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给你生,你还指着旁人给你生啊!”
“若是你不同旁人滚一个榻子就给你生个孩子出来,我倒是也认。”
杜衡:“.......”
“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
不过片刻,产婆和大夫几乎是被易炎提着进来的,杜衡不便在产房里头再守着,被产婆赶去了外头。
隔着窗棂,杜衡还能听见屋里的动静,他着急的来回踱着步。
“爹爹!”
小承意见着宅子里乱哄哄的,小孩子警觉也高,虽是奴婢哄他不让过来,一溜烟儿的还是扯着步子跑来了爹爹这边。
“怎么过来了?”
杜衡闻声回头,看着扯着步子跑的极快的小崽子,只怕小家伙摔倒,赶忙上前把孩子抱了起来。
承意耳朵机敏的听到了屋里是小爹的声音,他抱紧了杜衡的脖子,叠着眉头:“是阿爹,爹爹阿爹怎么了?”
杜衡哄着小崽子:“阿爹在生小弟弟呢,很快的,没事的。”
“可是阿爹听起来好疼,承意怕。”
小崽子抱着杜衡,望着屋里,眼睛很快就红了:“承意想去看看阿爹。”
“阿爹生小宝宝是不能进去看的。”
杜衡轻轻揉着承意的后脑勺:“要是进去吓到了小宝宝就更不容易生出来,小爹会更疼的。承意乖,就在外面等着好吗?”
听到这话,承意不敢再吵,只紧紧的抱着杜衡的脖子,抿着番石榴色一样的小嘴,泪眼汪汪的,一吸鼻子泪珠子就在脸颊上拉出了一条小水沟。
杜衡看的心疼,两头都疼。
只见着仆役一盆水接着一盆水的端着进出,也不晓得过了多少时辰,左右是里外的人都煎熬出了一身汗后,这才听到了一声清脆响亮的婴儿啼哭声。
眼睛和鼻尖都哭红了的承意听到声音一下子从杜衡的肩头上抬起了脑袋,眼睛湿漉漉的,连浓密的睫毛都湿哒哒的粘在了一块儿:“是小宝宝的声音。”
话音刚落,产婆就出来报喜了:“恭喜杜老爷得了个小少爷,母子俱安!”
这话无疑是一剂平心药,杜衡连忙抱着承意跑了进去。
屋里尚且还弥漫着一股血腥味,才生下来的二宝被抱去擦了身子包进了襁褓中,秦小满已经虚脱气喘微弱的躺在了叠着的枕头上。
看见哭儿吧唧的承意,道:“有弟弟了怎还哭唧唧的。”
承意连忙从杜衡的怀里滑了下去,跑到榻子跟前,刚比榻子高一小半的承意连忙抱住秦小满,将脑袋放在秦小满的胸膛前:“阿爹疼不疼?”
秦小满摸了摸承意柔软的头发:“不疼。”
杜衡也在床边坐下,握住了秦小满的手,仿佛是劫后余生一般依偎在一起。
“杜老爷,小少爷有八斤重呢,可是个大胖小子。”
好一会儿后,产婆才把二宝抱了过来。
杜衡接下沉甸甸的二宝,小奶娃还泛着肉红色,方才落地啼哭,眼睛微有点湿润。
承意也很惊奇,在小爹肚子里待了好久的弟弟终于生出来了,他趴着杜衡看了看襁褓里比自己小了一半的奶娃。
感觉非常的软,像是爹爹做饭搓的面团,又像是成熟的柿子,轻轻戳一下就会破开一样。
他眨了眨眼睛,偏头去看秦小满:
“阿爹,小弟弟像阿爹。”
秦小满闻言虚弱的笑了一声:“这么小一点,你能瞧出来像谁?”
杜衡把二宝抱近些让秦小满看:“眼睛和嘴巴是挺像你的,承意都瞧出来了。”
秦小满瞧了瞧崽子,嘴角上扬:“倒是不枉我费力生一场。”
承意望着脸色苍白的秦小满,拿自己的小手巾给秦小满擦了擦汗水:“阿爹也是这样生承意的吗?”
