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秉容看也不看刘伯义一眼,她再次举起弓箭瞄准左明非——这个人是大周的肱骨之才,她恨大周,恨皇室!自然,也要拔掉大周的脊梁骨!
“阿容!不要!”突如其来的人影扑在季秉容身上,季秉容手一歪,长箭从左明非的侧脸划过,左明非凝眸看去,神色和季秉容一样的惊诧,左明非惊呼:“观人!”
季秉容瞬时便红了眼眸,她望着眼前熟悉的青年,最终怒意凌驾于所有的情绪之上,“哈!”季秉容嗤笑一声:“再一次的…你没有选我。”
姚松一直隐藏在队伍之中,他身着禁卫的服饰跟在队伍末尾,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从宫门兵变开始他就在了,他远远望着季秉容,既不敢靠近,又不舍得离开。
意识到季秉容对左明非真的动了杀心,姚松才扑了出来,“阿容…”姚松眉间隐忍地唤了声。
季秉容狠狠闭了下眼睛,泪水滚落脸庞,她飞快地走近姚松,一把匕首横在姚松腰间,并且戳了进去,姚松躬身闷哼出声,他难以置信地抬眸,对上了季秉容不近人情的目光。
季秉容挟持着姚松,对左明非喊道:“左大人!让你们的人退下,不然我就杀了姚松!”
“慢着,别动他。”左明非抬了下手,不远处的季随舟啧了声,还是示意弓箭手们停手,片刻后,季随舟亲自接过弓箭。
姚松垂眸看了眼腰间的匕首,他蓦地发力,迎身撞向季秉容的匕首,季秉容急忙拔出匕首,姚松惨淡地笑了下,“阿容,我可以陪你一起死。”
季秉容手腕颤抖,她将匕首横在姚松脖颈处,又要提防姚松撞上来,“不许动。”她冷冷出声:“要死的是你,本宫…不会死!”
话音刚落,飞来的弓箭精准无误地射落了季秉容手中的匕首,血液从季秉容的虎口汩汩而下,“季随舟…”季秉容脱力般地后退半步,她绝望地闭上眼睛:“这弓箭…到底是你技高一筹…我认,我认了。”
“阿容,倘若我当初留在宫中呢?”姚松声音很轻地问。
季秉容哈哈笑出声,她悲凉地看着姚松:“倘若我当初跟你走呢?”
姚松怔怔地问:“…你会吗?”
“本宫不会。”季秉容一字一顿道,她高傲地注视着姚松:“你也不会,姚观人,既然我们活着无法相守,那么黄泉道上你便陪我一起吧!”她癫狂地拔出头上的发簪,直冲姚松而去。
左明非不忍地闭上眼睛,不过刹那间,他听到了有人倒地的声音,左明非睁眼望去,眉目间一片复杂。
季秉容的胸口被长箭贯穿,倒在地上已经了无生息,姚松如若行尸走肉地站在一旁,最终颓然落地,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他颤巍巍地伸出右手,替季秉容阖上了眼睛。
马蹄声接憧而至,季随舟高坐马背之上,他望着溃不成军的红甲卫,语气淡淡地吩咐:“动手,一个不留。”
左明非走到姚松身边,他将手放在姚松肩膀上,无奈道:“观人。”
姚松微微侧脸,他笑得爱哭还难看:“原以为我能帮到你…却没想到,还是给你添麻烦了。”
“没有,你已经帮了我很多…”左明非叹气,他有些没办法说下去,姚松对他的帮助在无形之中构成了刺向季秉容的利剑,一面是挚友,一面是朋友,左明非相信此时此刻没有人会比姚松更难过。
“其实我知道她罪无可恕,只有死路一条,可我还是想来…”姚松自言自语道。
左明非沉默地陪在姚松身边。
不远处的城内传来鸣钟声,左明非寻声望去,此时此刻皇帝为喻勉拜相所召开的宫宴已然开始。
左明非的目光又落在策马而去的季随舟身上,少年脊背挺拔,周身冷淡肃杀,正毫不留情地诛杀着剩余的红甲卫。
短短几日,物是人非。
