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斤八两(29)
“承弋!越!是你们在院子里吗?”
何越听见是他母亲,顿时一个激灵,立刻回过神来。
“是我们!”何越连忙大声回道。
王承弋扶着何越站直,在自己的衣服上拍了拍刚刚撑在墙上的手,要不是他反应快,何越的脑袋怕是得磕在墙上。
何越牵过他的手,贴近眼前看了看,发现王承弋的手掌被枝叶硌出几道红印,所幸没有破皮。
“疼吗?”何越问。
王承弋没有回应,他看着何越直挺的鼻梁和垂下的眼帘,在晦暗的环境中好像蒙上了一层纱,这一刻令他不觉地放空,然后按照本能——
何越的眉心倏忽一热,他一怔,这热度是来自王承弋的轻吻。
“越!咱们该走了!”何母的声音伴着开门声传来,打破了他们之间不同寻常的氛围。
“我该走了。”何越说。
王承弋拉住他:“跟我回屋去,今晚你留下来。”
“不了,你爸妈都在。”
“我不干什么,只是想抱着你睡觉。”
这一天一共发生了两件计划外的事情,一是苏启明暂时无法回国,二是王承弋母亲的突然归国。
王磊是回来谈生意的,照顾他母亲的任务自然落到了王承弋的身上,加上何越还善解人意地给他准了假,俩人就更没什么时间相处。
王承弋赖在何越的办公室不肯走,腻着声音撒娇:“你就陪我去嘛。”
“我要是走得开我就陪你去了。”何越无奈道:“再说了你陪你母亲去旅游,我跟着干什么?”
王承弋的遗憾不加掩饰:“本来应该是咱们两个人去的……”
“正好,我订的都是套房,你们住着也方便。”
“但是我好想跟你一起去。”
“我才想起来,F3的票我已经托人买好了,也不知道你母亲爱不爱看赛车。”
“何越。”王承弋收敛起那副样子,严肃而低落地说:“我马上就要回去了,没几天了。”
何越听了叹了一口气,说:“我是真想陪你去,没看我连酒店机票都定了么?只是我没想到会这么忙。”
本来指望苏启明回来能让他歇上一阵,可何越没想到苏启明跟齐斯的女友套了大半个月的近乎都没套出个所以然来,之前星环企划的选秀节目已经跟视频平台达成合作,现在正是事多的时候。
王承弋恹恹的,走到何越面前,靠在桌子上:“到时候我们会有十多个小时的时差。”
这话倒是提醒了彼此,何越与王承弋对视,两个人的心里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同一个问题:“这个人能耐得住寂寞吗?”
答案很可能是否定的。
何越看向一旁,笑了笑,说:“没关系,我可以去看你。”
王承弋听出来了这标准化的场面话,但没说破,他也勾起嘴角,抓起何越的手,往自己身上引导:“你会想我吗?”
何越的手覆在王承弋紧实的腹部上,隔着衣衫描摹着底下的肌肉线条,发自肺腑地说:“我会非常非常想你。”
让王承弋将签好字的假条拿走,何越又点开微信催促苏启明。
“还没打听出来是谁吗?”何越已经是无数次问出这句话了。
“没有呢。”苏启明说。
何越不耐道:“你平常那几十句话就能套出人家家谱的本事跑哪去了?”
苏启明立马对何越讲明:“不是我不想跟她说话,是我实在抓不到人,她隔两天就带着她爸妈去周边玩几天,跟度假似的,不知道哪来那么多的钱。”
苏启明的最后一句话令何越陷入深思。
片刻后,何越豁然开朗,说道:“我真是糊涂了,明明这么简单的事却想得那么复杂,她一家的开销不小,富人区的房子更不便宜,去查屋主的身份,如果是租住的就去查是谁一直在为她提供生活费。”
苏启明放起马后炮:“其实我早想到了。”
“早想到了你不去查?”
