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明非微叹:“劳烦公公还记着。”
段郭芳心下转动:“左大人,如今能救我们的只有一人,还望你…咳咳…替咱家传个话。”
“公公但说无妨。”
段郭芳闭了闭眼睛,有气无力道:“你拿着我的贴身令牌,转交给徐州郡守…曹骊,他会知道如何做。”
“只有曹骊大人?”左明非贴心问,他细心地取出药膏,动作温和地替段郭芳擦药。
“嗯。”许是伤口太疼,段郭芳抽了口冷气。
“段公公,您确定吗?真的只有曹骊?”左明非举止从容,在药箱里翻找着什么。
段郭芳睁开眼睛,狐疑地望着左明非:“左大人,你不会是在套我话…呃!”
他眼珠几乎迸裂,胸口处传来的剧痛让他大脑一片懵然。
左明非握紧插/入段郭芳胸口的短刃,手腕翻动,刀尖又往前送了几分,他温文尔雅道:“你既不愿多说,那便没有再活着的必要了。”
“左…左…”段郭芳难以置信地望着左明非,口中血流不断:“为何…”
左明非抬起明镜般的眸子,“十年前,你为白鸣岐端去毒酒时,可有想过自己的下场?”他平和地问。
段郭芳瞳孔震荡,早已没力气再讲话。
“都道崇彧侯世子当年是自戕谢罪,即便平反了乌衣案,后人也只将错误归结于六合司,可是我记得,段悭,是你将毒酒端给了世子。”
左明非缓缓收手,他拿起药箱中早就备好的手帕,仔仔细细地擦着手,声音温润悦耳:“公公忘了吗?当时我就在隔壁牢房。”
段郭芳双眼空洞地盯着左明非手中的帕子,早已没了声息。
左明非呼了口气,“看够了吗?”他平和道。
喻勉转身进门,看到屋内情景后,他不置可否地扬了下眉毛,不上心地称赞:“左大人行事干脆,令人佩服。”
左明非正色道:“他对太后忠心耿耿,没有再利用的价值了,还好他说出了曹骊。”
喻勉瞥了眼段郭芳,“死得太便宜了。”他嫌恶道。
“总道是偿命了。”左明非微闭上眼睛,很快便再次睁开,“接下来,你打算如何做?”
左明非手上的血迹并未被擦净,修长如玉的手上残留着斑点红痕,喻勉看着碍眼,于是慢条斯理地转身,他仿佛笃定左明非会跟上来,就没有及时回答左明非的问题。
左明非跟在喻勉身后,无奈道:“喻兄,我都帮你问出曹骊了,你还是不信我吗?”
走到大堂,喻勉毫无预兆地停下脚步,左明非适时停下,不明白这位爷又要干什么。
客栈内,暗卫们悄无声息地收拾着残局,几乎每个桌子上都放着一盆水,喻勉走到一盆刚打来水的木盆旁,在左明非费解的目光中回身,冷不丁地攥住了左明非的手腕。
左明非下意识想要挣脱:“喻兄?”
喻勉没给他逃脱的机会,他握着左明非那只血迹残存的手,放入了清水当中,“接下来,先洗手。”他说。
周围有两三个暗卫经过,左明非不太自在:“…我自己来。”
“你想另一只手也沾上这阉竖的血?”喻勉低声反问。
“……”左明非无言垂下眼睫:“多谢。”
喻勉发出一声轻笑,他懒懒道:“不高兴?”
“只是想起了白兄。”左明非任由喻勉把玩着他的手指,微叹:“谁曾想他含冤入狱,却因为不肯…迎合太后而被人陷害,偏偏这事不能张扬,否则又会生出许多说辞。”
白鸣岐当年是闻名天下的风流才子,不仅引得上京少女怀春,当今太后更是对其青睐无比,并且几次三番地给出暗示,白鸣岐自然不肯做那等秽乱后宫的下作事,于是太后便在他下狱时加以胁迫,白鸣岐仍旧嗤之以鼻,最后只得以一杯毒酒了却一生。
“那个蠢妇,”喻勉眯起眼睛,淡声道:“我定会叫她血债血偿。”
喻勉要报的仇,从来都不止是替崇彧侯府挽回清名。
“倒是你。”喻勉抬头,打量着左明非:“我没想到你竟会真的手刃段悭。”
左明非无奈笑道:“喻兄,我先前为刑部侍郎,手上沾过不少人的血。”
“也对,指不定你处置过的人比我杀过的人都多。”喻勉眉梢微动:“所以,你的清名究竟是哪里来的?”
