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斤八两(60)
这里胜在安静、人少,一次最多只接待二十位客人,当然所需花费也不菲。普通旅客都不清楚有这么个地方,就算有所耳闻,也会被价格劝退,毕竟这边温泉不少,货比三家下来,这家的性价比着实不高。
小道的尽头,是一幢造型简朴的建筑,门面看着不大,走进之后才能发现这里别有洞天。何越在跟服务生聊天时得知,设计这建筑的设计师不想毁掉这里的自然景观,如果放一幢庞然大物在这里必然会突兀异常,所以他利用地形和植被完美地隐藏了建筑对主体,花了不少心思。
但何越好奇的是,这里面虽然大,却似乎没留位置给温泉。
“温泉在下面,从后面的门出去,会有一条栈道直通河谷下面,走上十分钟就到了,那边一整条河都是热的。”服务生加以解释:“不过不用担心,河水并不急,而且我们有专门围起来的温泉池,很安全的。”
不少人会抱怨一句太远,不过何越却柔声说道:“这样啊,谢谢。”
年轻的服务生显然很喜欢何越这样善解人意的客人,便说得多了些:“下面的温泉二十四小时开放,不过不建议停留太晚,原因我们一般不会说,但是我可以悄悄告诉你。”
何越被勾起了好奇心:“为什么?”
服务生抬起手挡在嘴边:“因为虽然是冬天,但山里会有野熊出没的,很多人听了都会害怕,所以老板叫我们干脆不要说了。”
“我懂了。”何越忍俊不禁。
服务生也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忽然收了声。何越这才感觉到背后好像有人,他转过身一看,是王承弋。
王承弋盯着他们,面无表情,服务生先觉出不妥,对何越说:“我会把行李放进房间,您请自便。”
何越又身看向王承弋,但这时王承弋已经撇过头,没在看他,不一会儿,王承弋便跟着王夫人离开大堂,往里面去了。
下午时分,两家人外加一个苏启明,在稍作休整后约好一起去体验体验这个别开生面的温泉。
温泉有两个规定,一是不能带手机,因此他们身上只着泳衣,外加一件厚浴袍,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算得上孑然一身轻。二是为了达到彻底放松身心的体验,在温泉池内不能说话打扰他人。
走下木质栈道,水流涓涓作声愈发清楚,绕过最后一片树丛,一条十米左右宽的小河尽收眼底,河上热气蒸腾,在接受了一段跋涉之后,寒冷的身体被这温暖的蒸汽一熏,瞬间如沐春风,被解了冻。
正如服务生所说,河边浅滩处用石块垒出四个水池,大小不一,其中两个小池子里已经有人了。他们人多,便挑了最大的,围坐一圈,正正好好。
何越左边是苏启明,右边是何鑫成,他稍稍侧头就能望见那川流不息,和王承弋。何越的眼神恍了恍,随即强制自己转移视线到对岸那颗挺拔粗壮的松柏上。一只黑褐色的松鼠从树后探出头,它手里抱着食物,左顾右盼,然后往嘴里一叼,攀上松柏树干,轻盈地蹦跳,尾巴随着身体而起伏摆动,划出一道完美的波浪线,最终隐入盛满积雪的枝叶里。
何越好像体会到了一些平静,他微微坐起,胳膊搭在石壁上,再将脸靠上去。冬日里的自然寂静安详,如同一幅静态的画,偶尔有小动物穿梭其中,做为点睛之笔,添了一抹生机。何越越看越入迷,将小半个上身都探了出去,幸好稍烫的水温与气温互相抵消,达到了一个平衡,即便胸膛以上露出水面,也丝毫感觉不到凉意。
最先离开的是苏启明,这种默坐行为简直能要了他的老命,他用手势表达了自己快要被憋疯了的意思,忙不迭地跑了。第二个是有些低血糖的王夫人,之后何越就记不太清了,他那时已经被困意绑架,连自己具体怎么睡着的都不知道。
梦里也有一条河流,从山顶一泻千里,奔腾向前,渐渐变成了一道白色的波浪,冲至低谷,又飞上天空,飞得越高就越飘然,直到触碰到了云层,河水便变成了一根羽毛。
