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儿蹲在盆子边缘,缓缓点头。
“对哦,绳子是一模一样的。最大的这个最凶。”说着,他用糖葫芦上的小木棍点了点坚硬的蟹壳。
阿饼跟阿团摇头。“那肯定不是我们。”
“那是,你们家主子!”顷刻,元阿笙脸色变了。
他深吸一口气,气昏了头。怒道:“你们家主子真就派人监视我。”
顿时,阿饼跟阿团心中一惊,忙跪下来喊冤。“少爷,我们家主子是不会做如此低劣的事情的。”
“至于这螃蟹肯定是事出有因,绝不是因为监视您。”
“若真是监视,为什么还要将如此行径暴露在你的眼中!”
元阿笙手上的伞倾斜,被凉风吹过,那股气儿自然也下来了。
他蹲下,凝视着螃蟹的两个小眼睛。默默咬牙。
姓顾的,你到底想干嘛!
“知道了,起来。”
*
云潇院这边心惊胆战,另一边也差不了多少。
顾柳、顾栖兄弟俩回去复命。
顾柳收敛自己的不正经,压低气息。“主子,元少爷回来了。”
顾恪点头。刚要开口,门被敲了敲。
“进来。”
“少爷。”顾冬从外面进来,见两人,狠狠一瞪。
兄弟俩心里一颤。
咋了这是,他俩不是做好事儿了吗?
顾冬:“少爷,元少爷那边忽然出现了几只螃蟹。惹得元少爷生了几分气。”
顾柳跟顾栖对视一眼,双双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惊愕。
顾恪决:“细说。”
“螃蟹是元少爷在齐江码头见过的,元少爷没买,但是回来却发现院子里却有了。所以,怀疑少爷您……您在监视他。”
顾恪决一顿,光影下的嘴角微弯。
怪说不得他出个院子像做贼一样,原来是怕啊。
一旁兄弟俩愈发压低身子的两人,顾恪决扬眉:“谁做的?”
顾柳跪出来一步,主动承认:“主子,是我。”
“嗯,那你自己去跟他解释。”
顾柳:“是。”他匍匐在地,等着惩罚。
时值中午,窗棂中光线落了几道进来。桌前,顾恪决坐在明暗交界处,轮廓流畅,俊美如玉。
他道:“你们俩以后跟在他身边,暗中保护。
“是。”
顾恪决不知想到了什么,笑意浅晕出眼角。不过顷刻,又消失无踪。
“还有,让他平日里多出来走动走动。顾府大,他随意便是。”
顾冬一喜:“诶!要不少爷过去给元少爷压压惊。”
顾恪决摇头,反问:“他喜欢螃蟹?”
“是。”
第18章
云销雨霁,只剩地面微微湿润。
云潇院中,元阿笙一个人呆在屋子里,将自己裹在被子里缠成一个厚厚的茧子。
嘀嘀咕咕的声音细微,从被子里传出。
豆儿在屋里听了几句,吓得忙捂住耳朵出去,顺带将门关上。
少爷胆子真大,居然敢骂首辅大人。
正怕着,门口忽然出现两道人影。
豆儿心中一惊,吓白了脸。“谁啊!”
“麻烦通传一声,顾柳、顾栖过来请罪。”
豆儿:“啊?”
阿饼从厨房支个脑袋出来,手上还拎着火钳。见豆儿不动,催道:“快去叫少爷,别愣着。”
“哥,谁啊?”
