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斤八两(76)
转了不消几秒,两个圆环接连变成了醒目的红色感叹号,是那种就算在那乱糟糟的背景图片中,也能一眼看到的醒目。
不过,这会儿的王承弋怕是已经在等电梯了。
何越在恒通被安排了个副总的职位,不再借着何鑫成的办公室办公,他新的办公室也不在之前的楼层,甚至与之前的结构都不尽相同。王承弋拉着人打听了一番,才找到何越门前。
象征性地敲了几下门,王承弋便径自推开。何越正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块平板,见是王承弋进来了,就对他勾了勾手,示意王承弋坐下来。
王承弋走到跟前,瞄见那平板上也是密密麻麻的字,想来何越最近是真的很忙,心里对于何越不闻不问的埋怨少了不少,可思及之前的不欢而散,他的声音还是有点别扭:“走吧。”
王承弋一上来就是这样没头没脑的两个字,弄得何越感到莫名:“去哪?在这儿不可以说吗?”
王承弋说道:“我的新车到了,跟我去兜风。”
何越恍然,同时他也十分为难:“改天可以么,我今晚有约了。”
王承弋一滞,几乎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他微信里说得明明白白,怎么一上来何越就变卦了。他难以置信,质问道:“那你叫我上来干嘛?”
“你说有事找我的。”何越不太理解王承弋为何表现得有些激动,好像他做了什么让王承弋不满的事情一样。
何越甚至花了几秒钟反思了一下,无果。
王承弋瞪着何越,忍了忍,把气咽回了肚子里,又说道:“我来都来了,这么久没见面,你都不想多跟我待一会儿吗?”
尽管何越看出了王承弋隐忍不发的恼怒,可他并不是有意推却:“但是我白天就约好了这顿晚餐,他现在已经到了,我总不能溜人家一趟吧。”如果王承弋早一点约他,他必然会将王承弋排在前头。
王承弋听到这里便明白了,自己这是被何越溜了一趟。这一趟可不止电梯一上一下那么简单,天知道他收到何越回信的时候有多么开心。
而现在他的情绪从云端直坠深谷,到现在也还没触到底。王承弋沉声问道:“私人局?”
“嗯。”何越说。
王承弋想到何越话中的细节:“你刚说的那个‘他’是谁?”
何越倒没有隐瞒之意,坦然说道:“上次你来的时候应该见过……”
“那个跟你一起买饮料的?”王承弋打断何越,他第一时间便想起那门昶楠令人不快的样子:“你什么时候跟他走得这么近了?”
“有问题吗?”
“我不喜欢他。”
说着说着,何越心头又一次涌上了那股无力:“所以呢?”他反问道,好像陷入了某种怪圈,他跟王承弋的沟通变得越来越艰难。
“所以你不可以跟他走那么近。”
像这样幼稚的言语已经屡见不鲜,可何越的耐心却日渐减少:“听着,我真的在很有耐心地跟你沟通,相对应的,你可以拿出一个成年人该有的态度来回应我吗?”
王承弋仿佛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东西,他深深望着何越的双眼,问道:“成年人该是什么态度?眼睁睁看着他爬上你的床也不闻不问?”
何越不知该做出什么表情,王承弋所说的简直就是无稽之谈,他满脑袋挤满了“迷惑”两个字:“不是全世界的男人都是Gay,也不是每个Gay都想跟我上床。”
王承弋终是忍无可忍,吼道:“我能看出他的别有用心!”
而后便是一小段突兀的默然。王承弋喘着粗气,眼神狠戾,似要将何越拆吃入腹一样。相较之下何越要冷静得多,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何越发现,即便他遵循了何鑫成给的建议,有的事情也不是退一步就能海阔天空的。
“你干涉的是不是有点太多了。”何越说道:“难道因为你的疑神疑鬼我连正常的社交都不能有吗?退一万步,就算他别有用心也是我的事,你有什么资格管我?”
有什么资格?
这话撞进王承弋耳朵里,震得他一阵恍惚。
“我没资格。”王承弋慢慢冷静下来:“只是炮友对么?”
