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兴家乡的细则,简单来说,就是怎样才是振兴家乡的商人。
这东西不必限制那么死。现在除了丰州县,其他地方都是卖方市场,手里有货,就不愁卖。
生产力低下,人工有限,产能只有那么多,百姓们又有生活需求。但凡有货,能投入到市场里来,产生了卖卖,就叫经济。
经济活了,一切好说。称呼都不重要。
而扶持一事,应有“价值同等”的转换率。
最高可免除关税,听起来很大气,但大商户早就各处打点过。他们过关,本来也不用出很多钱。这些钱都进了各处“小鬼”兜里,朝廷收不了这个帐,还拿出来做人情。实在小气。
朝廷小气,谢星珩又认为一开始的步子不能迈太大。这里可以做细微调整。
关税之外,加一个仓库免租期。
商人的货品,根据码头的紧俏程度,以及仓库的容货率,给两到五天的免租期。
朝廷的仓库不够,可以再建造,也能跟当地人进行合作。看衙门怎么给个实惠,把这处的债务抵了。
权利在手,是可以当钱用的。
随便抬抬手,带给他们的便利可不止这点租金。
未免其他仓库因此变成免费仓库,在便利之外,需要另设条款来做约束。
不能扶持一批商人,打压一批商人。
而商户们在当地,暂时无需做太大的改变,可以有选择性的帮扶乡亲。
先从“外派活计”开始。
挑选一些技术含量不高的活,外派出去,给其他乡亲们做。让他们可以靠手工来挣点外快。
再有衙门跟商户的合作。对当地的经济作物,采取再加工。
亦或者是当地畅销货品,扩大制作规模。
这两样都能增产加人,一样是农商,一样是手工商品。
其他的东西,现在不要搞。
就人情关系来说,活计外派出去,都会优先商户亲族、县官亲族,再扩散到亲戚的亲戚的亲戚,朋友的朋友的朋友。
先给他们甜甜嘴,这是长期效应。亲朋不够用了,肥水就会流向普通百姓了。
也得先把他们喂饱了,各处才会顺利。
他起草完,又仔细检查斟酌,删删改改,仔细思量过后,他另起奏本,详细了写经济作物的加工之法。
其中包括了豆制品生产,以及小鸡孵化。
大启朝有上千个县城,这些东西教给别人,不会影响到老家的生意。
江家现在的名声,也不是随便哪个人就能叫板的。
交出去,利好天下万民。
诏书送上去审核,他就在写奏本。
往里新添加了藕粉制作、淀粉制作等比较简单常用的。
也把农具图样画出来了。一切经济,都得在生存无忧之后进行。皇帝用不用,他就管不着了。
丰州县能成功得这么快,是因为丰州县是富裕县城,底子好,百姓有消费力。
江家能一边进账,一边支出,两头持平,才能坚持。换到贫困点的地方,须得喂饱百姓们的肚子,才好跟他们说大道理。
比方说津口县,果干、果酱、蜂蜜、水果糖,这么些挣钱的东西砸进去,百姓们依然没有脱贫。
谢星珩有心帮都帮不了太多,他没那么多钱,跟他们照着市场价来公平交易。这东西需要时间来发展。
换算到其他县城,也是同样的道理。
可以发展经济作物,但不能叫百姓们被经济作物迷了眼。
他们要很多年才能脱贫,这个年限,还取决于当地官员和朝廷的良心。
他们是要吃饭的,耕地一定不能舍弃,要种粮食,要开荒。
谢星珩笔尖悬在半空许久,过了会儿把“植树造林”写上。
荒地那么多,县衙里舍财,把树种上吧。
有树苗的种树苗,没树苗的现在开始播种,也能树枝插杆。
木头是资源。一个国家的发展,说白了就是搞基建。搞基建哪有不缺木头的。
这封折子,他毫无私心,没想争权夺利。
东西给出去,看皇帝愿不愿意做,又会怎样做。
