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憬琛,如今记得白家人便只剩你我了,我们才是一路人。”喻勉坐在床边说。
这倒是真的,想着世人对白家的冷眼旁观,左明非再次心灰意冷起来。
喻勉为他盖上被子,温声道:“你只需要知道,你心悦我,我也心悦你,我们会一直在一起,这便够了。”
良久,床上传来一声很轻的回应,“嗯。”
喻勉安顿好左明非后,下人们通报有贵客来访,他以为是言砚,心中稍微踏实了点,却没想到,跟随言砚来的,还有一位不速之客。
堂内坐着许多人,看到喻勉前来,喻季灵低声询问:“你这一下午的,都去哪儿了?”
喻勉不动声色地避开这个问题,他看向那位不速之客,嗤道:“你还敢来?”
左萧穆暗暗攥紧拳头,沉声道:“憬琛是我左家的人,我为何不能来?”
“胡说。”喻勉漫不经心地坐下,理所应当地反驳:“他明明是我的人。”
从前在朝堂上,左萧穆便深知喻勉的嚣张霸道,他索性不予辩驳,直接道:“关于憬琛的身体,我决定了,不用白鸾尾,让他将前尘旧事忘干净…”
喻勉打断他,“你凭什么决定?”他眸色深沉,
“凭我是他大哥,凭白鸾尾药性难明。”左萧穆不容置疑道。
喻勉目光幽深地盯着左萧穆:“只要镜花一日不解,他就有随时殒命的危险。”
“你是怕他忘了你吧。”左萧穆拍案而起,他语气激动:“你明知憬琛越在意你,镜花就会越快发作,可你还是缠着他,喻勉,你非要看憬琛死了才痛快吗?”
喻勉神色难明地问:“谁告诉你的?”
左萧穆冷冷道:“用不着谁告诉我,左家自然有左家的法子。”
望着争执的两人,大长老和喻维平默契地不吭声,年轻人的事他们并不发表意见,于是压力就给到了喻季灵。
身为书院的山长,喻季灵清了清嗓子,严肃道:“先别吵了…”
喻勉发出一声低笑,他不以为意地看着左萧穆,“即便是死,左三都不能忘了我。”这话简直蛮不讲理。
“你这是在满足自己的私欲!”左萧穆怒道:“再说你有什么资格替憬琛做决定?”
喻勉掌中蓄力,淡淡道:“我便是替他做了,你待如何?”
“好了!”喻季灵忍无可忍道:“在书院之内大吵大闹,成何体统!一切还要等言神医看过憬琛之后再下定论。”
左萧穆看向置身事外的言砚,道:“言先生,白鸾尾便不必用了,还请您施针抹去憬琛的记忆,之后我会带他离开。”
言砚眉梢微挑,不置可否。
喻勉蹙眉,沉声道:“白鸾尾是我带回来的,要如何处置我说了算。”
“你!”左萧穆咬牙切齿地看着喻勉,顺手摸向了腰间的佩剑。
眼看这争论有演变为动手的趋势,言砚这才懒洋洋地动了下,开口:“好啦,吵什么吵,这件事你们说的都不算。”
喻勉和左萧穆停下争执,不约而同地看向言神医。
言神医悠悠道:“憬琛自己说的才算。”
第77章 生机
来者是客, 喻季灵为左萧穆安置了一处院落,离凌云台不远,也方便左萧穆去探望左明非, 对此, 喻勉虽然看起来不太满意,但到底没说什么, 给足了喻季灵这个山长的面子。
不待安置妥当, 左萧穆便急着去看左明非,可是听闻来人是左萧穆后, 左明非却闭门不出, 拒绝见任何人,对此, 左萧穆既疑惑又震惊,按道理说, 这种无礼的行为不会出现在左明非身上。
喻勉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靠在柱子上, 天晓得,他可没有阻止左萧穆见左明非,是左明非自己不想见。
左萧穆疾步上前,质问喻勉:“你对憬琛做了什么?”
喻勉不紧不慢地反问:“我能对他做什么?”