“只是炮友。”
“按你这么说,就算我跟别人睡也无所谓咯?”
何越顿了顿,不论他心里怎么想的,话赶话都说到了这里,便只剩下一个答案:“是这样的。”
王承弋盯着何越,小幅度地点了点头,给何越留下了一声嗤笑。
被他猛地拉开的门轴发出一声闷响,门扉开合至极限后再反弹回来,阻尼在最后一刻发挥作用,不至于让关门声那么的惊天动地。王承弋快步离开,也没看路,一脚踩上了一块凸出的硬物,猝不及防的他踉跄一下,险些跌倒。
王承弋站稳,皱起眉转身,看向躺在地上的“罪魁祸首”,他拾起来,是一把车钥匙。
拿在手里翻看一圈,钥匙表面原是塑料的部分皆被碳纤维替代,很有特点,王承弋很轻松地猜了出来这把钥匙的归属,毕竟他以前还开过这辆车。
再抬头看了看不远处何越的办公室大门,王承弋冷哼一声,将钥匙往兜里一揣,扭头便走。
王承弋走后,走廊上一扇磨砂玻璃门动了动,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人。
门昶楠扫了眼门前那片空无一物的地毯,颇是懊恼。
第68章
门昶楠进屋时发现何越仰着头靠在沙发上,抬起的下巴扯紧脖颈的皮肤,呈一条略有起伏的线,绵延至领口之下,偏生出一种脆弱感,他以一条胳膊遮在脸上,挡住从天花板上洒下的光芒。
“我回来了。”门昶楠小声说道,将何越“惊醒”。
何越放下手,睁开疲惫的眼睛,提起精神:“跟门叔叔聊完了?”
“嗯,聊了一会儿,他也挺忙的,我就不多烦他了。”门昶楠笑中有些苦涩。
何越对门昶楠的家庭关系不做过多探究,他忽略了门昶楠若有似无的低落,深吸一口气,唤起手边平板的屏幕,瞥了一眼:“时间差不多了,咱们走吧。”何越站起身,稍稍整理一下衣裤因久坐而产生的褶皱。
门昶楠忽然说道:“谢谢你,何越。”
“小事。”何越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裤兜,接着四下扫视了一圈,走到办公桌旁翻找着什么,搜索了半天,连衣架上的几件西装外套都被他掏了一遍。
门昶楠关心道:“你是找不到什么东西了吗?”
“我车钥匙不见了。”何越用鞋尖挑起办公室中央的地毯,但显而易见,这么平整的表面下是不可能藏得住一把车钥匙的。
门昶楠上前一步:“我帮你找一下。”
“不用了。”何越拒绝道,而后走到电话旁边播出一通内线,一边跟门昶楠说:“我在公司借一辆车出来就好。”
听着何越几句话将交通工具的问题解决后,门昶楠才问道:“少了一把钥匙没关系吗?”
“家里还有备用的。”何越倒不在乎。
何越随身只拿了手机,一身轻便,正准备跟着门昶楠一同离开办公室时,一阵汽车排气的轰鸣越过了几十层楼的高度,穿透了厚实的玻璃,携着不容忽视的气魄。
何越不自主地靠近窗边,向下张望。
一辆纯黑的的轿跑从恒通楼下驶进马路,车头灯划开一片夜色,它暴躁地在车流中穿梭,浑厚而高亢的声浪划过街口,咆哮着远去。
王承弋丝毫不顾虑他的新车在上路的第一天会收到多少罚单,只顾一头扎进J市夜里最繁华最热闹的地方。
既然何越敢说出那样的话,他不多睡几个人,岂不是辜负了何越的好意。
J市最负盛名的Gay吧藏在一众有着高大门面的酒吧夜店中,不甚起眼,得走进一条曲折回廊,跟绕迷宫似的,所以经常有人喝多了走不出来,直接靠在墙角睡过去的。他这次来得早,没有那“尸横遍野”的景象,走出回廊,里面的人也没他想象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