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牙郎回道:“正是,没想到竟然如此有缘还遇到了少东家。”说完侧开身子给方新觉介绍道:“这一位是林夫郎,后头的是沈小哥儿。”
方新觉顺着牙郎的手往后看,果然都是年轻的哥儿,他正是年少慕艾的年纪,已然婚嫁的不便多看,目光自然就落在了沈凌之身上,偏沈凌之第一次进这间铺子有些好奇,正往四处张望,两人不经意对上视线,方新觉连忙低下头,耳根子都红了,好半晌才开口道:“二位放心,这铺子若是租出去,我们就不会过来了,钥匙也都会交给你们。”
林樾看他的目光落在沈凌之身上,不由瞪了他一眼,然后才轻咳了一声,笑道:“多谢少东家。”
铺子里的大木桌还在,方掌柜当时想着新店新气象,连货架都没带走,另外还有一套桌椅也留下了,倒是方便了租客。
扫过一眼柜台,林樾就拉着沈凌之越过方新觉,往后厨去了,赵牙郎和方新觉寒暄两句后也急忙跟了上去。
说是后厨,其实地方并不大,一个大灶台外加一张桌子,和前面柜台是用半墙相隔,还拉了一张竹帘子。
林樾还低头瞧了一眼灶,后厨的大小固然重要,但灶和烟囱更重要,尤其他们每天要蒸不少点心,若是灶不行那一切都白搭了。
后厨的窗户开得也不小,刚好能在窗边放个炉子,和灶一起用,生意好那天也不用担心点心不够卖。
看完后厨,三人又去了二楼,两间屋子都有些简陋,除一张木床,一套桌椅外再无他物,若真要住进来还得添置不少东西,幸好屋顶是青瓦的,不用担心漏雨。
每一寸地方都仔细打量过,林樾才下楼开始和牙郎砍价,“赵牙郎说个实价,要是价钱合适,今儿就签订契本,要是不合适,那就来年再看吧。”
这一杆子直接支到明年了,赵牙郎连忙摆摆手,“林夫郎您莫急,这价钱自然是可以商量的,您诚心要,我也不多收您的,一两五钱银子,这铺子位置好,你们生意肯定也差不了,这么点银子没几天就赚回来了,绝对不亏。”
林樾:“一两银子,多谢赵牙郎吉言,但我们小本生意,若是生意不好那个月,别说一两五钱银子,便是一两银子也赚不到,这一两银子的赁资已然不低了。”
别说,方掌柜当时找牙行时说的底价就是一两银子,但若这样就成交了,那牙行这一个月带了那么多人来瞧铺子,最后只能赚个三十文的契纸钱,这样的生意多做两回,牙行离倒闭也不远了。
“林夫郎说笑了,一两银子的铺子自然是有,林夫郎若真想要,我也能给您找一间来,但这间这个价实在租不到,今儿你们是第一单生意,我也不说虚的,一两四钱银子。”
两人你来我往的,林樾一门心思讲价,都没注意后头的沈凌之已经和方新觉凑一起说话了。
方新觉也没敢凑近,和沈凌之至少隔着三步的距离,只头微微前倾,笑着问道:“沈小哥儿做的是什么生意?这间铺子有些小,若是做吃食许是不够放桌椅的。”
洒扫的伙计偷偷翻了个白眼,难怪掌柜的愁得睡不着觉,就少东家这性子,做生意想不亏本是难了。
沈凌之往后退了一步,才回道:“我们做的是点心生意,不必放很多桌椅,多谢少东家了。”
沈凌之原本就长得清秀,站那跟一棵小翠竹似的,后来又跟着林樾在镇上做生意,增添了不少自信,说话做事都是大大方方的。
方新觉从小跟着他爹娘在铺子里长大,也不是没见过同龄的哥儿,偏只第一眼就觉得沈凌之不同,正绞尽脑汁想再和他说几句话,另一边砍价的林樾就注意到了他们,抬手招呼道:“凌之,过来。”
沈凌之略带歉意地看了一眼方新觉,两步就走到林樾身后,低声道:“哥哥,你们说好价钱了吗?”
林樾点点头,“定了,一个月一两一钱银子,不过一次得付半年的赁资,咱们先租一年。”
沈凌之“哇”了一声,又连忙捂上嘴,含含糊糊地夸道:“哥哥,你可真厉害!”