然后,那根羽毛轻轻地划过何越的鼻尖。
何越条件反射地皱着鼻子,耳畔响起“哗啦啦”的水声,他迷迷糊糊地张开眼,那羽毛触碰的痒意仿佛还在。
天彻底黑了下来,何越没意识到自己睡了多久,不过看看四周也知道,这四个温泉池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不对,何越瞥见从池子另一边荡过来的波纹,一层一层,接连不绝。
温泉池旁没有照明,最近的一盏路灯远在栈道旁。
何越只得借着暗淡的光线,睁大眼睛,用尽全力想要看清楚。
他犹记得服务生说过的话,这地方有野熊出没。
何越屏住呼吸,死死盯着对面方向,黑暗剥夺了他不少视力,耳朵倒是能听得清楚。突然,又是一声水花激起的声音,随后何越更是感觉到有水波不断地撞击他的胸*前,一阵比一阵猛烈,水面涌动,有东西正朝他游过来。
何越手脚发僵,大脑却飞速运转,寻找着对策,然而对方给他思考的时间太不宽裕,几乎是眨眼之间,便冲到何越的身前。
心快跳到了他的嗓子眼,经过短暂而漫长的一段平静后,对方猛然破水而出,这次,何越终是看清了。
不是熊,但更为可怕,那是只在传说中存在的,伴水而生的妖精。
王承弋撩起头发,背在脑后,水珠从额头脸颊滑下,有的却挂在睫毛上,挂在下巴尖上,因为长时间憋气,他不可抑制地喘着。
与其相反的是何越,他好像忘了怎么呼吸。
因水的洗礼,在何越眼中,王承弋裸*露出的每一块肌肤好像都闪着光芒,如水晶如钻石,俊美逼人。
那种感觉又来了,何越想道,最原始的,吸引力。
他们谁都没有说话,王承弋又靠近了些,他倾身,脸在何越面前停下,不再往前。
何越看着那泛出水光的唇,放弃了思考。
他的手臂一抬,手掌覆住王承弋的后颈,往下拉扯,而后,将自己的嘴唇送了上去。
这吻十分单纯。
无关乎爱恨,只关乎欲*望。
(这部分见@果汁含量百分之三十四)
何越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栈道爬回会馆的,他只知道自己从迈出池水的一刹那,双腿就不停地打着颤,不是因为冷。
王承弋在身后叫他,何越也没有搭理。
浴室中,他站在花洒下冲刷着身体,将痕迹和气味渐渐从身上抹去。过了很久,久到淋浴房外的玻璃镜子都上满了雾,何越关掉了花洒开关,走到镜子前,抬手抹掉一层水雾。
情*欲褪去,眉目如常,只有肩颈上的点点红痕展现出一些端倪。何越扯过浴巾,遮住,走出浴室。
第二天,他们打道回府,乘着私人飞机回到J市,然后分道扬镳。王磊和王夫人听了王承弋的提议,一家三口转身又上了飞往L市的飞机。
这段时间里,何越与王承弋没有任何交流,包括后来他们也没再联系。
那次,用一夜情来形容貌似更为贴切。
很快的,何越在忙碌中也将这事遗忘在脑后。
时间一晃,就到了除夕。
第54章
“别垮个脸了行吗?”陈杰沛抱怨道。
“有法律规定我不许垮脸吗?”
“看看这蓝天,这大海,这沙滩,还有一个你。”陈杰沛双手比作一个取景框,从手指圈出的长方形内看着王承弋:“你影响了整体美感。”
“你别逼我骂人。”王承弋恶声道。
“你骂我也没用。”陈杰沛站着说话不腰疼。
王承弋一口闷气憋在胸口,陈杰沛总是有三言两句就能让人气出个好歹的能力。脏话就在嘴边,硬是被压了回去,王承弋忍着忍着愤然就变成了认同,他垂头丧气道:“是啊,骂谁都没用。”
“唉,你这是逼着我当感情导师。”陈杰沛摘下墨镜,从沙滩椅上坐起身,面对着王承弋:“你说说吧,怎么回事。”
另一张椅子上的王承弋躺着没动,咋一看还挺像回事,颇有几分心理咨询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