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和他打过架的都知道,他爷爷、他奶奶、他娘到之前,怎么揍他,他都是咬着牙闷不吭声和人死磕,仗着一身壮膘顶人撞人,别人给他两巴掌踹两脚,他根本没事一样,爬起来继续和人干架,等他家里人一来,他就不了,他松开手坐地上就嚎。
嚎得还特别真情实感,眼泪决了堤似的往下掉,把那几个假哭的衬得更欠揍了。
在他手上吃过大亏,还被他抱住往树上哐哐撞过的江家小孩瞧见他就牙疼。
这会儿看见他们内讧有人吃同样的瘪,挨同样的训,别提多爽了。
姜壮壮奶奶这次也遇见了对手,那边那个也挺能嚎。
两家还是远亲,论辈分儿姜壮壮得喊人家叔叔。
对方喊“他还是你叔叔呢,你瞧你把他打的”,这边喊“比我们壮壮大两岁差着辈儿欺负我们”,一个喊“你瞧瞧给我们打的胳膊都流血了”一个喊“你看看我们家孩子脑袋都磕出包了”。
战场从孩子打架逐渐变成大人吵架,一会儿恩怨旧账都出来了,姜松揉揉挺疼的胳膊,他也被打得不轻,可能也青了,但是他黑,看不出来。
今天他爹他哥都去码头干活儿了,他娘领着他弟弟妹妹回娘家走亲戚了,他姐姐胆子小,爷爷奶奶身体也不好,他们家位置离这儿还远,他也不指望有家人过来替他出头,趁着别人吵着凶的时候,把滚地上的竹笋干、蘑菇捡起来。
笋干还好,他们采的鲜蘑菇这么一滚,烂了不少,还有的被人踩了不能要了。
他提着篮子去给他的小伙伴们,路上还见到了姜壮壮包糖的那块儿竹叶,本来已经哭过劲儿的姜壮壮一看,他的糖碎了,里面就剩一点儿糖渣渣了,顿时哭得更伤心了。
姜大望瞧见,把自己怀里包的糖分了他一块儿,小胖子好多了。
最后碍于到饭点儿了各家厨房里还做着饭,双方草草结束,鸣鼓收兵,各自领着孩子回家。
事情的起因就这么被忽略,只有少数几家问起来,听了也没往心里去——
不就是一点儿笋干蘑菇,山上又不缺这些,说不定蘑菇是那几个孩子路上自己摘的。
路上有邻居听见了,还说“你们是不是又偷偷捡人家菌子了?小心叫你们天天上山干活。”
六人小队气坏了。
按他们的预想,拿了劳动奖励回家,迎接他们的怎么也得是夸赞和表扬,结果这都什么事儿?
连以为一定能得表扬的姜家业都被训了一顿,他哥说他傻,他们五个对上人家八个比他们高的还不知道跑,江顺子都知道去喊人,他们个顶个的是傻瓜。
他娘听说他们吃烧饼喝鸡汤,非但没开心,还骂他不许带着人管他小叔要吃要喝要东西。
他爹、他爷和他姐认为他哥他娘说得对,只有妹妹揉了揉他的腿安慰他。
姜家业郁闷坏了。
他和家人无话可说,吃完饭还是觉得不吐不快,出来和伙伴们发牢骚,结果平时和他玩儿那些小孩根本不信他小叔会给他们买烧饼买糖。
“你小叔那么小气,拔他一把菜都叫人赔钱。”
“就是,掰几根笋就要别人上山干活儿,他会给你们肉吃?”
“还糖,还红糖烧饼,你肯定撒谎了。”
姜家业:“我没撒谎!你们才撒谎!”
“那么多人都听到了。”
“就是,全村都知道。”
“你小叔就是小气。”
一嘴不敌众口,吵了一架没吵赢,姜家业气炸了。
其他五人的遭遇也差不多,只有回家就忙着帮忙干活儿,家里正好没啥人在家,他姐又帮他隐瞒消息的姜松没受影响,其他几人一碰面,都臊眉耷眼的。
最凄惨的江顺子,因为今天还要上山干活儿,被从前一起玩的小伙伴骂叛徒。
沈青越听了两耳朵的告状,简直一言难尽,心想难怪姜竹不爱到村里玩呢,你们真是民风剽悍。
几个小孩还在发表感慨“我再也不跟他们一起玩了!”