“不认识。”多半是为着螃蟹那事儿。
元少爷刚刚才恼了,这会儿人便知道了。主子对元少爷的重视,看来比他想的还要多得多。
“你们稍等。”豆儿回神,将门推开一个小缝飞快跻身进去,再立马关上。
入内,还能听见那如蜜蜂一般的嗡嗡声。
“少爷,有人找。”
“没空。”
豆儿压低声音,挪到床边。“他们说是来请罪的。”
大茧不动,元阿笙立马从被窝中钻出。凌乱的发丝在脸上交织,挡住了他的视线。
“我去看看。”被子一掀,元阿笙坐起身子便要走。
“少爷,回来!你头发乱了。”
元阿笙边走边扒拉几下,“这下总好了。”
一头长发如瀑,顺滑如缎。正后头的豆儿瞧得圆眼晶亮:“少爷头发真好。”
“多谢夸奖。”
元阿笙拉开门,正对上门外两人。
顾柳、顾栖:“元少爷好。”
生面孔,元阿笙没有见过。他点点头,并未上前。
两人抱拳,单膝落地。齐齐整整道:“我们是顾府护卫。”
“我是顾柳。”
“我是顾栖。”
元阿笙:“我是元阿笙,所以你们来是?”
“给元少爷请罪。”两人声音落地铿锵,身姿更是刚毅如铁,似行伍之人。
顾柳:“今儿元少爷出门,主子派我们暗中保护。我自作主张买下螃蟹,本想讨得元少爷开心,没曾想却惊扰了少爷。”
“还望恕罪。”
顾栖:“还望少爷恕罪。”
元阿笙忙侧开,招呼人起来。“什么罪不罪的,别把衣服弄脏了。”
边说着,心里却想的是:顾老头这么好?
不过这样看来,顾老头做事儿也是个不喜欢藏着掖着的。这样好,他也不用费心神去猜来猜去。
心中的疑虑郁气彻底消散,元阿笙只觉身心一松。
他看向依旧跟桩子似的蹲着的人,连尾音都微微扬起。“怎么不起来?”
顾栖:“还有一事。”
“请说。”
“少爷客气,只是主子念及自己忙,顾不上少爷的安危。所以特命我们跟着少爷,保护少爷。”
元阿笙眨巴眼。
所以,又给他塞人?他开小灶的怕是要搞成大锅饭。
元阿笙:“所以,我能拒绝吗?”
顾柳忙直起身子:“少爷不知,我们家大人虽然身居高位,但与顾府交恶之人不少,所以……”
元阿笙肃着脸点头。“那今后就麻烦二位了。”
过好日子的前提是命在,他惜命。
顾柳嘿嘿一笑,本性暴露。“本是我们应当的。”
目光下瞥,正好落在盆里的螃蟹身上。
“这蟹,你俩收回吧。我们昨儿才吃了。”元阿笙别开眼,嘴角抿直。
豆儿默默进屋将元阿笙还没吃的糖葫芦拿出来递给他。
顾柳:“本是送给少爷的,何来退回来一说。”
“是嘛。”元阿笙往嘴里叼了个山楂球,默默咽了咽口水。
他想吃,但他也舍不得银子。
本就是没打算买的。二两银子一只,不值当,不值当。
“你们还是拿回去吧,趁着它们还算鲜活,上锅里蒸一蒸便是鲜香扑鼻。滋味妙极。”山楂球将腮帮子撑得圆滚滚,元阿笙飞速嚼吧嚼吧进屋。
再待下去,他怕他忍不住直接叫人留下了。
顾柳:“这跟我想的不一样啊。”
顾栖:“这下可好,娶媳妇的钱没了。”
螃蟹最后没进元阿笙的嘴。兄弟二人担心死蟹不能吃,忙送去大厨房给蒸了。
众兄弟闻香而来,见到刚出锅的大螃蟹眼睛都直了。
“阿柳,这是孝敬哥哥们的?”
“一只二两,要不要?”
“贵了,一两。”
“不可能,我还要攒钱娶媳妇呢。”顾柳坚决,做势要去护着。
可一左一右忽然过来两人将他架着。“好兄弟,商量商量不是。你给个实诚价。”
“一两九百文。”
“不成,一两三百文。”
顾柳愈哭:“一两五百文。”
“成了成了,给兄弟六点底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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