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对钱争鸣百依百顺是伪装,此刻对顾言卑鄙的要求亦无关信任,更像是一种试探。
南楚转头看向顾言。
他还挺期待顾言会作何回答的,毕竟顾言和江城之间的对赌协议他和庄念对每个细节都清楚。
江城之所以同意对赌协议,还是因为钱争鸣在中间牵线,拿出了庄念这张王牌暗示顾言必输。
这次竞标失败,顾言不但拿不到他费尽心机想要得到的顾氏股权,还要将GN百分之五的股份拱手让人。
钱事小,传出去后续影响事大。
顾言这些年行事嚣张,不计代价收购两家公司股份,不计所得项目收益,哪里还像个运筹帷幄的总裁,简直就是在用公司气数赌气的孩子。
铤而走险这两年,所有行径都已引起了集团内部的惊慌,此次赔了夫人又折兵,再稍加润色传出去,恐怕外敌还没来,内部就要先倒戈一批人了。
他料定顾言也能想到这一层面,多半不会答应。
不过这样一来则会将庄念推向钱争鸣的一边。
钱争鸣手段了得,这两年将小瞎子的羽翼折断,盲杖都不准佩戴只能将他留在身边,使得小瞎子只有找人依附才能活下去。
钱争鸣这步棋下的高明,此刻无论顾言如何抉择,都只是输多输少的问题。
思绪快速流转,南楚还没有等到顾言的回答,庄念又自顾自的开口了,“实不相瞒,我想我能站在这,是因为我仍有利用价值。”
他在逼顾言,用自己的安危来加码。
“我如今处境被动,钱叔叔说留下这个项目我才能继续待在国内。”庄念徐徐说着,内容惊骇又仿佛事不关己,“他掌握着我的一切,我只是他的一颗棋子,有用,才能活。”
没等到顾言回答,会议室的门被敲响。
张潘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顾总,还有最后两分钟,我们该准备了。”
庄念看不到顾言的模样,自然拿不准他说的话是否能起到作用。
不过他看上去并不急切,不知是因为无甚所谓又或者是惯于隐藏情绪。
顾言还抱着他,他也没催促。
滚烫的体温贴在一起,鬓边都湿了一块。
就这样又过了半分钟,顾言轻声说,“都给你,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庄念失焦无神的眼底似乎微微一怔,又很快恢复如初,“多谢。”
口头的承诺已经撂下,然而这个节点太不友好,竞标已经开始,他和庄念在这里相处不到十分钟回去宣布退出竞选只会使得这次的标段废除。
要让庄念顺利拿到标段,他还得配合演一场戏。
他不仅要输给钱争鸣,还要在竞标流程中输在技术上,手腕上,他要输的顺理成章无迹可寻,输的名正言顺。
庄念在南楚的陪同下先一步离开会议厅,顾言跟在后面,相隔着几步远。
张潘向来从顾言脸上看不出什么,于是将视线落下来睨一眼顾言右手,两根修长的手指缓缓搓动,顾言的烟瘾犯了。
这两年顾言烟抽的很凶,看似烟瘾很大,但忙项目的时候又可以十天半个月不碰。
他是个自控能力很强的人,这些年让他只能靠烟丝消解的难题,大概只剩庄念。
除去对上级特有的恐惧,张潘其实非常崇拜这位年轻的总裁,这会不免有些心疼。
然而在私事上他不应该多事,只能另起一头,宽慰道:“顾总,二老板已经回来了,追到手是迟早的事情,等这个项目拿到手,你休个假吧。”
顾言闻言侧过头,扫一眼张潘说,“待会的演讲我代封连上台。”
张潘闻言诧异一瞬。
竞标的最终结果,录入电脑里的文件信息占一部分得分,现场的演讲以及规划展示占比另一部分得分。
演讲能充分体现竞标企业对项目的整体把控情况,招标人一般会更在意这一部分。
虽然这个项目不小,但封连的能力完全能搞定,实在不用劳师动众请顾总亲自上场。
不过张潘早就听说过顾言一年前抢顾氏集团项目时四篇讲稿都精彩到令人咋舌,可谓大杀四方,今天能亲眼见证,兴奋多过考量。
“好好,那我们这次真的赢定了。”
