甭管是个什么人, 听说「打从出生就没见过的爹妈」的消息,肯定都得魂不守舍。邢慨和李成双看正事说得差不多, 也就识趣地不再打扰。
——当然,肯定也有那么五六七八分说谎心虚的因素在里边。
顾铎万万想不到这三个人能合伙忽悠人, 正好要下楼买午饭, 顺便送他俩一段。半路想起虞知鸿注射的药, 他没抱什么希望地随口一问:“对了,你们听说过促进伤口恢复的药没?就算是骨头断了,一针下去,几天就能活蹦乱跳的那种。”
他不知道虞知鸿愿不愿意叫别人知道那些事,就把话说得没头没尾了点。李成双以为是顾铎自己想用, 连忙制止:“你怎么知道A393?这一批禁药早就走过销毁流程,最好不要接触。”
顾铎奇怪地问:“禁药?为什么, 治病救人不是挺好的?”
“因为副作用太强。”李成双停下脚步, 严肃地说,“A393也没有那么神通广大,只能用于外伤。就本质来说,这种药物是促进局部肢体的生物循环, 简单地加速愈合进程。小伤用不上这样大费周章,而在处理伤筋动骨的伤口时,导致的生长疼痛甚至会超过人类的承受范围。”
顾铎不由得重复:“超过人类的承受范围?”
“是的。”李成双似乎是为了打消顾铎「以身犯险」的念头,强调道,“我看过一批临床试验的报告, 试药志愿者有七个, 其中六个人不能接受过度的疼痛过度,以至于在心理层面受到了伤害,还有一个服用过量的成瘾性止疼药物,没抢救回来。”
邢慨咋舌:“这哪是药啊,毒药还差不多。那个什么满清十大酷刑,也就这样吧。”
李成双至少认同了前半句:“就是毒药,所以千万不要碰。”
顾铎听完,半天没说话,看上去好像在想什么。邢慨和李成双叫他想得发毛了,他才一点头,匆匆道:“知道了,我就是好奇一问。我忽然有个事,你们先走吧,我回去一趟。”
没等这两人再说什么,顾铎就转头折返回寝室,跑得还挺快。
“怎么跑这么快?”邢慨茫然地问,“我顾哥不会真打这个药的主意了吧!”
李成双思索着道:“A393是十五年以前的事,药剂已经按批销毁,他应该拿不到。比起这个,我其实更担心……算了,一会我再和知鸿说一下,再让他注意点吧。”
顾铎叫这不良反应说得心慌意乱,只惦记着回去找虞知鸿,连饭都忘了买。所以他更没想到——为什么副作用尚不确定的药能进入临床试验?志愿参加这种实验的究竟是什么人?做这样完全违法人道主义实验的又是什么人?
为什么连邢慨也没质疑这种试药行为的合理性?是他一时没听出来这些,还是早就知道了什么?
但凡他提出这些问题,都会拔起萝卜牵出泥,再从俱下的泥沙里边琢磨出不对的兆头。可惜,当顾铎回到寝室,直接一头撞进了虞知鸿的怀里,撞得脑子来不及再多转哪怕一圈。
“轻一点。”虞知鸿开门见山,非常坦诚地说,“李成双怕你滥用药物,给我发了信息。”
顾铎:“他是什么品种的告状精么?”
