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明非正在交代左萧穆正事, 忽然听到他这一声冷嗤, 以为他对自己所交代的事情不满,便更加苦口婆心地劝道:“大哥一定要记住了, 下次再去难民营时, 切不可再用东宫的名义,而是以陛下的名义…”
“这件事我记下了。”左萧穆打断左明非, 他仍旧拧着眉头, 几次三番地欲言又止。
左明非温顺一笑:“大哥有什么事直说便好。”
“你打算一直住在丞相府?”左萧穆直接问。
左明非眼神平和,不疾不徐道:“等伯父气消了, 我自然就回去了,在此之前, 我就不回去惹伯父生气了。”
左萧穆道:“憬琛,我爹并非真的生你气, 只是…你,你和喻勉的事对他来说太突然了。”
“我知道。”左明非微顿,他垂眸又抬眸,答非所问道:“大哥不必担心,这里距离皇宫近, 上朝方便。”
左萧穆莫名其妙地嗤笑一声,他不冷不热道:“距离皇宫近?怕是距离某人更近吧?”
“……”左明非语塞片刻,然后心平气和道:“大哥,你不要对行之带有偏见。”
“偏见?”左萧穆顿时气如滔天, 他怒其不争地望着左明非:“不过为相四个月,你看他都做了什么!”
“陈大人陆大人徐大人皆为三朝元老, 喻勉说罢免就罢免,这成何体统!”
“还有翰林院关德和拓拔城,朝廷好不容易出了这两个身家干净且才能兼备的人才,喻勉直接将人外放出去,他居心何在?!”
等左萧穆发泄完,左明非才道:“可是朝廷现在比之前安稳多了,不是吗?”
左萧穆眉心微动,他重重一甩袖子,“你处处维护他,可他在陛下面前为你说过一句话吗?陛下如今戒备太子,也顺势戒备左家,你可知道每天参左家的奏折有多少本?”
左明非神色平静地看着左萧穆,缓缓道:“我也并未说过他的好话。”
左萧穆:“……”
“大哥替我觉得不值,无非是喻勉没有帮我,可换句话说,若是白兄还在,他也会替喻勉觉得不公,因为我也不曾帮过喻勉,我们走到今天,有过互相利用,也有过互助协作,但说到底不过是各凭本事,我和喻勉之间的事情不是这么计较的。”
左明非眸色缓和,声音温和如春风:“大哥为我着想,我很感激,但我也不希望大哥总是针对喻勉,他是我心爱之人,无论旁人如何看他,他在我心中都是独一无二的。”
“哪怕…忤逆家中长辈的意思?”左萧穆哑声道。
左明非微微一笑:“大哥,你们总不能像对待二姐那样的对待我。”
左萧穆脸色一变,想到自己的二妹,他思绪复杂起来,然后就听到左明非施施然道:“而且如今,我才是左家的家主。”
左家总不能将自己的家主赶出家门。
左萧穆:“……”果然是近墨者黑,憬琛都学无赖了。
他无能为力地呼了口气,仿若垂死挣扎般问:“憬琛,倘若有一日,喻勉为了权势亲自将刀插入你的胸口呢?”
左明非思忖片刻正要开口,就看到一辆马车缓缓停下,阴阳怪气的女声首先响起:“呦,左大公子,按照你们家如今的势头,怕是不用等我家二哥动手,你们就要被捅个透心凉了。”
听到这个声音,左萧穆的眉头狠狠隆起,又是这个女人!还未迁都之前,两人在重京争得你死我活,互相看不顺眼,恨不得将对方戳死再啐一口。
左明非含笑施礼:“白姑娘,好久不见。”
白檀欣赏着左明非的出色的外表,故意道:“二嫂,风采依旧啊。”
左明非的笑容僵硬在脸上:“……”
左萧穆骤然瞪大双眼,他狠狠一甩袖子,正要离开,喻勉又踱步而来,语气自然道:“这不是大舅哥吗?不留下吃顿便饭?”