顾言没做声。
一个项目的筹备开展并非一人能促成,背后是一个团队共同的努力跟付出,承载着每个人的心血。
然而他已经承诺庄念,必定是要辜负许多人了。
第三百零四章
顾言演讲失误导致标段流失与二老板出现效力百唐科技的消息一同传回集团内部,参与筹备的员工表面看上去只是诧异、惋惜,私下里难免会把两人那段旧情揣度进去。
“刚一见面就让了个标段出去,明天是不是连GN都能拱手让人?”茶水间里露出稀疏动静,“跟着这样的老板,我觉得我前途渺茫。”
“别乱说,公开竞标本来就有很多不确定性,说不定这次对方确实比我们准备的充分呢。”另一道女声说,“胜败乃兵家常事,顾总平时带我们不薄。”
“得了吧,封连那小子藏不住事,上厕所的时候自己哝叽了半天,说那不是顾总应该犯的错。”
彼时张潘和顾言正从茶水间外路过要回总裁办公室。
张潘心里一哆嗦,低声说,“我去让他们闭嘴。”
“不用。”顾言松了松领带,脚步未停,“他们说的没错。”
“没错?哪句话没错?”张潘今日思维彻底被搅乱智商归零,顾不得身份,跟上顾言惊诧地开口,“二老板要GN,你也给?”
哐当--
总裁办公室的门猛地关闭,张潘只觉半张脸都被动静震得酥麻,后知后觉道,“不对啊...GN本来就有二老板一半啊。”
不知想到了什么,张潘蓦地用双手捂住心脏,向后倒了两步。
下午,负责此次标段的每个人手里都收到了一份顾总的道歉声明,丝毫没有避讳自己故意输掉竞标的实情,并说奖金照发,接受任何辞职申请,然后再一次表示抱歉。
一封首尾相应的道歉声明,歉意有,但也不妨碍字句间透着的傲慢,很有他这两年我行我素的行事作风。
都说顾言的变化是因为庄念消失,现在人回来了,他仿佛也没准备收敛。
张潘泡了杯咖啡送进总裁办公室,见顾言站在窗边目光远眺,手里转着庄念留给他的那张名片。
消失的爱人时隔两年出现,张潘以为竞标结束顾言一定会把人绑回来,两人应该干柴烈火才对得起这两年的惦念。
不管怎么样,都不该是眼前这幅平静疏淡的光景。
“顾总,顾氏集团的江城来了。”张潘将咖啡递到顾言手上,再一次确认,“真的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就这么把股份给他?”
顾言将名片收回口袋,走到真皮沙发前落座,“给。”啄饮了一口咖啡,他随手反动股份转让合同,“接他上来的时候可以顺便透露,如果他还想继续对赌协议,我仍然愿意奉陪。”
“什么?!”张潘眉毛拧成了麻花形,但见顾言没有再跟他说明的意向,只能悻悻离开。
二老板回来已经是客观事实,其中利益勾缠已经不仅仅是签署对赌协议的双方,只要有庄念参与,他们必输无疑。
外界都传顾言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心智,看来所言不假。
张潘在一层VIP会客厅接到江城,按照顾言的嘱咐,婉转的将仍愿意用签署对赌协议换取股份的事情透露出去。
江城满面春风,闻言露出些贪婪模样来。
白捡的巨款谁不动心?
“哦?”他装模作样,假意怅然,“看来顾总是真的很想要顾氏的股份...”长叹一声,“既然是你情我愿的交易,顾总想再争取股份,我们做前辈的,应该再给一次机会。”
张潘抿唇偏过脸,将白眼翻上了天花板。
另一边,司机载着南楚和庄念一同赶回百唐科技。
路上,庄念坐的端正,始终将头转向窗外,仿佛还能看得见一样。
“钱总说顾言设计陷害,这话经不起推敲,大概是假的。”南楚手里摆弄着Zippo打火机,咔哒咔哒响,他审视着庄念说,“你要什么他给什么,一点犹豫都没有,光凭这一点也不像是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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