虞知鸿忍不住弯起嘴角:“是关心你。”
顾铎被关心得实在不太爽,一肚子逼供的话全没了用武之地,而原定的逼供对象也乖得过分,他说东非但不会往西,连南北都不会多看一眼。
虞知鸿认真交待:“我的问题不严重,不用看医生,也不用治疗方案。如果有任何需要帮助的地方,一定和你说。”
碍于太空冲突迫在眉睫,最近的事情多得叫人目不暇接,顾铎再不怎么放心,也只能搁置A393这个看起来不再有用的信息。
寻亲追媳妇、带队上战场、向军部三区发展,还有照顾室友……他把事情在脑海列出来,按轻重缓急划了三六九等,除去最后这件事不能取舍,得划入日常生活安排,其余的排排队,大多不是眼前能做的安排。
最后,顾铎决定先把脑子放在明天的课上。
倒不是说其他的事不要紧,而是小胖一通电话打完,顾铎豁然之间意识到自己这个「队长」,可能远比他想得更责任重大——除了带着大家一块琢磨成绩和专业水平,现在还可能会涉及到队里每一个人的未来前程。
这种前程,往小了说是前途,往大了说,是事关生死的事情。
在顾铎自己的逻辑谱系里,他一人做、一人担的,都不算什么大事。他这人虽然不太靠谱,但总归从小自己给自己开家长会,练出来一身收拾烂摊子的水准——反正翻了天去也大不了一死,这点「豪气」总还是要有的。
涉及别人却不一样。他们接下来要做的事,与其说是「组队」,不如说是「投诚」。
如果他做出了选择,跟着他的队员很可能就此会加入某一军部的派系,参与接下来没有下线选项的正经战争。
吃完午饭,韩秋岭又发来一串有邀请意图的队伍,顾铎对此毫无头绪,头疼地开始胡说八道:“虞知鸿,你觉得要是真打起来了,哪一边赢的面大?”
“古地球早期,华夏大陆三分天下,史称三国。曹、刘、孙三家鼎立几十年,”虞知鸿认真地说,“最后司马氏一统天下,建立晋王朝。”
顾铎也认真地回答:“虽然没研究过古地球早期史,不知道怎么接你这个梗。但我就随口喊几句,不是真问你这种脑残事。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虞知鸿:“……”
顾铎劳逸结合地凑过去,故意问:“我现在还是喜欢胡说八道,前几天是没心情没顾上。你听了会不会觉着烦?”
他的眼睛被日光照得太亮,虞知鸿差点不敢看:“不会,我没有烦过你。”
顾铎逗一句就完事,继续研究起那些故事一堆、互相藕断丝连又互不两立的蓝黄阵营去。
虞知鸿虽然时不时和他说些军部的事,说的却有限,顾铎觉得这人是被教得规矩太多,不好意思把罗乱事请在人背后讲出来,也不能说些原则上保密的事情。他忙的本来也不是虞知鸿的事,也没道理逼着人家给他从头讲到尾,所以自己也在查各种论坛、新闻,试图摸出一些脉络。
但能查到的东西总归有限,时常会有卡住的时候。虞知鸿自己看见,主动提示了两回,顾铎再遇到,就会去问。这个时候,虞知鸿就开始知无不言了,会一直讲到下一个可以被查询到的节点。
顾铎这才反应过来,虞知鸿不是有话不和他说,而是让他自己去搜集信息、自己下判断。
“我从小耳濡目染,与其中很多人牵涉不浅。和你说太多,难免不能保持客观。”虞知鸿说,“我不能私自推你去任何一条路上,你自己去看,才会有自己的判断。”
顾铎有点恋爱脑地想:“人哪有绝对公正客观的,又不是天平成的精……万一我就愿意和他站在一边呢?”
然后又自恋地想:“不少人趁机拉拢同学,他都没糊弄我入伙帮忙,应该也是喜欢我对我好吧?”
想完,他又继续投身于军部的各种新闻消息和八卦,从新闻里摘掉套话,从消息里分辨真伪,从八卦里提取有用信息。
到了晚上,顾铎终于基本在脑子里建出一黄一蓝的两个阵营模型来了。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0章 决定
大家一个接一个地追随着给出蓝色的答案。
虞知鸿第一次介绍军部阵营时, 用了虞竞生和萧屿来举例,两个都是顾铎至少有所耳闻的人,好便于他记忆。
顾铎又恰好和他们都见过, 在为数不多亲眼所见的印象里,虞竞生看起来温文尔雅, 是个处处得体的中年男人,太斯文就让人难免有距离感——尤其是邢慨叫他挂科挂得实在太惨, 耳听一万遍他的课好过, 不如亲见一回挂科;
萧屿恰好相反, 虽然是堂堂航大校长,但除了在教研室拍桌子,实在没什么校长的样子,看他烟熏火燎地撸串,顾铎都怀疑自己几十年后会不会也变成那副德行……最好是能, 他非常欣赏萧校长没有小肚子的身材,希望自己的腰腹肌肉也能这么坚强, 在炸鸡可乐的摧残下焕发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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