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维平道:“以你如今的实力,书院中恐怕只有我能与你抗衡。”
“长老谬赞了。”喻勉毫无诚意地点了下头。
喻维平:“当年我亲眼目送着你离开,如今你要回来,也该是我前来迎接。”
“那就不说废话了,长老请。”
当清平中正之气与霸道嚣张的内力骤然相接,霎时地动山摇,后山飞沙走石,一片遮天蔽日之相——
这都是后话,无从考究。
实际上,正当喻维平严阵以待,打算与喻勉来场较量时,忽闻山间小道上马蹄声悠闲,一辆马车从不远处不慌不忙地赶来。
喻勉微微皱眉:“这么快?”
喻维平莫名其妙道:“发生何事了?”
“看来不能打了。”喻勉收敛气势,说:“会吓到人。”
喻维平:???
喻勉懒懒道:“我无意挑衅,劳烦长老放我一马。”
喻维平目光严厉:“你当书院是你家?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话音落,其他弟子们低声笑了起来,喻维平有些尴尬,且不说别的,这书院还真是喻勉的家。
喻勉微微挑眉,不置可否。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喻维平训斥道。
“叔父。”喻勉喊了声。
喻维平神色微顿,他打量着喻勉,目光逐渐松动。
喻勉一扫闲散之态,郑重其事地俯身作揖:“琅琊书院喻勉…”他嗓音低沉,一字一顿道:“拜见叔父。”
喻维平迈开步子,一步一步地走向喻勉,在场之人不由得屏住呼吸,二师公最是刚正不阿,喻勉先生忤逆犯上离家多年,怕是要被狠狠责罚了。
喻维平抬手,按在了喻勉的双手上,他颇为用力,喻勉却不加抵抗。
“……”
“……”
最终,喻维平牢牢握紧喻勉的双手,沧桑的声音中夹杂着释然:“回来就好…“
“回来就好。”
马蹄声落在耳畔,马车停了下来,喻勉下意识看向那辆马车,目光不自觉地柔和下来。
“我听人说,你是带了人回来的?”喻维平欣慰道:“不知是哪家的姑娘…“
“哥哥。”车帘被掀开,从里面冒出一个脑袋,满面笑意地望着喻勉:“追上你了。”
喻维平:???
喻勉沉吟:“不是姑娘。”
第59章 不省心
戒律堂中, 喻勉和喻季灵在接受训诫,只是二人接受训诫的姿势大不相同,喻季灵仍旧跪得笔直, 喻勉坐在一旁, 云淡风轻地掀开一杯茶,两人面前, 喻维平满目肃然地站着。
“叔父想问什么, 直接问便是。”喻勉悠哉悠哉地呷了口茶。
喻维平沉下一口气,问:“你带回来的那个少年…”
“是我的心上人。”不待喻维平问完, 喻勉便毫不犹豫地说出了口。
这下不仅是喻维平, 就连喻季灵也是满脸愕然,他心想, 他不过才离开几日,喻勉和左明非的感情便到如此地步了?
喻勉太过直白, 这让喻维平迟迟说不出话来。
“不瞒叔父,我此番回来不仅是为了探望家中族老, 更是为了救他的命。”喻勉面不改色道:“我需要白鸾尾,还要劳烦叔父请出冲虚道长。”
听喻勉不咸不淡地提起冲虚道长,喻维平眉宇蹙起,轻声数落:“那是你的父亲。”
“修道之人何谈尘缘?”喻勉淡淡地反问。
喻维平微叹:“可他终归是你们的父亲。”
喻季灵哼道:“叔父这话说的好似我们不认他一般,您可别忘了, 当初是他先抛弃我们的。”
喻维平加重语气解释:“他并非是抛弃你们,而是将你们托付给了我。”
“前尘旧事,不提也罢。”喻勉望着喻维平,说:“救人这个忙, 叔父可愿帮?”
