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十一震惊之余失去平衡,一个屁墩儿摔在地上。
【作者有话说】
“解我心忧。”
第十七章 得救了,我活了!
震耳欲聋的嚎叫瞬间刺得朱十一耳朵痛,她赶忙捂住耳朵。
血如泄洪一般从黑蛟空荡荡的脖子喷涌,大大小小的筋管均是清晰可见。
朱十一双手捂耳,胃里一阵翻腾,觉得自己一时半会儿怕是吃不下肉了。
那三头黑蛟可算停下嚎叫,却没死,只是变回了人形,原本灰白的脸色彻底变成了灰色,但居然还能站得住。
黑蛟脚步后退,声音露出几分颤抖:“沈醉,我本来没想动你那相好的!是他听说我要拿你炼不老药,竟偷了剑刺杀我,我才用的刑!我根本没用重刑,不过是拔了他几片指甲,抽了他几鞭!”
“沈醉!朕救你一命!你恩将仇报!你竟恩将仇报!”
沈醉一身白衣被黑蛟的血淋得殷红,唯独那双眼睛黑白分明。
他开口,声音温和悦耳:“当年我只是被玄女婆婆封住记忆,并非神智错乱婆婆确实打伤了我,但不是你说的只剩一口气。不论你当时为何医我,如今还你便是。”
说完,沈醉手掌生风,近处两个侍卫腰间的短剑倏然出鞘,落到沈醉手上。
沈醉抓住剑柄,毫不犹豫一反手将两柄剑锋刺向自己!
两柄剑一左一右刺穿腹部,沈醉却好像被扎穿的不是自己一样儿,利落拔出剑,将它们随手扔在地上。
“比起当初我受的伤,只多不少,”沈醉走近妖王,“还你,不用找了。”
“你……你……”妖王半天没说出下话,脚下踉跄两步,突然一转身,又化作一条黑蛟只有两颗头和一条没有头的血淋淋蛟颈。
毕竟是四千年的老妖,真正拼了命要逃,一脑袋便撞开了沈醉罩在王宫上空的结界。
沈醉咳了几声,唇角边溢出一缕鲜血倒也不明显,他浑身上下早就全是黑蛟的血。
一名手执铁折扇身着蓝衣的男子大步上前,朝沈醉单膝跪下:“东南方三百里有一处山洞,是黑蛟成为妖王之前的修炼洞穴。洞穴里有天然形成的万年寒玉,妖王受了重伤,应该会去山洞里疗伤。”
“你是谁?”沈醉问道。
“城主!”朱十一拎着枪狂奔到沈醉面前,指着蓝衣男子道,“就是这人!这人来找我,跟我说岑浪被妖王关在王宫地牢。”
朱十一说完,蓝衣男子开口:“在下鸣蛇。”
“为何帮我?”沈醉又问。
“实不相瞒,”鸣蛇道,“在下也想当值三天歇一天。”
沈醉踢起一把刀,抓在手中递向鸣蛇:“你去地牢,处理一下每一个对岑浪动过刑的人,一人八块。”
鸣蛇立即双手接住那把刀。
沈醉望向东南天际,当即伸展出一对白色宽翼。
朱十一站在原地,没理解什么叫“一人八块”,那些人将岑浪折磨得全身伤,城主还要奖励他们东西不成?
想不明白无暇再想,她打横拎起长枪,朝东南追去。
“朱将军何去?”鸣蛇叫住他。
“去救我们家城主啊!”她说道,“虽然黑蛟只剩两个头,但是我们城主也刺了自己两剑啊!他本就病病殃殃,刚才靠着怒气超常发挥薅掉黑蛟的头,现在哪儿还剩力气敌得过黑蛟……”
鸣蛇上下打量着她,终于道:“也好,朱将军去吧。虽说两边都一定是有碍观瞻,但还是一人八块更不好看些。”
鸣蛇格外有礼地颔首目送朱十一,脖子酸了,一抬头看见朱十一才跑出去两百米。
鸣蛇不解,手拢在嘴边扬声道:“朱将军,你不飞吗?”
朱十一远远地回过头看他:“我是蜘蛛我怎么飞?”
