我为了整理这些东西,和霜霜熬了三个大夜!”
庄念一时觉得哭笑不得,但心窝暖暖的,只能道了声谢把照片随手揣了起来。
汽车在夕阳的金色余晖中马不停蹄的赶到了目的地。
他们避开了景区游客的入口,几辆大巴直接开到了两山环绕的一片一眼望不到头的草原上。
游乐设施集中在草原的后方,靠山脚的位置,而他们面前的草地上坐落着零星几座挂着白纱的木亭。
满目的碧绿让人一下就陷入了平静之中,连心跳都慢了下来。
除去城市的喧嚣,来这里的目的更像是给青山绿草作伴的。
这里的一山一石,一草一木都是主人,而他们则是宾客。
“好大,我的妈呀。”赵田陈的眼睛已经不够用了,“快看,好多帐篷!”
庄念望向了那一片无波的湖,岸上交错的帐篷如同新出土的蘑菇,点缀着大山的家。
“想住在这里就下车吧。”顾言从前方起身,目光越过其余的人落在庄念脸上。
庄念看了看身边几个人,周易自然要和女朋友一起的。
“我怕被蚊子吃,还是住山上的宾馆吧。”女医生说。
庄念点头,又看了看赵田陈。
赵田陈摇头,“我还是住室内吧,这里又是山又是水的,我怕湖里有妖怪。”
庄念,“...”
这样反而让庄念松了一口气,他工作年头不短,但像这样跟同事一起,吃住都在一块的经历为零。
反正第二天工作的地点是在一块的,住在山脚还是山腰都无所谓。
庄念捏着手机晃了晃,留下一句有事打电话就下了车。
没什么行李,医疗要用的东西都集中放在医务室里,庄念只背了几件换洗的衣服,简单几件止血和应对突发状况的药物。
本想着难得清净,让他没想到的是好多人都跟他想法一样。
一方清净很快就被热闹取代。
帐篷之间的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不近,是大点声喊就能和隔壁借块肥皂,要盒泡面的距离。
庄念有些犯难,站在集中的帐篷堆中左顾右盼,最后选了角落立在山坡上的那一顶。
地势的问题,这里只能放一顶帐篷。
庄念一早就知道顾氏集团很豪横,却也被帐篷里的布置惊艳到了。
“这哪里是帐篷,这是把豪华酒店的包间装在里面了吧。”庄念把行李箱放进靠近床边的衣柜里,大致看了一眼。
除了必备的两张单人床,衣柜,角落里还放着一张办公桌。
庄念掀开柜边的帘子,另一个隔断的空间竟然是卫生间,还有独立的洗澡间,干湿分离。
也许是被这里的风景取悦了吧,还能舒舒服服洗澡这一加分项让他站在原地笑了起来,自发的合掌缓缓拍了两下手。
他踱步回床边,两张单人床中间隔着一个床头柜,一盏很复古的雕花台灯立在上面,随手一摸,整个空间就笼了一层温黄的光。
床也很软,上面甚至还放了二十四小时烘干设备。
庄念喟叹了一声仰躺在床上,右手长指微微一曲,落在了颈前的领针上。
他盯着高高的棚顶,无声无息的念了两个字,“顾言...”
像是拨片撩动了琴弦,沉静如湖面的心泛起了绵延的波澜。
庄念侧过身,将带着草木香的被子搂紧怀里,蜷缩起了身子。
电话响了几声,是赵田陈叫他去吃晚饭,还说路边有观光车接送很方便。
庄念换了一身休闲的运动套装,站在行李箱前捏了捏那枚领针。
去吃饭的地方一定能看到顾言,可以找到很多机会把这个东西还回去。
庄念站了一会,却是蹲下把领针放进了行李箱的夹层里。
山腰上的宾馆堪比城市中心的五星酒店,会客厅富丽堂皇,同时容纳三百多人也仍显空旷。
顾言换了身西装,烟灰色三件套,领口处露出一节马甲,同色系条纹领带,袖口带一排黑色纽扣,腰线鲜明。
他站在最前面的舞台上侃侃而谈,气质沉稳,偶尔几句跳脱不羁的话引得众人低声发笑却不肯撇开目光,好像生怕错过他的一帧一画。
未经调试直白的灯光随意落着。
庄念却觉得,世间最灿烂夺目也不过如此了。
饭局到了中间,庄念有些庆幸他没多此一举的把领针带过来。
顾言一直也没有闲下来,只因他完全没有高高在上端着的架子,每一桌都会去寒暄两句,被抓着喝酒也不推辞,每一桌都要呆上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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