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淮之这是扛的什么?怎么还用上麻袋了?”
“娘,没什么,就是几袋谷子。”林樾把他们去县城的事儿粗略说了一遍,随后道:“今年家里粮食剩的可多,放久了该生虫了,就给你们送了一些过来。”
周问兰下意识看了眼沈淮之,没看到什么表情,就是一直盯着她家哥儿了,像是随时准备过来问林樾要不要帮忙,一副他可以端茶倒水,按肩捶背的样子。
周问兰被自己这个想象惊了一下,立马摇摇头把这个想法晃出去,“我们家里今年留的粮食也不少,足够吃到来年秋收了,你们的带回去,吃不完拿去卖了也好啊。”
林樾就知道他娘要这么说,他早就准备好了,“娘,这可是你儿婿第一年的年俸,他都分配好了的,你们怎么能不要啊?”
沈淮之适时点头,“娘,小樾说的是。”
周问兰一时没想好怎么反驳,让林远招呼沈淮之,她拉着林樾就进屋了,“你们这样过来,他爹娘有没有说什么?”
“娘,你就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知道我们要过来,他们还嫌我拿的不够多呢,又让淮之多扛了好几袋,你就别担心了。”
周问兰这才放心了些,“那就好,淮之现在是举人了,虽然这些年他一直对你很好,他爹娘也是,但娘这心里就是放心不下,总担心你这个糟糠夫郎要下堂,要真是那样,我和你爹连给你讨个说法都不知道去哪。”
林樾真是没想到他娘一天到晚担心的事儿那么多,难怪人家都说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他都出嫁好几年了,他娘还在担心这个。
“娘,我相信他。”
周问兰难得温柔地摸了摸林樾的头,“好,娘知道了。”
“行了,你怀着孕,坐着歇会儿,娘去给你们做饭去,再过半个时辰估计你弟也回来了,咱们吃个团圆饭。”
林樾和沈淮之一连在林家住了两天才回去,回家当晚又去看过沈奶奶,而后是凌之夫家,沈小叔家,亲近的亲戚走过一圈,他俩就准备回府城了。
府城的院子当时租了一年,但乡试九月中旬才放榜,林樾八月里就托何嫱寻了房主,又续了一个月,眼看就是九月底了,无论是再续租还是换院子都得抓紧,不然事情全堆到一起去了。
去年他们去府城的时候带了一百两银子,在府城开铺子这一年,除去做点心,饮子买材料的成本,伙计的月钱和他俩的开支,剩下也有个几十两银子,九月初回家前林樾特地数过,满打满算有一百三十两银子。
回家后,因为沈淮之中了举人,散喜钱花了不少,但收到的贺礼也多,尤其是县令大人极其大方,直接给的银子,有些东西林樾还没来得及收拾,但光是银两都有不少,咬咬牙买个小院子应该也是行的。
林樾扒拉着手上的算盘算完账,就抬头看向另一边的沈淮之,乡试虽然过了,但沈淮之依旧每天都在读书,林樾扒拉算盘都是在床上的,就担心影响他。
“咱们这次去府城还住迎春巷这间院子吗?你之后还要去府学吗?”
林樾一说话,沈淮之就搁下笔过来了,盘腿坐在林樾身前,先是抬手把被子给林樾盖上了,然后才开口道:“还要去府学,但不用像之前一样每天都去,教授给我们寻了个老夫子,夫子家就在府学旁边,所以咱们可以继续住迎春巷,你要是想换个地方也成,都听你的。”
林樾摇头,“要是这样,那就不换地方了,还住迎春巷吧,你方便去府学,我也方便开铺子,点心铺开了一年,也积攒不少回头客了,要是换了地方,回头客少说得少一半。”
林樾说完顿了一下,声音里带了犹豫,“但是我还没想好要不要换院子。”
“换。”
这话说的斩钉截铁的,林樾眼都瞪大了,这么坚定吗?