“许是,我处置的都是该死之人?”左明非语带笑意。
喻勉不置可否,他对路过的暗卫道:“去换盆水来,再拿些皂荚来。”
左明非轻咳一声,佯作随意地问:“喻兄,你先前擒捉段悭时,为何将我叫出房外?”
“不让你出去,难道留下你碍手碍脚?你如今可是武功尽失。”喻勉理所应当道。
左明非下意识道:“我以为…”
他还没有头脑发昏到把这句话说完,毕竟这句话多少有些自作多情。
喻勉接过暗卫递来的皂荚,目光掠过左明非清隽的五官,顺着他调侃:“以为我怕你受伤?”
左明非微微皱眉,似是费解,似是纠结,片刻后,他坦然道:“是,我以为你在担心我的安危。”
“左三。”喻勉捉住左明非的手,将皂荚放进他的手心,“你这副模样,我会觉得你在自荐枕席。”他这话说得沉缓暧昧,眼睛玩味一般地注视着左明非。
第13章 试探
翌日,来福茶楼。
喻勉在小二的带领下来到二楼,看到了正在品茗的白夫人,白夫人放下茶杯,冲他嫣然一笑:“行之,你来了。”
“你笑的比哭着还难看。”喻勉神色淡淡地评价。
白夫人意味深长道:“你自是看不上我的笑脸。”
“找到石介了吗?”喻勉坐下,开门见山地问。
白夫人:“没找到我也不敢叫你来啊。”她前倾身子,正色道:“先前我们可能猜错了,石介背后之人不是上京中的人。”
“晚月楼的人跟踪石介至徐州,发现他与徐州太守曹骊有接触,想来石介背后之人便是曹骊。”
“又是曹骊。”喻勉缓缓道:“昨日段悭咽气前,也供出了曹骊。”
“曹骊竟是太后的人?”白夫人微讶,随即笑道:“有意思,听闻曹骊当年不屑党争,为保清名自请离开上京,兜兜转转的…还是逃不开啊,更有意思的你知道是什么吗?”
看白夫人一副嗤之以鼻的讽刺神态,喻勉静待她说出口。
“说起来,曹骊算是左明非的姐夫。”白夫人朱唇上扬。
喻勉眸光微动,他倒是没有听说过,而且昨日看左明非的神色,并不像是与曹骊相熟的样子。
白夫人抿了口红底茶汤,不紧不慢道:“你当年随我父亲在边境的日子居多,上京的腌臜事自是不知,这件事算是左家的丑闻,我问你,你可记得左家的二小姐?”
“左淑宁?你兄长未过门的妻子,后来因病亡故那个?”喻勉回忆。
“亡故?”白夫人嗤道:“什么亡故,她是同人私奔了。”
喻勉目光沉沉,心下了然:“同曹骊?”
白夫人认同地眨了下眼睛。
喻勉心觉荒谬,少时逢年过节回到上京,白鸣岐经常拉他去假装偶遇那位左家二小姐。
左家的人不仅皮相极佳,而且气质卓绝,无论男女,举手投足间皆带着大家风范。左二小姐更是人如其名,淑良温婉,宁静淡泊,和白鸣岐也算是才子佳人,实乃良配。
白鸣岐对左淑宁可谓是一往情深,他曾醉后指着月亮发誓,今生非左二不娶,这件事被坊间当逸闻调侃了很久。
后来喻勉再次回京,听闻左淑宁因病去世了,但当喻勉问起白鸣岐时,白鸣岐总是三言两语地一笑代过,伤心事不宜多提,喻勉本就不是喜欢刨根问底的人,索性不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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