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里的苗在元阿笙精心照料中愈发水灵。
晨起时,太阳将出,那些菜叶上还沾着露珠。晶莹剔透,尤为好看。
吃过早饭,元阿笙一出门兄弟二人便迎了上来。
元阿笙很是熟练地瞪视着兄弟二人,随后不情不愿抓过玉露膏往手上乱糊。
“都用了这么多次了,为什么还没有擦完。”
“你们家主子说没说,到底要擦多久。”个老变态,不要脸,喜欢细皮嫩肉的小年轻。
阿饼兄弟每每这时,便傻兮兮一笑。
倒是这次例外,阿饼还添补了一句:“玉露膏一共就这么五瓶,全拿过来了。”
元阿笙唇微张,牙磨得咯吱作响。
“真把我当姑娘养了!”
“哪能啊,最多就是当小少爷样。”阿饼嘿嘿笑着,在元阿笙将瓶子丢过来时接住。
阿饼还记得自己五次去回管家的话,能有一次碰上主子的。主子都是喊元公子喊的小少爷。
听着跟从唇齿间滚了好几转才说出来的。他都觉得亲昵。
阿饼目光触及手心的瓷瓶。
这可是皇上赐下来的,统共主子自个儿剩下这么些。现在是全送过来了。可不是养小少爷嘛。
小少爷甩了甩散发着淡淡松香的手,无聊得将才冒出的杂草扯了去。
阿饼:“少爷,院子无聊,何不出去看看呢?”
“是该出去看看。”元阿笙弹掉手上断了的草叶,轻声道。
阿饼一喜,试图看清他眼中的神色,却只瞄到他长睫垂在眼下的阴影。
匆匆一眼,便快速收回。
没人说话。一时间,院中安静得过分。
*
秋来桂花开。
一阵风从门外吹来,将只剩下幽淡的桂花香传至元阿笙鼻尖。
元阿笙心中一动,眼中像落了萤火。
“咱们这周围有哪里是种了桂花,这么香?”
“桂花倒是隔几个院子便有棵,但最好的还是金桂园里的。里面数十种桂花,多还是珍品。年份长的,百年也有了。”
“每年到这个时候,金桂园中景致极妙。”
见元阿笙起了兴趣,阿饼业务熟练地拉着话头转个弯儿,“少爷要是喜欢,直接去问主子要,移栽过来几棵也是可能的。”
元阿笙现在已经能自动忽略阿饼带着主子的那句话。
他又嗅了嗅,心里痒痒。
“贵府还真是什么都有啊。”
“不过寻常的桂花,最近的是在哪个地方?要可以摘的那种。”
阿团:“最近的,也就是靠近湖边右侧的临亭院了吧。”
顾府大,主子呆的地方无外乎那些院子。剩下这些院子空着,平时由着丫鬟小厮们打理。
以往每年桂花开了的时节,夫人便让小姑娘们多摘些带在身上。
一是因为花开得好,也不忍全落了。
二嘛,就是主子喜欢桂花。要是戴着能让主子看上,夫人也是巴不得的。
但如此五年,大少爷清心寡欲谁也没看上,顾府里却是上上下下都养成了佩戴桂花香囊的习惯。
这不,昨天阿团昨天才帮交好的小丫鬟摘了好多。
只要不是主子常去的院子,大多院子里的桂花都是可以摘的。
元阿笙手一拍,扬眉道:“那就这个了。豆儿,找个篮子出来。”
阿饼:“少爷这是……”
元阿笙神秘一笑。
桂花糕、桂花红糖糯米藕、桂花熟醉蟹……他喉结滚动,又克制地用牙尖摁住自己的唇瓣。
“去看看。顺便弄一点回来熏屋子。”
先踩个点儿,以后厨房开了可能有用。
至于厨房中怎么开。元阿笙眼珠一转,对阿饼两兄弟道,“我有事,想麻烦你们帮一下忙。”
“少爷请讲。”
阿饼、阿团两兄弟嘴巴一咧,来活儿了!