这边两个人倒是高兴了,那边赵牙郎一连叹了七八口气,这铺子看的人多,但确实想租的却不多,好不容易这回来了真想租的,原本还指望多赚些过个好年,现在也没指望了。
“林夫郎,那我们现在就回去签订契本如何?”这契本上除了租铺子的人名,还有铺子位置,赁资极其缴纳方式,时间等,签订起来也得费些功夫,现在已经过了午时,早些签了也方便。
第105章
双方都想着赶紧结束, 等林樾再次看过一遍铺子,一行三人就准备离开,签订契本原本只需经过牙行, 但既然遇见了铺子的主人,那不叫上反而说不过去。
赵牙郎看向方新觉, 笑道:“少东家可要与我们同去?刚好能把赁资直接给您,也算帮小老儿一个忙, 免得再跑一趟。”
方新觉眼睛一亮, 立马回道:“自然可以。”说完忽然有种芒刺在背的感觉, 好像有人瞪他,又给自己找补道:“赵牙郎既然开口了, 怎么也不好拒绝, 周二, 你回去与我爹说一声, 我等会儿拿了赁资和契本再回去。”
林樾总觉得他别有用心,把沈凌之拉到内侧, 自己走在中间, 期间除了偶尔搭一句牙郎的话, 一直在和沈凌之说话。
相反, 沈凌之完全没意识到问题,方新觉的长相是和他哥完全相反的类型,许是还年少,更显斯文, 简单来说就是像个读书人,不过他也只是多看了一眼,比起方新觉,显然还是铺子更有吸引力。
他戳了戳林樾的手臂, 小声道:“哥哥,你带钱了吗?我身上只有刚刚卖点心收的四十文。”
林樾点点头,也跟着低声道:“带了,今早出门的时候我拿了八两银子,我手上还有今天卖点心赚的五十文,足够了。”
半年的赁资为六两六钱银子,再加上三十三文的契纸钱,手里剩的还能今儿就添置一些东西放到铺子去。
有了铺子,那只有三层的蒸笼就不够用了,得再去找篾匠做三层,再高就不方便拿取了,而且家里还有一个小蒸笼,拿来做一些味道重的吃食正好,比如之前想做但一直没做的蒸饺和烧麦,还能蒸菜,他和凌之的午饭就有着落了。
走到牙行门口,赵牙郎突然拍了下自己的脑袋,懊恼道:“实在对不住,方才忘记寻个识字写信的了,劳烦三位等一等,我这就去找。”
契本是牙行出,牙行和买卖双方各一份,因来往的客人大多不识字,所以牙行每次都临时请一个识字的来念契本,或是让买方自己请一个,把契本上的每一个字都念得清清楚楚,掰扯得明明白白,对三方人来说都是保障。
没等跃跃欲试的方新觉开口,林樾就开口道:“不必,我们都识几个字,想来看契本是没问题的。”
方新觉和赵牙郎同时瞪大了眼,镇上识字的人都很少,更别说村里了,林樾和沈凌之还是两个哥儿,竟然也认识字,堪称难得。
赵牙郎自己是不识字的,识字的是牙行的老板,现在看林樾两人也识字,他顿时下了决心,等回去就咬咬牙把家里的小子也送去私塾,到时候不说自己做买卖有个铺子,就算做工也肯定能比他赚的多。
“真是没想到,两位哥儿这么年轻,会做生意就算了,竟然还识字,真是佩服。”
林樾笑着岔开了话,“多谢您夸奖,我们快些进去吧今儿时候也不早了,早些签完也好早些回家。”
赵牙郎也担心到嘴的鸭子飞了,就算这只鸭子没多少钱吧,飞了他照样心疼,“正是,正是,两位在大堂稍坐,我这就去叫掌柜的来。”
该商议的都商议过了,这会儿签契书就很快了,林樾和沈凌之各看完两遍,又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了两句,随后林樾就在契书上签了名字,从怀里掏了七两银子出来,又从另一个荷包里数了三十三文钱递过去,“劳烦掌柜的称一下。”
是的没错,称,林樾给的是一两一个的银锭,这六钱就得用剪子把银子绞断再称,牙行的掌柜一个月怎么也会来这么一回,生意好的时候,每天都在绞银子,牙行剪刀都换了两把了,这会儿同样只剪了一下,正正好就是六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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