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 李好问干脆地点了点头。他身边的叶小楼流露出相当不服气的神色,似乎在抱怨屈突宜:有这种好事竟不来找他?非要找这种秀气文弱的贵介子弟?
屈突宜根本不理叶小楼,伸手到袖子里摸索,一探手,抓出来的是一双红色的鞋子。
这是一双云头履。鞋头卷起,做流云状。
“李郎君,请你穿上本司这对法器……”
屈突宜讲到这里的时候,侧过头看了一眼楚听莲。这位凤魁此刻依旧坐在鸨母的尸身一旁,脸色苍白,木然仿佛没有灵魂。
李好问接过这对红色的鞋子,上下打量,觉得它除了颜色鲜艳之外,没有什么特殊。
“这双鞋,能够帮助你在任何地方奔跑,”屈突宜继续解释,“在墙上、在天花板上、在倾斜的楼梯上……”
李好问凭空想象了一下:如果这是真的,那他大概可以无师自通,成为跑酷大师了。
“你完全不必担心那只‘大青面’再次扭曲重力,颠倒空间。因为有这双鞋,你在任何地方都可以如履平地。
“请你想办法将那妖物引至我与叶帅身边,我与叶帅来干掉它。
“当然了,这双鞋肯定也有弊端——它的弊端是很容易放大你内心的渴望,另外它很喜欢转圈,你跑出百步,它会冷不丁带你转一个圈。但你无须担忧,它没有恶意,只是习惯而已……”
李好问:这毛病够古怪!
他一边听屈突宜解说,一边开始着手脱自己脚上那一对六缝靴。这时,楚听莲来到他身前,半跪着帮他脱鞋,同时小声道:“郎君无须担心这双鞋不合脚,它适合世上任何人。”
楚听莲这么一说,李好问忽然明白了:“这就是……”
一旁屈突宜肃然道:“是的,这是敝司玄字号法器‘流云舞履’。”
“法器?”
李好问陡然想起,早先屈突宜一见到楚听莲时就提到过——两年前那是一桩“法器误用案”。
所以诡务司当时不仅解除了楚听莲的危难,还把导致她危难的那双云头履收入囊中,令其成为诡务司众多法器之一?
楚听莲已经帮助李好问除下乌皮六缝靴,又助他将足上那对麻布袜子束紧。李好问自己将那对朱红色的云头履套在脚上——就像楚听莲说的那样,这双云头履仿佛自带伸缩弹性,毫不费力就套在李好问足上,而且不大不小正合适。
屈突宜正色叮嘱李好问:“这双‘流云舞履’虽是玄字号法器,但是它弊端不小,被编为‘宙’字级别。”
李好问听屈突宜说起过诡务司法器的编号规则:“天地玄黄”代表法器的威力,而“宇宙洪荒”代表法器的危险性。
比如那个定期需要人亲亲抱抱举高高的“半身鬼婴”,威力很大,被定为“天”字号,但是弊端评级很低,被定为“荒”字法器,合称“天荒”级别。
而这双“流云舞履”是“玄宙”级别,那就说明它本事一般般,弊病却不小——李好问忍不住心里吐槽。
“不过郎君也无须担心,你心思纯仁,只要心中无欲则刚,这法器就对你无碍。另外,长吉就在楼外,万一发生什么,他完全可以帮忙。”屈突宜又赶紧温言安慰,“‘言出法随’一定能让‘流云舞履’停下来。”
李好问怔了怔,突然想明白了之前的疑问:当初诡务司是怎样将这“流云舞履”从楚听莲脚上脱下来的。
“另外,敝人会给李郎君使用一枚‘锦鲤’符箓。”屈突宜就像是变戏法似的,从衣袖中翻了翻,抽出一枚符箓。
这符箓与寻常道士用黄纸和朱砂写就的丹书符箓不尽相同,它大约两寸长,一寸半宽,小小的像是一只扑克牌,是用黄铜之类的有色金属浇铸的薄片,上面事先铸有类似文字的纹路,此刻纹路中浸润着朱砂色。
“‘锦鲤’符箓?”李好问莫名觉得这种名字耳熟。
“正是,”屈突宜将这张扑克牌大小的铜片轻轻托在掌心,“按照林大学士的说法,任何能够带来好运的物事,都能用‘锦鲤’来形容,所以诡务司这种符箓被命名为‘锦鲤’符箓。它并不能给你带来任何直接的保护,但它有可能提升你的运气,让你成功的几率增大,对手失败的几率提高。”
李好问:原来如此!