以经济作物为主,他写了很多可供发展的方向。在植树造林方面,也考虑到了部分人急躁心理,让他们种松树、枫树、橡树等可以收集树液,能做药材也能做香料的树种。
这得限制区域,因地制宜。别的地方,还是要考虑到基建需求。以合适做房子、做家具、烧碳、做柴火等等的树种为主。
他在奏折最后,提了一句顾慎行在做的商务版教材。
一朝经济,不是靠某一些商人动起来。而是百姓也会参与其中。
个体户也是商户。多个人制造,市面上的货品就会多点数量。
这头饱和了,可以销往别地。
以省为界限,从巡抚开始,就要做好规划,不能一股脑的全去做同一个东西。要百花齐放。
所以他问能否把这些东西给顾慎行做教材内容。
余下的,就是问安的套话以及署名。
上任第一天,折子不交。
上头问了再给。给的时候,再写几版废稿应付上司。
他中午在翰林院吃饭,被顾慎行领着吃了一顿大锅饭,才知道院里有小食堂。要么自己背粮食来,要么交钱。
味道还不错,量大管饱,价格也很实惠。
吃饭时,顾慎行社牛属性大爆发,见谁都打招呼。还拉了一堆人过来同桌吃饭。
好在谢星珩也是社牛,不带怕的。他俩一人一句,说相声似的,把普遍喜静社恐的翰林院学士们招呼得愣愣的。
一起吃饭的人里,还有霍叔玉,他刚好坐在了谢星珩旁边。
谢星珩不忘“巴结”,话都捧着说,一句接一句,嘴皮子之利索,让顾慎行叹为观止。
顾慎行跟霍叔玉说:“你真有耳福,我还没听他夸过我。”
霍叔玉跟他熟,他们这些世家公子哥儿,年龄差距不大的,都有多年的交情,再有点才华,就能玩到一处。
他说:“你可以当他是夸你的,我不介意。”
顾慎行哈哈大笑起来。
他帮谢星珩转送过闲书,不知道谢星珩跟霍叔玉怎么是这个相处调调,思及谢星珩是商户出身,想着可能以前到霍家走过人情关系,便低人一等。
他这样想,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相逢即是缘,谢星珩有本事,能考到翰林院跟他们共事,那便不必矮一头。
都是朋友,矮一头叫什么事儿?
所以他帮着撮合,东夸这个,西拆那个,时不时叫其他人附和两句,找了话题,让谢星珩跟霍叔玉“投缘”。
吃完饭,他一锤定音:“你们真是相见恨晚!”
谢星珩极度配合,不让他冷场,气氛相当热烈。
别的职官吃完就走,背影颇有些慌乱。
霍叔玉晚一步,说他们俩很吵。
顾慎行赶他走:“我跟敬之还有话说,你嫌吵你先走。”
翰林院幽静雅致的地方多,吃完饭还能找个小院乘凉。
两个社牛到场,其他职官都“怕了怕了”的躲,自带清场效果。
谢星珩不跟他客气,把他的折子给顾慎行看。
“你先用着,不能发行就压箱底。能发行就能早日成就一番事业。”
顾慎行懵了下,接过折子翻阅,看第一页就震惊了。
“好你个谢敬之,藏着这么多宝贝!”
谢星珩找个摇椅躺着。
他也有条件的。
他要打听点向坤的事。
他还没资格去吏部找向坤叫板,现在也没理由过去串门。
他就想确认一下,向坤听了轿夫的转骂没有。
顾慎行看他只是想问问向坤今天的心情,二话没说,立即叫人跑一趟吏部。
“我在吏部有人。”他很是得意。
谢星珩知道,他有个兄弟在吏部。不知是什么官职,能帮着打点上任进度,官职应当不低。
顾慎行看东西快,这年头考到状元的,不说过目不忘,至少能记个七七八八。
他们的记忆力在多年的背书里,早就训练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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