沈青越深以为然,“我也觉得,本来就不聪明,再给你们传染傻了。”
六人:“???”
沈青越十分无语:“你们就没想过,你们篮子里装的是笋干不是笋,这能是你们自己在山上捡的吗?你们还挺讲究,偷了笋干不赶紧跑,还一人再偷个竹篮子装着。”
六人:“……”
对哦!
他们提着篮子装东西,怎么可能是偷的!!!
沈青越:“行了行了,捡蘑菇去吧,看能不能逮只兔子。”
兔子没逮着,蘑菇捡了不少。他们还跟着姜竹把后山的野梨树修剪了,附近的杂草清了,回来时一人一兜子小野果子,一丁丁点儿大,有点儿像树莓,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沈青越尝了一个,又酸又涩。
中午野菜炒蘑菇,姜竹用杂粮磨面做了面片汤,还一人半个蛋。
多出来那个,打散了也进了面汤。
六个小孩抱着自己的小竹筒碗,一人干掉两碗。
吃完饭休息时候,他们六个还一人去玩儿了会儿石磨,姜竹家杂粮再也不愁变成面了。
中午天气热,姜竹铺了席子坐到阴凉里继续编扇子,几个小孩儿围了一圈儿看他编,从“哇!”“哦!”到跃跃欲试,再到睡得东倒西歪,沈青越正用废纸边练控笔,画着画着竹子,一转头瞧见那边皱着眉沉着脸,干活儿还得当枕头的姜竹,笑了出来。
第28章 草市
下午又是挖笋、剥笋, 因为姜竹在家,不用他们六个哼哧哼哧半筐半筐往回抬了, 姜竹挑根儿扁担自己能扛两筐。
姜竹想趁春笋季还没过季多晒点儿,往年都是自己忙来忙去,今年有了帮手,只觉得一抬眼的功夫,就是一筐。
沈青越戴上口罩拄着拐杖拎着板凳拿着刀跟小孩儿们一起进竹林,姜家业他们负责挖笋, 他和个子小、力气小的姜田负责剥笋。
剥干净了,放进竹筐,攒够一篓喊姜竹过来挑。
会做饭的江顺子则在厨房看着两口锅烧水煮笋,满山腰一会儿沈青越喊一声“姜竹”, 一会儿姜家业喊一声“小叔”一会儿小胖子喊一声“八爷爷”,喊着喊着不知怎么通通开始喊“八爷”了。
堂兄弟里排行第八, 从没被人喊过“爷”的姜竹整个人都有点儿不知所措。
又一会儿, 江顺子跑到前院来:“别挖了!煮不下了!”
今天的挖笋大业宣告结束, 收工回府的几人又跑去捡柴火。
等柴也够了, 锅里的笋也煮好了, 姜竹将笋端出来, 开始切笋。
菜刀加砍竹子用的篾刀, 一共三把, 姜竹、姜大望用篾刀, 沈青越用菜刀, 一人一个木墩儿切笋。
薄点儿厚点儿没什么所谓, 只要别差得太过分,晒透了都是按斤两卖的。
他们三个管切,其他几个管晒, 一群人满院子跑来跑去地忙活。
一下午,姜竹家前院笋晒满了。
天黑前,姜竹又给他们每人装了点儿糖和笋回去。
第三天,他们一人得了把扇子,第四天,是他们自己摘的野菜,第五天,姜竹要下山去草市卖扇子、竹编和笋干,还把姜家业他们都带去了。
村里人懵逼地看着姜竹挑着两大筐东西下山,后面六个小孩背着小麻袋装着笋干。然后姜竹自己又上山一趟,挑了些库存的竹编下来,赶着姜家业家的驴车领着他们六个去草市卖货了。
姜田他娘和姜壮壮奶奶见他们都下山了,喊他们回家,结果俩孩子喊都喊不回去,跟着姜竹就跑了。
半月一次的草市不同于镇上的小集,地点在县城和码头中间,能辐射两端,无论是县城里图便宜采买的人家,还是码头补货的商户,都可能会到草市来转转。
草市不收入城费,本地的农户、猎户、匠户小作坊,还有从码头运货到这儿散卖做生意的小贩都会聚集到草市来做买卖,热闹极了。
姜竹昨天就打算好了要来草市,东西是提前装好的,他们到得早,占了个挺不错的位置,开始把东西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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