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衡伸手把秦小满拉到了怀里,他看着宽敞的跟他们以前住在村子里的卧房一般大的书房,虽是住进这宅子也有两日了,却也都还有点陌生不习惯。
在书院下学回来,偶时他跟秦小满也都还下意识的要往城门口那方走,行了几步方才想起已经在县里安家了。
“你能这么想我很高兴。”
秦小满抿了抿唇,他原本也是个节俭的人,可现在家里的光景不错,那合该享受好的光景才是。
“请柬拟好了没?”
“已经差不多了,明儿我去书院顺道把素日有来往的同窗师兄弟们也相邀一番,他们昔时没有瞧不起过我,待我也颇为照顾,而今我有这日子,也合该请他们。”
秦小满点点头:“这些你拿主意就是。入冬里就是晴朗园子里也不好摆席面儿,上菜一会儿就风凉了,还得是在厅堂里吃。”
“是,会客饭堂也够大,足以容纳几桌人了。”
说起这事儿杜衡又不免叹气,宅子虽是大却也就那么些人吃饭,饭桌终究也便那么两三个。
平素里自是够用,但一摆席面儿宴客就紧缺了。
若是专门为了席面儿和置办那十多张桌凳的放在家里又有些浪费,毕竟谁家也不是隔三差五的就大摆筵席请客吃饭。
县里的人情往来到底是不如村子里,三步一个亲,五步一个表亲的,谁家有点事老早就有人前来帮忙摘茶刷洗了,桌椅板凳锅碗瓢盆的这家借一点,那家拿一些,一桩事办着也容易。
不似这县里,邻里之间要生分的多,要办席面儿除了自家仆役忙碌之外,要跑腿帮闲的还得花钱去请。
这桌椅板凳的还得去熟悉的酒楼借用,花钱自是少不得的。
杜衡道:“虽说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还是能把厨子和酒席置办的东西都给寻齐,就是麻烦了些,若没有门路的就更加恼火。”
秦小满应声,县里就是这样,他偏头看向杜衡:“所以呢?”
“所以要是有处地儿可以把烧菜的厨子请到,能把置办席面儿一应的东西都能置齐全多省事儿。”
“却是如此,可问题是没有啊。”
杜衡弹了弹秦小满的额头:“没有就让他有啊,以后不就省事儿了。”
秦小满晃然:“你的意思想开个专门承接席面儿的铺子?”
“若是有钱能挣,倒也可做一桩生意。”
秦小满乐呵:“好啊!改明儿我就打听打听去,咱铺子那片儿的商户我都熟,看看他们做席面儿的时候是不是也为着这事儿发愁,若是许多人都有这麻烦,那这生意许是做得的。”
杜衡笑了起来,他自是放心这些生意上的事情让秦小满做的,左右家里的铺面儿都是他在料理。
秦小满眼见有新的生意苗头可干,心里乐呵,捧着杜衡的脸埋下头正想亲一口,忽而便听到背后传来一声迷糊的:“爹爹~”
杜衡吓了跳,椅子后倾倒差点闪了腰。
“爹爹和小爹在干嘛?”
杜衡面色微红,看向揉着眼睛的小崽子:“小爹牙疼,爹爹给他看看。”
承意听到这话赶忙担心的小跑过去拉住秦小满的手:“阿爹很疼吗?”
“不疼了。”秦小满干咳了一声,从杜衡身上起来,一把将小崽子抱住:“怎么还没睡觉?”
水芹菜追着上来,一脸歉意的站在门边:“小公子原是睡着了,不知何时自个儿又醒了来自己下了床,奴婢倒个洗脚水的功夫小公子就到书房了。”
秦小满看着小崽子穿着毛绒亵衣,脸蛋儿一边已经睡的有点发红,外头跑了一遭身子已经凉丝丝的了。
他把崽子抱紧了些: “不妨事,你先下去吧。”
“是。”
“想跟阿爹一起睡觉,自己睡觉要梦见大嘴巴怪物。”
承意趴在秦小满的怀里,抿着嘴巴,紧紧的抱着小爹的腰。
到了新的地方小孩子有点认生,夜里睡不安稳倒是难免害怕。
杜衡顺了顺承意柔软的头发:“怎么又梦见大嘴巴怪物了,是不是又长新牙了?”
