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常常在放学回家的路上牵着他靠在枝叶最茂盛的那一颗后面,搂着他的腰和他接吻。
那时楼上住着个小姑娘,偶尔会趴在四楼的窗户上指着他们两个喊,“那两个哥哥又躲在那里羞羞!”
庄念瞥了一眼花坛,现在里面只种了一排矮矮的彩色的花,楼上的小姑娘也已经搬走了。
明早开始就见不到顾言了,庄念突然躬身揪住了心口的衣服。
并不疼,只是掌心下的一片空落落的。
这让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空虚,是许多年都未曾出现过的,对寂寞的抗拒。
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他要尽快把医院的假期削掉重新回去工作。
就在他把界面调制电话薄界面时,手机屏幕上飞快的划过了一道黑影。
紧接着,庄念后颈猛地一痛,双目一黑,晕了过去。
第三十八章
又被劫持?
难道是顾言那个叔叔追过来蓄意报复?
庄念晃了晃昏沉的脑袋,勉强起身。
他的眼睛被一条黑布蒙着,双手也被绑在身后,腕上已经被勒出两条红痕。
“谁?”庄念微微侧着头去听周围的声音。
似乎除了在顾言面前会失态,他遇到什么事情都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到这时候语气仍是不急不缓。
“谁?”与之相比,对面那道声音就显得太不淡定了,带着愤恨的嗤笑,“你自己都做了什么不清楚吗?谁绑你这种蠢话还需要问?”
庄念皱眉,“唐周?”
距离上次和周易通信还不到一个星期,看来周易的八卦消息根本就是胡扯。
庄念淡声问道,“你想怎么样?”
唐周既然气急败坏的来绑他,自然是已经知道他这几天都和顾言呆在一起。
“我想怎么样?”唐周的声音靠近,带着阴鸷的味道,“我让你离顾言远一点,你怎么那么不乖?还跟着他一起去出差?你们都干了什么!”
他的下巴被唐周捏住抬高,隔着黑布也能感觉到头顶刺目的亮光。
那道光亮比日常用的照明亮了不知多少倍,是手术室专用的无影灯。
庄念的鼻翼轻轻一动,敏锐的闻到周围空气中充斥着的破旧和陈腐的气息,还夹杂着丝丝缕缕的血腥味。
他立刻意识到这地方他从前来过,是一家地下诊所。
而现在的他应该正坐在手术台上,像七年前一样。
熟悉的感觉让他周身一震,竟是立刻出现了生理性的颤抖。
那是一种对疼痛的记忆,时隔七年还依然清晰。
“知道怕了?”唐周阴晴不定的声音落下,带着警告的意味,“庄念,我真的已经警告过你许多次了,你能不能不要再逼我,嗯?”
庄念深吸一口气,强行压制住恐惧,反问道,“我逼你?”
“是啊,就是你在逼我。”唐周忽然凑近他耳边,用几不可闻的气声说,“你在逼我成为杀人犯。”
庄念微微一怔,随后立刻冷声一笑,讥讽道,“你敢吗?”
“如果你敢,七年前就不会只在我身上留道疤了。”庄念隔着一层黑色的布,寻着唐周的位置,“还是你觉得我会怕死?”
唐周的手臂猛地一僵。
明明他才是施暴的人,却被庄念压在嗓子里的低笑吓得收回了手。
“唐周,我巴不得你七年前就杀了我。”庄念低笑着,被蒙住的双眼分毫不差的对上了唐周的眼睛,像是能穿透那段黑布直望向人心。
唐周恼羞成怒,一把扯掉庄念眼睛上的黑布。
强烈的冷白光照的庄念微微偏头,眼眶发酸。
是他大意了,抱着侥幸的心里觉得唐周自顾不暇的时候不会注意到他和顾言发生了什么。
他适应了一会抬起头,眼前的唐周已经是一副疯狂又暴躁的模样。
庄念皱眉,紧了紧身后的手,“前些天的事情只是意外,况且我们之间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你会不知道?”
