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樾有些惊讶,看不出来这沈淮之还挺细心的,他抬手招了招,“那你过来坐,别站着了。”
沈凌之连忙摇头,“不用不用,哥夫,我坐凳子就好。”说完就跑去桌边抬了个凳子过来,坐在林樾斜对面。
林樾也没有勉强他过来,只是道:“你叫我哥就行,哥夫听着怪绕的。”
这也算附近这几个村镇的习俗之一,嫁人后的哥儿一般称呼为某某夫郎,平辈称呼为哥夫或弟夫,但最常见的还是直接称呼为哥哥弟弟,长辈则在叔伯面前加个小字以作区分。
沈凌之又是连连点头;“那我就叫你哥哥啦,哥哥!”
林樾被他的样子逗笑了,也跟着叫了一声:“弟弟”,叫完又觉得怪怪的,他好像还没这么叫过人,之前在家叫林杨基本都是叫大名,没正儿八经叫过弟弟。
这个念头闪过的瞬间,林樾居然有些想林杨了,新的弟弟虽然可爱,但林杨还是最特别的。
晃晃脑袋把脑子里傻笑的林杨晃出去,林樾才开口问道:“你可以和我说说你家吗?”
“当然可以。”
沈凌之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了,应完话才开始组织语言,“哥哥,咱们家一共有五口人,爹娘,你和我哥还有我,我们家在临水村靠后的位置,门外面有条小河,不远处就是山,另外还有爷爷奶奶,不过他们是跟着大伯一家,平时来往不多。”
林樾挑了下眉,听起来好像关系不太好的样子,也不知道发生过什么。
沈凌之介绍完家人又提了几句村里来往较多的人家,还有出门大概怎么走,零零碎碎说了许多才停下。
听着外头突然热闹起来,沈凌之忙问道:“哥哥,我哥让我问问你,今晚你是想一个人吃饭,还是我或者再叫上几个兄弟姐妹一起来陪你。”
林樾沉吟片刻,回道:“若是方便,你们都来吧,我一个人吃也无聊,正好先认认人。”
沈凌之笑眯了眼,“他们方才就想进来,被我拦在外头了,要是知道哥哥你答应了肯定高兴,那我现在就去告诉他们,哥哥你等等我,马上就来。”
林樾被他逗笑了,抬起手摆了摆,“快去吧。”
沈凌之起身,先把对面的桌子挪过来放在床前,又从墙角抽出条凳过来放好,才快步出了屋子。
一刻钟不到,沈凌之就带着四五个年轻哥儿姑娘进来了,前头一个敲门的,后头两个抬着盛菜的托盘,再往后是拿碗筷的,端饭的,隐约还能听到有妇人的打趣声。
“凌哥儿这是和新哥夫待一天了还不够啊?”
“凌哥儿,哥夫好看吗?”
沈凌之被问得有些不知所措,胡乱点了两下头就连忙催他们快进屋,最后那人前脚进门,后脚沈凌之就哐地一下关上了门。
林樾都没来得及问要不要帮忙,沈凌之几人已经迅速上菜盛饭,咻地一下已经递到他面前了。
林樾抬头望过去,好几个都没好意思看他,还有偷偷看他,一对上视线就迅速低头的,林樾诡异地生出了一种长辈的心理,说话的语调都比平时轻柔了好几倍。
时候还早,今早又多吃了一些,林樾并没有什么胃口,只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见他们有些拘谨,林樾便挑拣着问了些话,气氛也越发融洽。
饭后,临出门前,几人还和林樾约好,过几日来寻他玩耍。
屋里又只剩林樾一个人,屋子的门正对着院子,并不怎么隔音,外头的吆喝声,笑闹声略大一些就会透进来,林樾听着这些声音倒也有些趣味,时不时还听到一两个熟悉的声音,正是沈家父母沈正初和宋寻春在招呼客人。
屋子渐渐暗下去,外头的声音也小了不少,估摸着已经散席,林樾突然紧张起来,也不知沈淮之什么时候进来……
他做好了等到天黑的准备,宴席上喝酒的男子多,吃饭也慢,之前村子里有喜事,林樾跟着他娘去帮忙,往往宾客离开大半,帮忙的洗好碗筷了他们还在坐着,就为着等他们,常有帮忙的天黑透了才能回家,他很是不喜。
也不知道沈淮之喝不喝酒,喝得少无妨,偶尔年节的时候他也会跟着他爹喝一口庆祝,但是多喝不好,味道难闻不说还对身体不好,林樾思维已经发散到万一沈淮之是个酒鬼他要怎么办了,门突然敲响把他吓了一跳。
“我是沈淮之,现在可以进来吗?”