刀光剑影,血染苍茫,有人稳坐高堂,有人封侯拜相,却都有几分无能为力的身不由己,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无论是心甘情愿还是迫不得已,他们都被一种无形的东西推动着——滚滚向前。
第136章 送行
延光三年二月初, 参与谋逆的世家皆被捉拿归案,共六百余人,延光帝赐其斩首之刑, 以儆效尤。
刑罚进行了五天五夜, 上京城中血流成河,血腥味仿佛无处不在地提醒着人们, 内贼虽除, 可外敌如若虎狼,王朝摇摇欲坠, 让人愈发不安。
三月初, 朝廷征兵三万,由弈王带领奔赴边境, 延光帝亲自为将士们送行,朝廷官员紧随其后, 场面盛大恢宏,这稍微疏解了人们内心的惶恐, 可注视着那位身量单薄的少年将军,不少人又为王朝的命运担忧起来。
延光帝在城墙上慷慨陈词,喻勉稍稍侧脸,往后看了几眼,找到了左明非的位置, 只见左明非听得认真,似乎真被感染了一般,喻勉回脸,无声地扯了扯嘴角。
喻勉身为百官之首, 站在官列的最前端,左明非为太子太傅, 官位虽高,但说到底只是虚职,因此两人之间隔了好几个人。
“劳驾,换个位置。”喻勉对身后官员道。
“丞相请。”后面的人识趣地闪开些许,却也不敢真的站到喻勉的位子上。
再后面的人看到喻勉,不等喻勉开口,便主动腾开了位置。
喻勉如愿以偿地挪到左明非身旁,左明非笑望着喻勉,从喻勉刚开始有动静,他便留意到了,只是他素来安分守己,只能劳驾丞相大人自己过来。
“太子不是生病了?你不用陪着?”喻勉目视前方,询问左明非。
左明非侧脸看向喻勉:“殿下说想一个人呆着。”
“你也信?”喻勉嗤道:“凌隆发现他跑出宫去,专门等在军队会经过的驿站那里。”
左明非微微一笑:“殿下想送弈王,但不是以太子的身份,而是以侄儿的身份。”
“优柔寡断。”喻勉淡淡评价:“季小九可未必会领这个情。”
左明非回脸,他注视着高台之上的季随舟,“行之觉得弈王是将才吗?”
“国师曾言,周之危亡,皆系于九。”喻勉顺着左明非的目光看去,一闪而过的沧桑在他眸中出现,很快他就恢复了从容的神色:“我不信命,可有时候所谓的命理之说能省去许多疑惑。”
左明非眉梢微动,“…我担心他有去无回。”
“若真如此,那也是他的命数。”喻勉道。
左明非轻叹出声,语气带着不可捉摸的意味:“将一切都归咎于命数,这听起来更像是个无能为力的借口。”
“可又有谁能光明磊落一生?”喻勉漫不经心的翻转掌心,阳光落在他的手背上,又在地上落下影子:“光影所至,必有阴霾。”
“我愿与兄长同处阴霾之下。”左明非抬手握上喻勉的手,两人掌心相对,十指相握。
喻勉微顿,他注视两人交握的手,缓缓翻动手腕,将左明非的手背朝向了阳光——左三这样心软的人,应该朝向阳光。
对喻勉的这个举动,左明非不解其意,他用眼神询问:“嗯?”
喻勉盯着左明非的手背,慢条斯理道:“好看。”
左明非情不自禁地翘起唇角,他满眼笑意地抬眸,却发现他和喻勉身前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
潘笑之背对两人而站,不时地回头看几眼,满脸的不忍直视却又无可奈何,但不难看出,他是在为左明非和喻勉的亲密打掩护。
左明非:“……”
对上左明非的眼神,潘笑之假笑道:“我说二位大人未免太旁若无人了些。”
左明非施施然一笑:“有劳潘大人了。”
“……”潘笑之重重地呼了口气,竟然还不知收敛!
喻勉打量着潘笑之,道:“听闻潘大人最近在找什么人。”
潘笑之顿了下,他警惕地看着喻勉,这件事只有他和陛下知道,喻勉是如何得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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