承意闻言叠起眉毛,从秦小满的怀里抬起脑袋,轻轻舔了舔自己的乳牙,好像真的嘴巴里多了一颗很小的牙齿。
“来,爹爹看看。”
承意乖乖张开了嘴巴让杜衡检查。
小孩子的乳牙三岁左右就全部长齐全了,一般长二十颗。
前阵子杜衡便看过,已经长了十九颗了,接着好长一段时间都再没动静,他原本还以为自家的小朋友只长十九颗,没想到还有一颗后进生现在才冒头。
“乖,别怕,就是又长了一颗新牙。”
以前长牙的时候小家伙总会梦见大嘴巴怪物,夜里睡着了被吓哭,浓密卷长的睫毛被眼泪糊湿,吸着哭红的鼻子要杜衡抱着才肯再睡下。
先时杜衡也心疼的不行,可小孩子长牙齿做梦也属常事,只能哄着说只有长牙的时候才会梦见大嘴巴怪物,这是告诉小孩子长牙齿了要爱惜好乳牙。
承意这才没有再做梦被吓哭。
杜衡哄了哄孩子,对秦小满道:“左右是屋里睡的下,今晚就让他跟我们一道睡吧,你先抱承意去睡,我这里收个尾就来。”
秦小满应了一声。
书房外头的风呼呼的吹着,距离卧房其实也就几步路远。
承意把脑袋藏在秦小满的怀里,好奇的问道:“爹爹也抱阿爹的吗?”
“是啊,承意是爹爹的小宝贝所以爹爹会抱,小爹是爹爹的夫郎,他当然也会抱小爹咯。”
承意咬了咬嘴巴:“可是爹爹抱承意是因为梦见大嘴巴怪物了,那爹爹也做梦了吗?”
“嗯。小爹做梦也会梦见大嘴巴怪物,所以爹爹就抱一会儿小爹。”
承意眨了眨眼睛,有点欣喜:“爹爹说只有长牙的时候才会梦见大嘴巴怪物,阿爹是长新牙了吗?阿爹张开嘴巴,承意给阿爹看看有没有长新牙。”
“你爹爹已经给看过了,没有长。”
承意顿时焉儿了下去,又很惊奇:“为什么会没有长呢?承意长新牙的时候都会梦见大嘴巴怪物。”
秦小满顿了顿,眸子微动,道:“因为小爹跟爹爹亲亲了就不会再长新牙了。”
承意不可思议的蒙住嘴巴:“亲亲就不能长牙了吗,爹爹说牙齿没有长完就啃不动骨头,那承意是不是就不能再亲亲了。”
他可喜欢吃叔公送过来熬汤煮粥的大棒骨了,如果不能再吃他一定会很伤心,于是连忙嘱咐秦小满:“小爹也不要再亲亲承意了。”
秦小满失笑: “爹爹和小爹亲亲承意还是能长牙齿的,但是别人亲亲了就不能长了。所以承意不能让别人亲亲。”
“真的吗?”
“那是当然,先时小爹亲亲承意不也还是在长牙吗。”
承意想想好像有道理,认真的点了点脑袋。
两人回到屋里,秦小满便把外衣都脱了的崽子放在床上。
小家伙少有跟杜衡还有秦小满一起睡,趴在床榻上兴奋的不愿意睡觉,在床上爬来爬去。
新床又宽又大,还有爹爹和小爹的味道,他欢喜的一会儿钻到了被子里,一会儿又在被子上面爬。
秦小满把他的脚丫子给盖住,只怕着凉了,素日消腾的小家伙今日却是躺不住。
他索性把炭炉里的火拨开烧热些,就由着他在床榻上顽皮。
玩了好一会儿自觉得累了,小家伙这才抱着床上的小软枕睡着。
十五一日,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响了一阵儿又一阵,乔迁大吉,秦家门口挂了红绸,车马轿子都赶着福积巷里来。
“这宅子就住上人啦?爆竹扎的山响,谁买下的?”
“不晓得,听说是姓秦。”
做了好一阵子的过街老鼠,王益康而今好不易喘口气,远远路过福积巷的外头被鞭炮声吸引,循着声音进去,瞧见正是先前看中的那宅子正热闹着。
他躲在巷边的屋檐下,偷打量着这户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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