鸣蛇抱着刀柄作揖:“一只猪竟能保持如此曼妙身形,在下佩服。”
朱十一不知道这条蛇瞎佩服啥,估莫着蛇头那么小,这人多半有点傻。
“朱将军不会缩地千里吗?”鸣蛇又问。
果然是傻。
朱十一解释道:“缩地千里,术法如其名,只能缩地一千里,你说的那山洞在东南方三百里,我施法那不一下子就走超了么。加上城主刚跑出去不到一盏茶,已知那黑蛟又比城主早飞出去三句话的工夫,黑蛟飞的比城主慢一点点,我跑个二十公里自然就赶上了!”
鸣蛇:“……”
他的蛇脑子竟算不过猪脑子?
事实上,朱十一算得堪称精准,在跑完二十公里之后,一条清冽的小河横在她面前沈醉正蹲在河边,捧起水来清洗脸上的污血。
朱十一呼哧带喘,加上心惊胆战,差点吐出来,几步站到沈醉身侧:“你还有闲心洗脸,妖王呢?”
沈醉睨了她一眼,一派稀松平常,抬起手臂指了指西侧的山巅。
朱十一迎着刺眼的太阳望向沈醉所指,嶙峋的悬崖断壁之上,赫然摆放着两颗黑蛟头颅!
沈醉洗干净了脸,拿起脚边一团鞭子似的东西浸在河水里涮洗。
他刚将那团东西洗干净,河里的水倏地窜起几缕血丝,少顷,整条小河都变成了血色。
朱十一顺着小河看向上游的山涧,潺潺溪水早已尽数染上黑蛟的血。
“城主,你洗什么呢?”
沈醉慢条斯理地将手中的东西折叠几扣:“黑蛟脊骨上那条筋。”
朱十一龇牙咧嘴地向后跳了两步:“你要它干什么?”
沈醉:“蛟筋焚之可安眠。”
“安眠?”朱十一问,“有人睡不着觉吗?”
沈醉抓着叠整齐的蛟筋,弯起唇角,刚要开口,身子忽地晃了晃,眼帘一阖,就这么直挺挺一头栽倒在地上。
朱十一瞪大眼睛,丢下长枪扑上去,扶起沈醉开始使劲晃:“城主!城主你不能死啊!城主!”
嗅到沈醉身上的血腥味变浓,她低头看了看,发现沈醉肋下两侧均是血流如注。
她不敢再晃沈醉,把人原样放回地上。
这人唇角居然还是扬起的他拧掉了妖王的三颗头颅,放光了妖王的血,还抽了妖王的筋……唇角的笑意却勾勒出几分稚气,好像一个小孩儿得到了有趣的玩意儿。
一抹橙影从天上掠过,朱十一仰头,认出天上飞的是三昧鸟,抬起手臂摇了摇:“这儿!”
譬如巨海浪,斯由猛风起,洪波鼓冥壑,无有断绝时。
岑浪发觉自己在默诵《楞伽经》,顿觉十分扫兴。
死都死了,执迷不悟或者悟了能有什么区别。
不如想想阿捡。
幸好阿捡最后也不知道他是谁。
应该不会太难过。
能见到阿捡眼疾耳疾痊愈已经是得偿所愿,了无牵挂……不对啊!
不是说神仙死了之后灰飞烟灭吗?
他要是灭了怎么还能想事情?
岑浪腾地坐起来,然后睁开眼。
惯用的左手正撑在床榻上,他盯着自己左手,迟钝了好一会儿突然撤回手这条手臂断了可不能瞎使劲!
岑浪转了转手腕。
不痛?
又抬起右手轻轻摸了摸左手手臂。
没断?
他一动不动地坐着。
夜色朦胧。
他认出这是沈醉的寝房,自己睡在了沈醉床上。
窗棂投在屋子地砖上的树影摇晃了一百零八下。
院子里的那只蝉叫了两百次。
蛙“呱呱”了三十二声。
山谷里传出一段悠长婉转的鸟叫。
大冬天的,只有妖界的蝉啊蛙啊鸟啊还这么欢腾。
岑浪终于把眼睛睁大了些,双手一拍,后知后觉道:“得救了,我活了。”
没高兴多大一会儿,浑身不自在起来。
活了不假,但总感觉还有尖刺啊刀啊钩啊一刻不停地剜进肉里。
刑具和皮肉分离,带出细小的“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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