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将军明白硬碰硬没有好处,于是目光穿过喻勉和吴懿这两个硬茬,落在季随舟身上,扬声道:“王爷!喻勉能护你到几时?所谓君为臣纲,那便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还望王爷明白这个道理。”
君要臣死…
臣不得不死…
多年前,白家军的覆灭也似是因为这么一句话。
喻勉心火陡生,银枪宛若游龙划破夜空,直接将胡将军削落在地上,胡将军惊恐地仰躺在地,脸侧是喻勉的银枪。
喻勉闪身至他的跟前,目光冷峻狠厉:“本官要护的人,便是阎王来了也不能动,君要臣死?呵,如今本官已是万人之上,又何需在乎君为臣纲!”
大不敬之话从喻勉口中说出,在场之人皆被喻勉身上发出的骇人气场震慑住。
突然间,地动山摇之感袭来,高耸的废墟摇摇欲坠,城墙竟是要坍塌之状,喻勉心觉不妙,率先反应过来,高声吩咐:“跑!废墟要塌!”
城墙倒了下来,尘土漫天,除喻勉与季随舟之外,其他人皆骑马逃过了这意外灾祸,没逃过去的小部分人被碎石砸成了轻伤。
昏暗之中,喻勉将来不及躲闪的季随舟护在身下,如同护住了当年无人庇佑的他们。
第114章 忆往昔
入目是一片黑暗, 喻勉花了些许时间才渐渐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喻勉眨了眨眼睛,他不确定自己是失明了还是周围原本就是黑暗的。
“季…小九。”喻勉仰面唤了一声, 他声音沙哑的厉害, 几乎变了音调。
周遭是死水般的沉寂,好似身体已经故去, 但意识还在在黑暗中浮沉。
微许亮光蔓延过来, 喻勉松了口气,他又叫了一声:“季小九。”
“叫谁呢?”
打趣的声音传来, 喻勉禁不住浑身僵硬, 他难以置信地蹙眉:“白鸣岐?”
“还知道我是谁,看来没摔傻。”带着笑意的声音传入到喻勉耳朵里, 随之而来的是一只手,那只手不轻不重地敲在喻勉额头上, “记着啊,你欠我一命。”
喻勉眼前逐渐清晰起来, 他想起来了,此前秋猎遇到大批刺客,这些刺客仿佛从天而降一般,禁军一时未招架住,在兵荒马乱之际, 喻勉和白鸣岐被敌人逼至一陡崖摔了下去,再次醒来时,就到了这处山洞。
喻勉磨了磨后槽牙,“这些刺客应是事先埋伏好的。”
白鸣岐添了一把柴火, 柴火发出哔哔啵啵的声响,他不疾不徐道:“嗯, 看身手似是军中之人。”
“这次秋猎又是东宫操办的。”喻勉微微侧脸,看到了白鸣岐的身影,白鸣岐脸上带着了然的笑意:“你觉得这些刺客是太子的人?”
“谁知道呢?毕竟同室操戈的例子不在少数。”喻勉动了动肩膀,从地上坐了起来:“陛下素来偏袒九殿下,引得东宫不满也是人之常情。”
这话说出来太过大不敬,但凡白鸣岐靠谱点就不会任由喻勉说下去,可惜世子同他师弟混惯了,再离谱的话都敢说。
白鸣岐认同道:“是啊,九殿下今年才六岁,陛下就把亲王府邸赏了出去,若等他再长大些,谁知道会不会成为东宫的对手,此种情境之下,太子若是要反,也在情理之中。”
喻勉瞥了白鸣岐一眼:“祸从口出。”
白鸣岐乐了:“呦,原来你知道啊。”
喻勉:“……”
白鸣岐往后仰躺,他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山壁上,“你知道朝中近来的传言吗?”他问。
喻勉颔首,将这传言说了出来:“周之危亡,皆系于九。”顿了下,他意味深长道:“这里‘九’约摸就是九殿下了,呵,一个六岁的奶娃娃。”
“说是国师占卜出来的。”白鸣岐讳莫如深道。
喻勉歪头问:“你信这个?”