“白鸾尾踪迹难寻,纵使我想帮忙, 怕也是有心无力。”喻维平斟酌着说。
喻勉:“不劳叔父费心,叔父只需要告诉我南山观的入口在哪里,其他的我自有定夺。”
南山观为修道之所,它藏在南山之中,四周俱是阵法,寻常人贸然进入,怕是会迷失其中,以至于真有人将南山观认为是天界。
喻维平眸光微闪,他沉吟道:“此事事关我琅琊机密,我也不清楚。”
喻季灵啧道:“这么说,只能等大长老出关了?”
“大长老也不知道。”喻维平说。
“那谁知道?”喻季灵不喜自己的父亲,所以有关南山观的事情,他一直刻意回避,现下谈起来,竟然还不如离家十载的喻勉知道的多。
“守山人。”喻勉说。
喻维平缓缓颔首,神色竟然有些微妙的复杂。
喻季灵面上一喜:“哦,守山人啊,那不就是我师父…”他忽地顿住,下意识看向喻勉,慢慢地说出了守山人的名字:“姜云姝。”
姜家是琅琊的名门望族,世代经商,在琅琊书院建立初始,姜家为琅琊书院提供了诸多金银之便,所以琅琊书院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历代琅琊家主的正妻皆出自姜家。
喻勉当年作为琅琊书院的少主,书院为他挑选的未婚妻就是姜云姝,不过后来喻勉被逐出家门,他与姜云姝的婚事便不了了之了。
此后姜云姝在琅琊书院的位置便十分尴尬,若要继续留在琅琊书院,她该用什么身份?可若回去姜家,她又要面对许多流言蜚语,正当众人哀叹她的命运时,姜云姝却在同辈比武中拔得头筹,赢下了守山人的资格。
守山人虽是书院的一份子,但又独立于书院之外,对书院山长有监督教导之责,若是山长不成器,守山人有权废黜并另外择贤代之。
喻勉仿佛不知道姜云姝是谁似的,寻常般问:“她现下在何处?”
“对噢,叔父,这次回来怎么不见师父呢?”喻季灵奇怪地问。
“姜姑娘的父亲生病,姜姑娘回家侍疾已有两月了。”喻维平说。
喻勉兀自点头,“病魔不等人。”他自言自语道。
喻季灵点头:“姜家那个老头?要我说他活该,当初说什么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差点把我师父逼死,如今能仰仗的不还是我师父?”
“我是说左明非。”喻勉思索着说:“他可等不起。”
喻维平脸色大变,“你说谁?”
喻季灵替喻勉回答:“左明非啊。”
“左明非在哪儿?”喻维平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叔父你糊涂啦,左明非不就是喻勉带回来那个?”喻季灵好笑地说。
喻维平震惊地问:“哪个左明非?”
喻季灵察觉到不对劲,他收敛笑意,疑惑地说:“还能是哪个?就是左家三公子,刑部侍郎左明非啊。”
喻维平瞳孔震荡,他惊讶地说不出话来,直直地盯着喻勉。
喻季灵后知后觉过来,他嘶了一声,悄声问喻勉:“你没告诉叔父左大人的身份吗?”
“还没来得及。”喻勉看起来丝毫不慌。
“荒唐!”喻维平怒道:“喻勉,你可知你在做什么?”
喻勉淡定道:“带我的心上人回来治病。”
喻维平指了指喻季灵,又指了指喻勉,呵斥:“喻强此次下山,左萧穆已经来了书信,话里话外地警告琅琊书院别多管闲事,现下你又拐了他的弟弟,喻勉,你们兄弟是嫌书院太安逸了吗!左家在朝中盘根错节,是你能招惹的吗?”
“畏首畏尾,书院仍是这毛病。”喻勉不以为意道。
喻维平气得胸口起伏不平:“不入尘世,这是琅琊书院的立身之本!”
“我不认。”喻勉声音不大,语气却带着不能苟同的漫不经心,听得人想上去抽他两巴掌。
喻季灵忙起身搀扶住喻维平:“叔父消消气消消气,其实左萧穆是知道喻勉带走了左大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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