沈淮之十分淡定地把林樾嘴巴合上了,天气凉了,等会儿吃了凉风对身体不好。
“咱们现在手里不缺钱了,可以换个大一些的住处,我现在空闲时间多了可以在家照顾你,但临近生产和坐月子那几个月肯定得寻个经验老道的人照料,家里没个住处不方便,就算这个人能寻个住得近的,爹娘他们肯定也要来府城看你们的,总不好让他们四个长辈一直住客栈。”
林樾想象了一下,要是得住下这些人,起码得有个一进的四合院,价钱肯定不便宜,更重要的是估计不好找,林樾越想越觉得难,眉头都皱起来了。
良久,他才开口,“那我们九月廿二就走,八天要是能寻到合适的院子最好,寻不到就再续租一个月,要是这样还找不到,那就暂时不换院子了。”
现在距离廿二只有两天了,时间很赶,沈淮之回想了一遍,该干的事儿都干的差不多了,现在动身也无妨,便点头答应了,“那我明天就收拾东西,后天吃了早饭就走。”
第173章
把家里和村里的事情处理的差不多, 林樾和沈淮之就在这日晨光熹微时出发了,东方太阳升起的那一刻,牛车踏出了沈家的院门。
一如既往的牛车, 赶车的还是背已经有些佝偻了的沈正初,上次出门时, 沈正初脸上除了期盼还有一丝藏不住的担忧。
他儿子和儿夫是他们村第一个去府城的人,曾几何时, 府城在他们这些一辈子泥土里打转, 终身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镇上的人来说, 远如天际,但他的孩子们就要去这样的地方了。
那样大的地方, 他一辈子都不敢想, 第一次跟着去的时候他头都不敢抬, 再看现在, 他已经能昂首挺胸地踏进府城的城门了。
他的孩子们,此去说不定就要定居在府城了, 他就算现在就闭眼都值了, 下去面对列祖列宗, 他也能骄傲地说:他和妻子很好, 他们的孩子也好,儿子沈淮之是他们镇上第一个举人,儿婿林樾是村里第一个在府城开铺子的人,哥儿沈凌之也离开了泥土地, 不是靠夫家,而是靠自己有了铺子。
这辈子,值了。
宋寻春眼里的担忧要更多些,林樾现在有孕在身, 而且听着他们的意思这铺子也要继续开,最关键的是,夫夫俩都打定了主意暂时不要她和亲家母去照顾,她真是放心不下。
一家四口出了院子没几步,林家一家三口和沈凌之夫夫都到了,上回没送成,今天怎么也要送一送他们。
今日碰巧是霜降,他们出门的时候,积攒了一夜的落霜刚刚化水,天气也彻底凉下来了,牛车没有棚子,林樾今天被盯着穿了件夹棉的衣裳,又戴了帽子,蒙了面巾,说话都不方便。
“等我们安顿好了就接你们去府城玩儿。”
周问兰朝宋寻春笑了笑,“这孩子,这些年真是虚长了年岁,一点儿也不稳重。”
宋寻春拍拍她的手,“这样才好啊,证明他们夫夫俩日子顺遂,要是苦大仇深的,那不是日子难过吗?”
“亲家母说的有理,就盼着他俩一直这样好了,我们在家也放心。”
一行人走走停停,说说笑笑,许久才走到村口,没想到村口已经有许多村人在等他们了。
为首的便是沈广初,身上还是一身下地的衣裳,显然是等着送完他们就要下地去了。
“淮之,樾哥儿,你们来了,正初,弟妹,两位亲家,我们过来是来给他们小两口送行的。”
他说完话也没等人应,转头扶了个颤颤巍巍的老头子,他媳妇儿郝雨兰也扶了个同样头发花白的老太太,看见这俩人,宋寻春也急忙过去扶了,他俩不但是临水村年纪最大的,还是辈分最高的,沈正初夫妇俩都得叫叔公,姨婆的。
因年纪大了,身上病痛也多,他俩都基本不出来走动了,没想到今天尽然来了,沈正初一下勒紧缰绳,几人都从牛车上下去了。
沈老叔公朝沈淮之招了招手,“淮小子,好啊,出息了,你广叔他啊,都给我们说了,村里的祭田挂靠在你名下,省下来的粮食留给村里人,还给村里请了先生,太公和你太婆婆,仗着年纪,替村里人多谢你。”
这个先生原是镇上的私塾先生,教书多年,也积攒了些名声,就是束脩收的贵,村里人去得起的极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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