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后简要提及了江致微。
江致微处于禁足阶段,他们在府上还有几个边缘小厮被买通,问出来的消息很浅,只说每天在家读书。
后面重要的部分,谢星珩正了神色,看得仔细认真。
信寄出来时,京城百姓已经知道圣上要祭天的消息。祭天祈福,以慰臣民。
日子没定,推锅给钦天监,说他们正在观星掐算。
他们也感觉京城的人变多了。
正常来说,科举考试结束以后,会有大批秀才返乡。取中人数有限,落榜者返乡。
直到春试之前,都陆续有举人上京。全国各地的举人,或是赶在天气没到最冷的时节,或是等到年后出发。
这些人不会很多,是会多个方向,陆陆续续进城。
现在涌入京都的人,只有少数人有文气。
京都镖局的镖师是精选,手里都沾过血,对此敏感。他们认为,来的都是兵。
人数比明面上看见的还要多,因为城内粮食销售量猛涨,好几个米铺都顺势涨价了。
冬天粮价上涨,很多百姓都很不满。
这两件事后,是各处暗线递来的消息。汇总出来,没大差别。
只码头的老孙,给了一个信息。好几船铁器偷渡进京了。
铁器。
说得真委婉。
这不就是刀兵吗。
刀兵将起,能避则避。
谢星珩皱眉,仔仔细细把信件再看一遍,然后传阅。
一家都看完后,他折两折,送去炉子里烧了。
何镖头最后才说上次掩护的伤亡情况。
死了五个,伤了八个,有两个落了残疾。
室内一片寂静,只有炉火时不时炸响一声。
何书文说:“都已抚恤过,我们处理完后事才来丰州的。”
这次伤亡太重,镖局关门,反对的声音才小。
江承海早做过打算,一起出生入死的人,都算自家兄弟,这么多年相处下来,少有狼心狗肺的人,他分银子从不计较。
这回关门,也要给兄弟们一个交代。
丰州老家都要苟着过日子,京都是天子脚下,更不能狂。
趁伤亡惨重时,他们退居种地去。
榨油太显眼了,他们做豆制品。
另外还能搭着种红薯、花生。
江承海叫谢星珩说。
纯农产品,没有一项与民生息息相关的,赶着市场空缺时,能挣小钱,不能大富。
再加以转化,让农产品换一种形式出现在大众眼前,提提价,同样不能大富,至少温饱有余,可以攒下钱。
要大富,得等风波平息,他们再打通销路。
镖师们再重操旧业,当护卫队,或走水路,或走陆路,把商品销往各地。
饼子盘大了,才能卖出大价钱。
种地不能杂,农庄各条产业链的循环模式,暂时不适合出现在京城。
那里贵人太多,随便来个谁,就能夺财杀人,倒打一耙。
卖豆制品没事,种花生没问题。
花生要用肥料,先看看产能,后期转榨花生油。油渣出来,再配上养殖。
红薯是目前的重点项目,尝试做红薯粉。
古代缺粮食,粮价又贱。农产品多数保质期短,到了收获的季节,低价不卖,农户没别的路子,就都砸手里了。
红薯粉、米粉,甚至土豆粉,都能做。
红薯比较合适,价格低廉又高产。
镖局也多壮士,家里的媳妇夫郎少有脾性软和的,也能再找熟悉的医馆,请教一下怎么养“药材”。
虫子能入药,比如蜈蚣、蝎子,这等毒物,一般人哪敢碰?
谢星珩没了解过成规模的养殖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他就知道可以养。
具体养殖方式,问问医馆的人。或者让郭先生他们几个监督,摸索着来,做好记录,边养边调整。养完了,也是个无可替代好营生。
医馆的人或许不会教,没关系,以利诱之。一家不行换一家。
亏本算我们的,养活的“药材”,可以低价卖给他们。签契约,优先三年供货。
三年时间,肥猪都出栏了,养个虫子还养不好了?