这又是法器又是符箓的,如此周全的准备,顿时令李好问心中的畏惧消散了不少。
说着,屈突宜将这枚符箓绘有朱砂文字的一面向下,扣在李好问右章掌心中,闭目低声诵念了一段咒文,再将符箓抽走。
李好问顿时见到自己掌心之中朱砂宛然,正是刚刚那张“锦鲤”符箓转移到了自己手掌上。看这样子,在这个朱砂色的奇特文字消失之前,这枚锦鲤符箓应该都是有效的。
这时屈突宜又将袖子里一枚金属小球取出来,略加操作,小球上出现一道锁链,表面生出无数锐刺,变成一枚流星锤,递到李好问手中,又提醒道:
“‘大青面’最可怕的武器是那张青色的面皮,无论如何不要让它贴近你,不要让那张青面包裹住你,另外……”
李好问穿鞋的这段时间里,叶小楼一直都在旁边左顾右盼,这时很不礼貌地打断了屈突宜的话,冒出一句:“各位,有没有觉得,这回那大青面消失的时间有点儿长……”
李好问猛省——确实如此,他们在此谈论如何对付“大青面”已经有好一阵,但这段时间里那怪物一直没在墙上出现。
就在这时,屋内四人忽然听见屋外倚云楼中一片哗然,似乎全都是倒吸气的声音。
屈突宜一呆,道:“不好!”
楚听莲脸色煞白,口唇微动,似乎在说这下倚云楼全完了。
而叶小楼已经撞开房门,径直冲了出去——
李好问屈突宜紧跟着他身后。
原本他们待在凤魁推杯的静室里,思维形成定式,认为青面还会出现在那间静室里。但事实明显不是这样。
李好问更是懊悔:早先他明明在倚云楼大厅的墙壁上见过那张大青面的。
可见“提前预知”并不万能,如果他分心他顾或是没有主动关注,这种能力就等于没有。
开门的那一刹那,李好问等人都留意到倚云楼中尚且一切如常:地板是地板,墙是墙。不像刚才那间静室,经过一番颠倒错位之后,桌椅歪倒,器皿打翻,室内只剩一片狼藉。
一行人瞬间就冲到了屋外二楼的栏杆前,从这里可以居高临下地俯视倚云楼大厅里的舞台和那些看客。
此时此刻,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舞台后方墙面上浮出的那张“大青面”上。
叶小楼一见墙上浮现的怪物就呸了一声,骂道:“那鬼东西又长大了不少。”
确实如此,这张从墙上浮出的面孔,已经从李好问第一次见时的一尺左右,长大到了现在的七八尺接近一丈。它悬浮在舞台背后的墙面上,眍偻的双眼突然开始向外突出,四下里滴溜溜地打转,血盆大口张开,露出两排獠牙。
屈突宜见叶小楼如此少见多怪,忍不住又鄙夷了一句:“这算什么?大青面长到最大的时候,足可以有三五间屋子那么大。”
旁边李好问心里一声哀嚎——他怎么就稀里糊涂答应了屈突宜,充当诱饵去吸引这只正越变越大的怪物呢?
这时,倚云楼里不少看客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有些还以为这是倚云楼在凤魁的精彩演出之后提供的余兴节目。不少人面露惊喜,还有人卖力地大声叫好,似乎想用这种方式,将正陪客推杯的凤魁再引出来。
唯一没有看向大青面的人,是那名坐在舞台上,抱着二十三弦箜篌演奏的乐师罗景。
相反,他正抬起头,望着站在二楼栏杆内的李好问,手下再次拨弦了,箜篌发出一个空灵而悠远的音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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