苏启明说:“谁给她打钱我是查不着,毕竟我在这边也没什么路子,但是那个房子的屋主我还真注意过。”
“是谁?”何越急切地问。
“你别激动啊,屋主是个叫姓吴的的女人。”
“你怎么知道是女人?”
“我去翻了她家信箱啊,嘿嘿。”苏启明为自己的机智洋洋自得:“叫Fiona Wu,咋样?”
“不怎么样。”何越大失所望,他就不该对苏启明抱有期望:“你还是去跟她套话吧。”
第20章
王承弋过安检的时候收到了一条信息。
“承弋,帮妈妈把包拎着。”王承弋母亲领着他出门时习惯当甩手掌柜,这种“苦力”就全权交给了王承弋。
“哎。”王承弋头也不抬,拎着包跟个小尾巴似的跟在后面,一路余光瞄着母亲的脚后跟,绝大部分的注意力全放在了手机上。
从安检到休息室,直到他踏上通往机舱的廊桥,陈杰沛才结束了那漫长的抱怨。王承弋从中提炼出最重要的一点,便是陈杰沛的签证出了问题,就在他要跟星环签合同的节骨眼上,不仅如此,陈杰沛晚一天到位,就意味着整个进程都要往后推一天,这显然不是一个好消息。
王承弋率先想到的是何越。
他回忆起这些天以来何越回复信息的速度很慢,经常聊着聊着人就没了,估计已是忙得焦头烂额。王承弋犹豫了一会,还是没有打电话给何越。
自然,他也没奢望能等到来自何越的接机。
王承弋来到公司,行色匆匆,刚进大堂就碰上了同样往里走的李助理。王承弋见了她,便礼节性地问了一句:“吃过午饭了?”
虽然现在已经过了午休时间。
李助理却摇头,说:“早吃过了,我出去帮何总买点东西。”
“什么东西?”
进了电梯,李助理一手撑着腰,一副疲累的模样,另一手拿出码得整齐的几包烟:“就这个,我跑了俩地方才买到软包的。”
王承弋便没再说什么,一路跟着李助理来到何越办公室门前,在李助理将要敲门的时候,一手捞过李助理手里的烟,侧过脸问她:“何总在里面?”
李助理点点头,而后就见王承弋门也没敲,直接推门而入。
一瞬间王承弋微微眯起眼睛,一股被闷了许久的二手烟扑面而来,再看进去的时候眼前好像被蒙上了层白纱似的,整个房间里烟雾缭绕。
那个卧在沙发上的身影很是显眼,两条腿交叠着搭在扶手上,头则枕在另一边,把一张明明十分宽敞的沙发衬得逼仄。
敞开的门让室内的空气流动起来,随着门的再次关闭,这么一丝凉风也被掐断。
李助理盯着离自己鼻尖只有几寸的门板,踟蹰了一下,还是退步走开了。
厚实的遮光帘被徐徐拉开,轨道轴承相互摩擦发出了一种细微又绵长的噪音,这噪音钻进何越的耳朵,将与睡梦才碰了个手指尖的何越又拉了回来。
挤着眉头,何越眯眼望向窗边,见一个身影立在窗前,被光线修饰得十分抽象。他被刺得眼睛疼,索性又闭了起来。
“我才刚睡着……”何越呻。吟,抬起胳膊遮住眼睛,还以为进来的是李助理,便问:“烟买了吗?”
“买了。”
听见这声音何越一怔,放下手,见王承弋站在沙发旁边,弯腰将几包烟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
“你回来了,怎么样?这趟玩得开心吗?”何越要起身,没成想刚抬了个脑袋,就“嘶”地一声,脸皱在了一起,痛苦地捂着自己的脖子。
王承弋一看这是睡落枕了,便扶起何越,然后替他揉捏放松后颈两侧的肌肉,嘴上说着风凉话:“好好的床放着不睡,来睡沙发。”
“我就是躺一下,没想到会睡着。”
王承弋按摩的力量适中,一开始还疼得何越直冒泪花,渐渐地适应了,何越左右动了动脑袋,虽然还是能听到颈椎关节摩擦的声音,但已经舒服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