元阿笙眼神坚定,却不由得抿了抿发干的唇。
他一边观察兄弟俩的脸色,一边道:“我想在院子里弄个小厨房。”
“是,我们这就去帮您问。”阿饼起身,逮着阿团往门外去。
元阿笙:?
就这?
不是前面才说要自己亲自去的吗?
出乎所料。他一个男妾,真就在顾府混得这么顺利?
捏着指尖,元阿笙眉梢拧紧。
仔细一想,前面两次提要求,好似……一概如此。
难道是他想错了?
正巧这时,豆儿出来了。“少爷,篮子拿来了。”
元阿笙发散的思绪止住,轻声道:“走吧。”
*
书房,顾恪决正在处理政务。
他端坐于凳子上,宽背挺直,衣襟往下收于半掌宽的鹤纹腰带下。腰细腿长,姿容俊逸。
“少爷。”
茶盏落于手侧,顾恪决头都不抬一下。
直到身边阴影停了良久,顾恪决放下手中的笔。寒眸微睁,看向木头似的两个人。
“有事?”
顾冬跟在管家身侧,肩膀一缩,立马不顾父子情面推脱。“我没事,我爹有事。”
管家闻言阴恻恻睨了便宜儿子一下,山羊胡子一颤一颤的。
顾恪决等他俩斗完,才道:“说罢。”
管家:“少爷,我想着到底是您的事儿,所以还是得问问您。”
顾恪决:“不说出去。”
管家忙道:“是元公子,元公子的事儿。”
顾恪决虚虚的视线凝视,越过两人落在他们身后的书架上。“嗯。”
管家得了准话,心里又多了几分底气。
“是这样,元公子想自己分出去吃。在云潇院单独开一间厨房。”
顾恪决:“开就是了。”
“诶!”管家现在的心情简直可以用惊喜来形容了。
顾家和睦,能一起吃就一起吃。再加上一家子人口味相差不大,都不太重口腹之欲。
这么多年,唯一开过小厨房的……细数起来,也只有现在的老夫人,也就是顾恪决的祖母。这还是因为她身体不好,单独给开的。
不过顾府也不是开不出来,无非就是开不开滋味都一个样。少有人愿意去折腾。
“给小少爷厨房办好了,免得又来找。”
“晓得。”管家胡子底下的嘴翘得越来越高。
瞧瞧,才见过一次面都这么袒护了。要是以后可还得了。
顾恪决脑子里小人打转,这么久了,只要一提便冒出来。
他指尖在膝上一点,语气缓和不少。“顾府饮食清淡了些,久了自会不习惯。若是他分例不够,从我的里面拿就是了。”
管家眼睛都笑没了。“是。少爷心善。不过有空还是多去后面走走才好,也好让元少爷认认帮忙的人。”
顾恪决扫过面前一堆的折子,摆摆手。
管家笑容收敛,恭敬道:“是。”
“爹啊,你说说少爷这么关心元公子,怎么就不见人家面儿呢。”顾冬逮着他爹的袖子往离门远一点的地方带,继续叭叭,“上次我带着元公子专门往湖边去,结果呢,少爷却不在了。”
管家沉声。
“你怎么知道少爷就是不愿意见。”
“上次要不是户部尚书大人忽然过来,少爷跟元公子早说上话了。”
“少爷都二十五了,户部尚书家的大公子这个年纪都是两个娃的爹了。就咱们少爷。”
顾冬压低声音:“难不成,真的就是那……”
“呸!”管家拧住他耳朵,“你个小兔崽子,什么话你都敢说!”
“嗷嗷,疼,爹,亲爹!”
“别让我听见你编排少爷第二次。”
“是是是,我那不是就在你面前说说嘛。”顾冬龇牙咧嘴,手颤着要抢回自己耳朵。
管家:“你要想找打,我直接带你回去见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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