何家夫夫俩听得懵懵的。
听谢星珩这样说,怎么感觉挣钱很容易的样子?
种地都能挣大钱。
他们镖局的人,多数都是农庄乡野的汉子。
在家乡实在过不下去,若非养家艰辛,谁愿意把脑袋系在裤腰带上?
“读书人的脑子就是好用啊。”何镖头朴素夸赞。
江承海爱听,连笑数声。
席间就着京城镖局后续的安置问题、产业问题、分红与新老镖师的月钱问题,做了深谈。
火锅撤下,江知与叫人摘了一篮柿子来,就着炉火,还烤着馍片、花生、豆子、瓜子。
一壶茶咕噜噜,放上去就没凉过。
最后是问:“镖局的宅院,还留着吗?”
江承海看看夫郎,再看看两孩子,重重叹一声:“不留了。”
倒就倒得彻底一点。
丰州这头,他们家都一直没扶起来的样子,卖盐都卖得小家子气,低调做人。
两次遭追杀,都是京都的人,活在人家眼皮子底下,表现出无以为继,只能缩回乡下种地的模样,更能蒙混过关。
何镖头的宅院可以留着,那是他的家。
这事说完,府上客房也已收拾妥当,江知与带他们去客院休息。
谢星珩还在堂屋坐着,突然问:“舅舅还在盐帮吗?”
江承海一口茶喷了出来。
宋明晖抬起眼:“小鱼说的?”
谢星珩点头:“在京城认识了个上陵府的书生,顺口就聊到了。”
宋明晖这些年跟哥哥联络,都很隐蔽。
走王家的路子,带一封信。领信的人,是他们家的老仆,再忠诚不过。
得了信,还得再辗转,进了盐帮,还得费一番周折,才能把信给到他大哥手里。
不过贩盐就是贩盐。
徐诚南下后,他也带信给大哥说过了,江家得了盐商的名头,往后要卖盐,他们两家可以合作。让大哥把产业洗白,从潜藏在盐帮的私盐贩子,变成普通商户。
谢星珩解释说:“不是怕他连累我们,据我了解,各地官府管制力度都不大。即使来年没有兵变,皇权是正常的、合乎情理与法理的自然更替,为了好名声,为了得民心,也为了施展抱负,解决各地疑难问题,必会在日程内。”
剿匪又吃力又不讨好,哪有剿盐帮的油水大。
朝廷管制盐茶铁,还不是利益相关。
新皇登基,百废待兴,正是要花钱的时候,开源节流都要有。
开源嘛,挣钱哪有抢钱快。
宋明晖点点头:“我会再写一封信。”
算起来,徐诚也在那里待了三个多月,也该回来了。
随他同行的穆玄武认识路,到时再带人过去,就是熟门熟路。
这件事要避开王家,找信得过的人去说。
他们太过显眼,若非如此,谢星珩要举家搬到上陵府,去舅舅那里避风头。
丰州隶属于昌和府,昌和府是广平王的封地,广平王的儿子林庚,疑似卷入夺嫡之争。
躲得了和尚,躲不了庙。
京城动刀兵,昌和府也得有动作。
希望不要波及到丰州县。
话到即止,谢星珩跟江知与按照原计划,去看看大嫂陈冬。
两家住得近,出门晚些也行。
谢星珩第一次在没有暖气的环境里过冬,来到室外,只能穿厚重的棉衣,再披上皮毛大氅,穿着靴子,戴着皮帽,把耳朵都遮住。
出来见风,竖领的领口挡不住风,谢星珩感觉脖子冷。
回家后,琢磨琢磨怎么织围巾。
江知与火气旺,一截白皙的脖颈在他动作间时隐时现,他不觉得冷,怕谢星珩摔着,牵着他走在雪地上。
谢星珩问他:“小鱼,你会滑雪吗?”
江知与会一点,只有一点点,划出一段路,停下来就重新开始。
谢星珩又问他丰州的雪会下多久,大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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