“顾言是什么人你应该也清楚。”庄念隐忍道,“你们就要订婚了,他既然决定了要给你身份,自然就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
唐周单薄的胸脯起伏,似是无助的摇了摇头,有一瞬间他的眼里盈满了泪水,咄咄逼人全然不见,带上了几分怅然。
不过只是短短片刻,怅然就变成了愤怒和怨怼。
他猛推耸着庄念的肩膀,怒道,“什么意外,只要你在他身边,这种意外就会一直出现!”
捏着庄念肩膀的双手越收越紧,将衬衫压出错乱的褶皱,“我说没说过要你永远都不要出现在他面前,你是不是还没意识到我生气了会很严重?”
说着,他突然朝这间破旧手术室的门口喊了一声,循声进来了两个穿黑西装的男人。
未及庄念反应,两个人就架着庄念往另一个地方走去。
“做什么!”庄念挣扎道,“唐周,你要做什么!”
唐周一直没有出声,庄念甚至连对方还是否跟在身后都不知道。
昏暗的走廊里,冷白的光线偶尔闪动,将白绿相间的冷墙晃出些斑驳的痕迹。
走廊里的味道很奇怪,带着腥臊、血腥和呕吐物的浊气,像是置身人间地狱。
庄念挣扎的声音叫亮了一整个长廊里的感应灯,接着,一间挨着一间的病房出现在眼前。
没有窗,只有一扇扇窄小的门,通过门上的一小方窗子能看到病房里的景色。
房间很窄,有的房间空着,有的关着人。
那些人都穿着统一的病号服,模样神色都不似常人,像是失心疯一样,有的目光呆滞的用头撞墙,有的撕心裂肺的撕扯着胸前的衣衫。
庄念错愕的看着这一切,脊背瞬间攀上了一层白毛汗。
“啊!”一声十分刻意的尖叫从旁边的窗里传了出来。
那人显然是被外面的动静吸引,正笑的满脸狰狞,一口黄牙呲着,目光是非常人的癫狂。
庄念迅速倒了几口呼吸,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里应当是一家精神病院。
七年前他被绑来的时候也是被蒙着眼睛,因此只以为这里是一间黑诊所。
“带我来这里做什么,唐周!”庄念无助的拧动手臂,却被禁锢的更紧。
这时,唐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放心,不会把你关进去,顾言要是知道了会生气的。”
可能是环境的影响,庄念在这一刻觉得身后说着话的唐周也不似个正常人。
倏地,架着他的两个男人同时在一间病房前停住了脚步。
庄念的目光自然而然的落在了面前那扇门上。
两个男人在唐周的指令下松开了对庄念的桎梏,但庄念却像被定住了一样,满目惊恐的望向那扇小窗里的人。
与其他人不同,女人穿了一身红衣,及腰的长发柔顺的垂在脑后。
她的五官秀美,能看出年轻时定是绝色。
虽然也被关着,但环境和人都不见脏乱,是被人特殊关照过。
女人正呆呆的坐在床上,脸上没什么神色,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对面的白墙。
听到外面的动静,她缓缓转过头,正对上了庄念那一双温柔入水的桃花眼。
女人微微歪了一点头,倏地勾起了嘴角,缓步向他走来的同时神色越发诡异,甚至带着几分阴鸷。
廊内的灯光频闪,将女人映照出惨白的颜色,不似活人。
庄念觉得自己仿佛已经没了呼吸,向后踉跄了两步,严丝合缝的靠在了身后的冷墙上。
女人这时已经走到窗边,双手扒在小窗上,略长的红色指甲几乎要抠破自己的掌心。
她直愣愣的盯着庄念,而后突然瞪大了眼睛,模样癫狂的喊了一声,“儿子!”
第三十九章
庄念猛地捂住耳朵,将女人的疯言疯语强行堵在外面,耳朵被压的变形,指尖早已陷入而后的皮肤当中。
他不住的颤抖着,从身体到心里抵触着女人嘴里说出的话。
明明全都听见了,却逼着自己忘掉,自欺欺人的摇着头,“不要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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