林樾:果然不能背后说人,他只是想想都差点被抓包了。
“可以,你进来吧。”
门推开不见人影,只能看到两个冒着热气的大水壶放了进来,紧接着又是一个装满水的木桶,最后才是沈淮之。
沈淮之也没急着过来,把水壶都放到衣柜边的墙角,又把挂着的帕子搭在浴桶边,放好里衣,才缓步走向林樾。
随着沈淮之的靠近,林樾呼吸也紧了几分,睫毛轻颤,垂下眼看着手里的团扇,看着十分紧张,实则只有五分,还能抽出空吐槽自己,明明也不是第一次见,怎地还紧张起来了,要等他先说话吗?我先说会不会怪怪的,不然还是等等,万一他一直不说呢?不会吧……
不过片刻,林樾脑子里已经闪过了不知道多少个念头。
沈淮之的紧张就真实多了,快到林樾面前时他已经开始同手同脚了,发现林樾没看他还松了一口气,他实在不想在林樾面前露出不好的一面。
差不多还有一臂的距离,沈淮之停住了,“久坐不舒服,外头还没忙完,我拎了热水进来,你先洗漱,若是累了就先歇息。”
林樾生出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这就是人家戏文里唱的君子吧,虽说不是那种清风朗月的长相,但行事作风却像极了,果然是个好人!这回没看走眼。
林樾放松下来,垂着的头也抬起了几分,透过扇子打量面前人,没等看出什么不同,就见他转身要走了。
林樾眼都瞪大了,脱口而出:“你不接我的扇子吗?”
是的,哥儿嫁人虽然不盖盖头,但也是要走一个类似于掀盖头的仪式的,就是接过手持的扇子,然后才是喝合卺酒,洞房。
沈淮之当场给林樾表演了一个什么叫手忙脚乱,双手虔诚地接过他手里的扇子,旋即转身就大步往外走,伸手开门的时候才发现扇子还在手里,又折回头把扇子放到衣柜,连衣柜门都没关严就出去了。
林樾抿着唇忍笑忍得十分辛苦,直到沈淮之出门才笑出声,也没有想到他这一声笑愣是让外头的沈淮之踉跄了一下。
看来紧张也是会转移的,见沈淮之紧张成这样,林樾就不紧张了,把身上的外衣脱下来叠整齐,林樾就溜溜达达过去沐浴。
浴桶瞧着也是新的,和梳妆台一个颜色,林樾生出被人重视的感觉,不由心情大好。
今日基本没走过路,林樾还是感觉由内到外的疲累,靠在浴桶里昏昏欲睡,只偶尔抬手往脖颈处上泼一点水,水凉了又添一些热水。
良久,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怕待会儿沈淮之进来撞见,林樾便伸手拿过巾帕擦干头发,用簪子挽起来,刚开始擦手臂,沈淮之推门进来了。
第16章
林樾的姿势恰好半背着门,加上精神放空,以至于他没能在第一时间发现沈淮之进来了,进而导致现在两个人尴尬地面面相觑。
脑子里不约而同地闪过一个念头,为什么今天这么尴尬啊?
电光火石间,沈淮之蹭地一下背过身,为自己现在满脑子只有林樾脖颈处那一抹白皙而羞愧,面门思过。
林樾面无表情地把坐直的身体重新缩到浴桶里,掩耳盗铃一般用巾帕遮着脸。
显然这不是能让沈淮之多思考的时候,手伸到门边就想开门出去,又觉得有些无礼,犹豫再三还是低声道:“抱歉,我看屋里没点灯以为你睡了就没叫门,冒犯你了,我去外头,等你好了再叫我,浴桶有些沉,我等会儿来倒水,你放着就成。”
成亲这天新房的红烛是在新郎出门的时候就点燃的,但红烛大小有限,一般在拜堂仪式时还能剩下一截,入夜就燃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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