左萧穆的眼珠子几乎要瞪出来,“不必!”他愤然离开。
白檀偷笑出声,气人于无形之中,不愧是她二哥。
左明非颇为无奈地看了眼左萧穆的背影,而后看向喻勉微微一笑:“回来了。”
“嗯。”喻勉自然而然地牵住左明非的手。
白檀受不了般啧了声,转身便要离开。
喻勉感应般地回身,问她:“去哪儿?”
“少管我。”白檀脚步轻快地迈下台阶。
喻勉眉心动了动,不赞同道:“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不在家吃?”
白檀的脚步顿了下,恍惚中,她似乎回到了那段青葱岁月,久违的宁静和安稳涌上心头,她扬了扬唇角,潇洒地冲后面挥挥手,如过去般撒野地开口:“你都回来了,我自然要好好松快几天,没事别找我,有事自己解决。”
喻勉:“……”
左明非留意到喻勉脸上一闪而过的欣然,他笑着喻勉说:“白姑娘看着越发年轻了。”
喻勉:“是吗?许是头发扎起来显年轻罢。”
“……”左明非语气认真道:“行之,你这张嘴,确实没有姑娘能受得了。”
“你受得了不就行了。”喻勉不以为意地反问,然后拉着人进门,侧脸调侃:“不仅受得了,还亲得了。”
左明非轻咳一声:“行之…”
喻勉发出一声得逞的轻笑,问:“你大哥来叫你回家?”问到这里,他悄悄加重了牵着左明非的力度。
“不是,近来有些风言风语,他来同我商议事情。”左明非说。
喻勉思索片刻,回忆起左萧穆说的话,他饶有兴致地看向左明非:“左萧穆担心我伤害你?”
左明非含笑反问:“那你会吗?”
“说不定。”喻勉慢条斯理地搭上左明非的肩膀,他的大拇指停在左明非喉结的位置,不轻不重地按了下,然后爱不释手地顺着往下,直到停在左明非心口的位置。
“说不定…等到太子登基,我会为了权势亲手将刀插入你的心口。”他低缓的语调中带着几分似是而非的暧昧,语气介于情话与狠话之间:“你会如何呢?左三。”
左明非盯着喻勉看了片刻,他凑近到喻勉耳畔,温柔又笃定道:“我会拉着你跟我同归于尽。”
喻勉轻啧出声,他姿态悠然:“这么狠啊?”
“近墨者黑。”左明非语气轻柔:“跟你学的。”
喻勉眉梢微动,他慢条斯理地转头望着左明非,“你都学了些什么?”
左明非温凉如水的目光落在喻勉的脸上,“学了…”他心不在焉地回应。
喻勉也戏谑地回望着左明非,“嗯?”
两人对视片刻,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皆是随心而动,莫名其妙之余又有些理所应当。
夜色正好,左明非拉着喻勉走到庭院旁边的秋千上,他率先坐上去,然后笑看着喻勉。
喻勉了然,很自觉地说:“我推你。”
左明非猛地抓住喻勉的手,制止住他往后去的脚步,“你也过来坐。”
喻勉觉得不妥:“这绳子承受不住我们两人的重量。”
“能~”左明非加重语气,他小幅度地晃了下喻勉的衣袖,道:“快过来呀。”
喻勉抄手站在原地,他往昏暗处瞧了瞧,心里有些抵触,暗卫潜伏在四周,若是看到他坐这个,岂不是有失风范?
“阿勉。”左明非低低柔柔地唤了一声,他抬眸望着喻勉,眼中似有委屈也有央求。
喻勉高冷着张脸,一撩衣摆,霸气落座。
左明非暗中翘起唇角,他突然拍动杆子,秋千带着两人摆动起来,喻勉还未坐稳,后背便直接摔在秋千的靠背上,左明非打量着喻勉猝不及防的样子,嘴角的弧度愈发往上扬起。
月华如水,落在秋千上,也落在人的身上,喻勉和左明非肩膀挨着肩膀,秋千慢慢悠悠地晃动着,喻勉随意靠着,一边享受地吹着夜风,一边中肯地评价:“很无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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