“嗯。”
承意很心疼:“以后承意一定乖乖听阿爹的话,每顿都吃一大碗米饭,再也不偷偷吐掉小青菜了。”
“真是阿爹可心的崽儿。”秦小满笑眯眯的:“来让阿爹亲一下。”
杜衡心中甚是满足,冲着屋里一杆子忙前忙后的人道:“今日大喜,都有厚赏。”
忙碌了一通,料理收拾好,杜衡把二宝给在这头也焦急守着生孩子的秦知闫抱了抱。
秦家又是欢喜一场。
这朝得了二宝,又生在秋时,杜衡在一句“霜作晴寒策策风,数家篱落澹烟中”取了澹和策字,唤做澹策。
家里得了儿子继承香火,秦家里外都高兴。
秦知闫这个做叔公的旁的做不了,就赶着给二宝上个户籍。
不过上户籍之前还是来问了两口子的意思。
“前几年生承意的时候孩子的户籍是落在秦家的,澹策的户籍你们俩打算如何落?”
村里的人都晓得杜衡是上门女婿进的秦家,先时两人成亲的时候杜衡礼钱给的多,牵了一头牛到秦家,虽说外头的人也不晓得这钱究竟是谁出的,但是名声上反正好听。
后头杜衡又接连中了秀才做了举人,村里人巴结都来不及,哪里敢拿着人家是上门女婿的事情说事儿。
久而久之,这事儿也就淡了下去,没什么人提过,县里的人好些更是都不晓得。
先时秦家见杜衡是根苗子,便游说把孩子的户籍落在秦家,自也就是跟着姓秦。
杜衡倒是答应的爽快,也没多说什么。
现在终归是不同了,杜衡已经中举做了举子,是有从官资格的乡绅,时下生的又是延续香火的儿子,为了不伤及一家人的情分,自是不得擅自做主给定下。
若是因此生了龃龉,小两口过的也不顺心。
“就按着原先的办便是。”
杜衡从未曾在这事儿上计较过,当初若不是小满自己哪里来的这日子。
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又何必那么较真,左右孩子是跟小满一起生的,跟谁姓又有什么要紧。
再者若是一个姓能让小满和秦家更安心,他何乐而不为。
正在喝鸡汤的秦小满拉了一下杜衡的衣角:“承意已经记在了秦家,澹策可以记在你名下的。”
“那未免麻烦了些,一家人何必弄两家姓。你我百年之后承意和策澹两个姓,你让他们兄弟俩如何处,到时候徒惹些事端。”
秦小满蹙起眉毛:“我只是怕你心头不痛快。”
“不妨事,就这么定了。”
秦知闫道:“凡事你们两口子商量好一致了意见才是,我们这些做长辈的也不得左了你们的意思。”
秦小满:“那就依杜衡的吧。”
家里添丁添福,偶时能听见小奶娃的哭声,不过是多了一个小家伙,宅子里就好似热闹了好多一般。
不少人捎来礼品,都恭祝杜衡得了少爷,自是以为总算有了儿子杜衡高兴,而今后继总算是有人了,然则那些个别有心思的人家也被断了念想。
实则杜衡却是没想那么多,只是多了个崽他纯纯乐呵,倒是无关儿子哥儿的。
小承意也不同他的小伙伴一道玩耍了,终日在宅子里头,拿着他小时候玩过的拨浪鼓逗二宝。
一家四口在一起过得也是恬淡平和。
秋收尾声的时候,杜衡趁着好时节给二宝办了个百日宴,也好是一场热闹。
次年初,适逢朝廷官员考校大选,激起了好大一场浪。
朝廷每年都对官员有考校,不过年年考校的较为松懈,只要是任职当年手头上分内公事儿办理的未有大的过错,一应都不会如何处罚。
倒是五年一回的大选才叫严格,先帝在时的后两回大选已经进了高龄,对官员的考校也相对松弛,许多官员在任期间无功无过便可算是不错的了,有些在任犯错却也只做平调,以至于光允帝老年之时朝廷大走下坡路。
官员养成了混职恶习,虽是晓得新帝上任少不得烧把火,倒是有心想要做点东西出来大选之年能混个好些的职务,然则早些年已经懒怠成习,哪里那般容易改正,前几年又都未做起点什么来,半年的光景也干不出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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