白鸣岐扬起唇角:“重要的不是我信不信,而是朝臣们信了,太子信了,所以他们按捺不住地对九殿下动手了。”
喻勉继续道:“你待如何?”
白鸣岐放下扒拉火堆的木棍,含笑看向喻勉:“阿勉,与我而言,我效忠的是大周,谁做皇帝对我来说没什么区别,只要他在其位,谋其政,我都会好好辅佐他。”
喻勉轻嗤:“说的好听,但是思之,国君之喜好,关乎家族之存亡,你想辅佐明君,也得明君愿意你辅佐才行,若是这般,你还觉得谁做皇帝对你来说都没所谓吗?”
“是。”白鸣岐坦然道:“哪怕我被君主厌弃,只要我为官一天,便会竭尽全力效忠大周。”
喻勉不置可否地瞥了眼白鸣岐:“……”
师父说的没错,白鸣岐是个纯臣,而喻勉更适合做个政客。
白鸣岐微叹:“不过这次太子做的有些过了,九殿下是他的亲弟弟,再怎么说也不至于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喻勉百无聊赖道:“我倒是觉得他做的没错,将麻烦变大之前先除去了,如此看来,他行事也没有那般软弱,是个合格的掌权者。”
白鸣岐玩笑般道:“阿勉,小心祸从口出。”
喻勉白他一眼,将原话奉还:“呦,原来你知道啊。”
白鸣岐哈哈大笑起来,喻勉看他片刻,也忍不住翘起唇角。
倏地,山洞外传来动静,喻勉警惕起来,冷声道:“谁在外面?”
白鸣岐严肃起来,喻勉用眼神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山洞外传来熟悉的声音:“是…喻兄吗?”
喻勉收起浑身戾气,微微扬眉:“左三…公子?”
草丛翕动,山洞口走过来两个一大一小的人影,喻勉和白鸣岐对视一眼,眸中均有些不可思议,因为走来的不止左明非,还有一个小娃娃,他被左明非牵在手中,看起来有些战战兢兢。
左明非温和作揖:“见过二位兄长。”
白鸣岐起身道:“憬琛,你怎么在这儿?还带着九殿下?”他弯腰看向季随舟,笑眯眯地打招呼:“殿下好哇。”
季随舟急忙躲到左明非身后,他死死地抱着左明非的大腿,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憋的眼泪珠子都挂在了睫毛上。
左明非忙低头去哄:“殿下别怕。”
白鸣岐满是汗颜地回头,他指着自己的脸问喻勉:“我长得很吓人吗?”
喻勉漫不经心道:“不吓人,但是丑,许是被你丑哭了。”
“我去你的!”
哄好季随舟之后,还是少年模样的左明非看向喻勉和左明非,解释:“刺客偷袭时,我正在教殿下读书,当时场面乱成一团,我只好带殿下先行逃离,走着走着就到了这里,没想到二位兄长也在。”
喻勉打量着左明非,比起昨晚吃烤肉时那个光风霁月的小公子,现下左明非形容狼狈,衣衫破损,看来也同刺客交过了手。
喻勉的目光又落到季随舟身上,他多了几分戏谑的口吻,对左明非道:“看来左三公子带了块烫手的山芋。”
这“山芋”是谁所有人心知肚明,自然是窝在左明非怀里的季随舟。
听到这里,左明非微微挺起脊背,他没有看向喻勉,态度也有几分冷然:“即便没有这烫手山芋,喻兄也伤的不轻,可见这不是山芋的错。”
“……”
生气了,喻勉眸光微闪,心想可算见了这小子的另一面。
白鸣岐轻咳一声,心知他和喻勉的对话可能被左明非听到了,他语重心长道:“憬琛,方才我们只是闲聊几句,阿勉他并没有赞同太子做法的意思…”
喻勉打断白鸣岐,淡淡道:“我有。”
白鸣岐:“……”你个狗东西!
喻勉一字一顿道:“为君者,当杀伐果决。”
左明非缓缓看向喻勉,眼中的光芒有微许黯淡,他道:“哪怕以无辜之人的性命为代价?”
喻勉别开眼神,置身事外道:“思虑太多,不足以成气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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