言砚阻挡住左萧穆的身影,说:“大人别冲动, 憬琛如今心智混乱,有不理智的地方也属正常。”
“憬琛向来得体,定是你趁他心智薄弱蛊/惑了他什么。”左萧穆咬牙切齿地盯着喻勉。
喻勉勾了下唇角,不作辩解。
言砚横插在两人之间, 挡住了喻勉那张嚣张的脸,他思索片刻, 对左萧穆道:“大人不妨想想,在过去的岁月中,你和憬琛可曾有过有隔阂的时候?说不定如今憬琛正处在这个时候。”
左萧穆冷哼:“憬琛是个懂事的孩子,即便与人有隔阂,也不会做出这种闭门不见的失礼之举…”脑海中闪过一幕,左萧穆骤然语塞,他无声地张了下嘴,眼神有微许动荡。
“…是有过这种时候。”他沉吟。
是在乌衣案发生之后——那段时间,左明非仿若困兽一般,既颓然又带有攻击性。
左萧穆明白了,他缓缓抬眸看向喻勉,沉声道:“是你,趁虚而入。”
喻勉瞥过左萧穆之后,目光定格在紧闭的房门口,他慢条斯理道:“是你们…不,是这世道,让他失望了。”
左萧穆眼中血丝凝聚,太阳穴隐隐抽动:“乌衣案已然昭雪!你们还想如何?”
喻勉盯着勃然大怒的左萧穆,轻飘飘道:“可是憬琛不知道。”
左萧穆瞳孔微缩,陷入到沉默之中。
喻勉的声音沉郁顿挫,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他被留在过去了。”
左萧穆攥紧拳头,他的呼吸急促一瞬,之后他缓缓垂首,看起来竟然有些无可奈何的颓然。
“咳,既然如此,要不我们先找个地方商量一下憬琛的病情?”言砚中肯地建议。
左萧穆漠然道:“我断不会让憬琛服用一株药性不明的毒草。”
言砚听笑了,他歪了下脑袋,饶有兴致地问:“我说左大人,谁告诉你白鸾尾是服用的?”
左萧穆:“……”
听到这里,喻勉也看向言砚,却对上了言砚那双揶揄的凤眼,这神医不紧不慢地说:“是你们先入为主,我只说白鸾尾能救憬琛,可从未说过白鸾尾需得服用啊。”
喻勉:“……”
这倒是,世人提及草药,多半想到服用,却忽略了草药的其他用法。
言砚摇头感慨:“不听大夫言,吃亏…”
“你有几分把握?”喻勉打断言砚问。
言砚乐道:“呦,你还在乎这个?你不是宁愿让人家死,也不愿让人家忘了你吗?”
喻勉:“少废话。”
左萧穆也追问:“白鸾尾真的能救憬琛?”
言砚笑眯眯地看着左萧穆,“左大人,你不是宁愿让憬琛等死,也不愿让他尝试白鸾尾的吗?”
左萧穆:“……”
言砚总结评价:“啧啧啧,常言道——”
“男人啊,就是贱。”
喻勉按响了指关节,左萧穆摸向腰间的佩剑,赶在二人发飙之前,言砚急忙笑道:“不说笑了,为今之计,还是得先把憬琛喊出来,不然这望闻问切实展不开,也不必谈治病救人了。”
说着,其他人的目光落在喻勉身上,很显然,左明非如今只给喻勉开门,那能把人叫出来的,自然只有喻勉。
喻勉抬手叩响房门,问:“憬琛,开门。”
房门纹丝不动,喻勉屈指的手微微一顿。
他又敲了一下,“憬琛?”
房门里头仍旧没有回应。
这就很是尴尬了。
本以为喻勉是例外,谁知如今的左三是谁也不理,任性得紧。
喻勉的脸色沉了沉,看样子很有破门而入的架势,言砚自觉地退避三舍,左萧穆则戒备地盯紧喻勉。
谁料,喻勉只是后退半步,声音如常道:“憬琛,你不愿意我们进去没关系,但你的身体要紧,言神医远道而来,你忍心看他白跑一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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