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斤八两(36)
这意味着他没有完全放下吗?
何越蓦地一慌,十多年都过来了,这是他第一次开始害怕,害怕对齐斯的情愫会卷土重来。
突然间王承弋将车刹停,惯性带来的晃动使何越从深思中脱身,他抬头,发觉王承弋带他回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几十分钟前才见过的牌匾白日里也亮着灯,何越只觉得眩目。
饭店的老板应该认识王承弋,跟他亲切地打了招呼,还赠了两杯花茶给他们。那老板想寒暄几句,问王承弋好像很久没来了,按照王承弋的性格,往常一定会唠上两句,可今天他心情不好,板着一张脸,叫对方聊不下去。
王承弋闷闷不乐,他自认为是个占有欲较强的人,但也没到那种胡乱吃醋的地步,可是今天何越的表现令他心里有些没底了,毕竟他从未见过何越有过那样失魂落魄的表情。就算当初何越与那个被他威逼利诱走的唐樊分手,事后也没发现何越有过任何像这般外露的情绪。
这很不正常。
何越对自己的失常心知肚明。他也不想再重蹈覆辙,但就像一种病,如果要治愈,一是需要找到病根,二是得有缓解症状的药。
何越的目光投射到了坐于对面的王承弋身上。
算好时差,何越又一次点开了多日没有联系的齐斯的微信,发出:“进展如何?”
这就是他的“病根”。
何越这时身处王承弋家的客厅,面对着落地窗席地而坐,错落的大厦后面是成片的云,它们透着若隐若现的粉色,代表着这一天马上就要进入黄昏。
手机一震,何越轻吸一口气,解开锁查看。
“哈哈,我已经和她联系上了。”
这答案在何越的意料之中:“感觉你心情不错。”
“当然,你呢?”
“不怎么好。”何越打出这句话,又毫不犹豫地删除,换成了:“我很忙啊最近,这才想起来问你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齐斯:“我们应该会复合了。”
何越的手指动了动,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齐斯又发来:“这几天我找到了些当初追她时的心情,还……挺新鲜的。”
“接下来呢?有什么计划?”何越问。
“她现在在澳洲,所以我打算忙完手头的工作,把年假用了,去澳洲。”
何越:“去做什么?”
“求婚。”齐斯还配了一个小拉布拉多的表情包,圆圆的黑眼珠跟两颗葡萄似的,天生的八字眼楚楚可怜,反复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何越看着那表情包,忽然回过头朝屋里叫道:“王承弋!”
听着声音从二楼的卧室快步走出来,王承弋一脸莫名,还没说话,就呆楞地任由飞奔而至的何越一把拥住,冲击力直接将王承弋掼倒在楼梯上。
“怎么了?”王承弋慌张地问他。
何越只是更紧了紧双臂,感受着怀抱中这具鲜活而又年轻地身体:“让我抱一会儿。”
这则是何越的“药”。
王承弋疑惑,但还是缓缓地,也拥了回去。
“我对那个John没兴趣。”何越埋着头,说出的话从王承弋的胸膛传入,再从他的体内爬进他的耳朵里。
王承弋的态度也软下来:“对不起,我也不该对你冷脸。”不过王承弋想了想,他还是有一道过不去的坎:“但你得告诉我,你为什么见过John之后就变得那么奇怪。”
何越稍稍撑起身子:“我只是觉得他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而已。”
“像谁?”王承弋问。
何越短暂地思量,说:“一个老朋友。”
王承弋自然不信,操着酸溜溜的语气说:“是老情人吧。”
“不,不是。”何越忙不迭的否认。
王承弋嘴一撇,不满于何越的遮掩。
何越笑里掺了少许苦涩:“是我的一厢情愿。”
“曾经的。”他强调。
第27章
王承弋顿口无言,应是何越那神情比之前更加的落寞,才让他感到了心中一紧。王承弋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何越,和那个在感情中运筹帷幄、爱立于不败之地的何越不同,此时的他却透彻得不能再透彻了,他就是一个求而不得的失败者。
王承弋的某一处弦被拨动了,他能感同身受,但又不尽相同。
“你还喜欢他?”王承弋柔声问道。
何越扪心自问,却始终无法给出一个确切的肯定或否定,然后他换了一个模棱两可的说法:“我只是没办法将他从我脑袋里根除。”
王承弋眸中深沉:“你还有可能跟他在一起吗?”
这次换来了何越不假思索的回答:“不可能了。”
王承弋忽然用力捏住何越的下巴,抬起,让何越看向自己,眼里充满霸道和任性,气势汹汹地对何越下达了一个命令:“那就不许再想他了!”
突如其来的凶悍语气让何越一惊,甚至忽略了对方粗鲁的动作所来带的疼痛。
“何越,看清楚你面前的是谁,是我,是王承弋。”
何越的瞳孔微不可查地缩了一下,深棕色的虹膜上倒映着的那个人影,充斥了他的眼眶。
王承弋松开手,在他拇指按下的地方,一个浅浅的红色印记浮现在何越的皮肤上,可见王承弋使了多大的力气,他以与刚刚截然相反的温柔摸了摸那块痕迹,再抬眼与何越对视。
“你看着我,就只能看着我,就像我看着你那样。”王承弋轻轻地说。
“你……看着我?”这话令何越的胸腔为之震动。
“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你喜欢我吗?”王承弋问。
显而易见,这是个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的问题。
何越喉结滑动,干涩地说:“喜欢。”
王承弋一笑,那黑黑圆圆的眼睛弯成了半月的形状,在暮光中积了一滩光芒在里面,那光芒来自于太阳。他再次抱住何越,像一对磁铁紧紧相吸,密不可分。王承弋在何越耳边一字一字地说道:
“我也是。”
他可能常常说谎,一句话半真半假,但除了这三个字。这三个字他发自内心,至少在这一刻,他无比忠诚,就如同身上这个抱着他如同抱着救命稻草的男人一样的,忠诚。
两人抱在一起许久,都没有再说话,直到一震犹如“雷震”一般的声音从他们之间传出。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终结,何越从王承弋怀中脱出,眉心抖了一抖,迟疑道:“是你肚子在叫?”
王承弋反打一耙:“是你吧。”
中午赌气冷战那时候,俩人皆是没什么胃口,那一桌子丰盛菜肴基本没怎么动过,桌上唯二见底的就是那两杯赠送的花茶。他们靠着一杯茶水挺到了晚上,没再吃过任何东西,理当该饿了。
然后王承弋拽起何越,不由分说地带着他跑去了超市,采购了三四袋东西去填补家里空虚的冰箱。
结账时何越拎出两袋高纯度的巧克力豆,疑惑地问王承弋是做什么用的。从来远离厨房的他认为,王承弋抱着这两袋重量可观的黑巧克力当零食的画面太过骇人,可就是没想到这东西还有专门的用途。
王承弋神神秘秘,只说是保留节目。
这顿饭依然由王承弋掌勺,口味令人满意,何越坐在餐桌旁揉揉发硬的胃部,还不等他歇上半刻,便被王承弋架着双臂,一步一挪地走往厨房。
“你要干什么?”何越发现流理台边摆了些瓶罐,锅碗瓢盆,还有那两袋巧克力。这势头明显不对,他急忙撇清自己与厨房的关系:“我不太善于做饭。”
“不是做饭。”王承弋抓住何越的言语漏洞,钻了个空子:“是甜品。”
两者并没有多大的差别,甜品听起来甚至更难一些。
何越百般不情愿,还是被王承弋按在了台边,为了不让何越半路偷溜,王承弋干什么都绑着何越,用身体和手臂禁锢着他,就跟一对连体婴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