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上有饭菜,是刚上的。
元阿笙跟赫连沁都是陪同,没他俩的事儿。索性放开肚子尽情地吃。
元阿笙偶尔听个几句,说的东西多而细,但他就注意到什么万匹骏马,漫山遍野的羊。
一副蓝天白云下的茫茫牧场景色呈现在脑海。“风吹草低见牛羊”,听得他都想去看一看了。
不过元阿笙也诧异。
他撑着下巴,看着那个时不时拿出一张纸仔细翻看的赫连寻眼里闪过疑惑。他仰头,望着顾恪决。
为什么代表草原来大燕谈事儿的人好像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
那懵然的眼神儿,怕不是在临时抱佛脚。
顾恪决冲着他扬眉。
确实如此。
元阿笙眨巴眨巴眼。那还谈个啥?
顾恪决淡笑着摇头。
虽然赫连寻也不知道自己谈了个什么,但最后还是谈完了。
事儿一完,顾恪决立马带着元阿笙离开。
赫连沁趴在窗台上,看着远去的一对人影幽幽地叹了口气。
赫连寻嘴巴一咧,齐整的大白牙显得他魁梧的身子更憨实了些。像草原牧民家的大狗。他收好自个儿爹寄过来的纸条,不忘踩自家妹子一脚。
“别想了,不是你的。”
“谁想了!”
“说了朋友就是朋友。”
赫连寻没跟她争,只道:“事儿办完了,该回去了。”
*
京城最大的湖。映泉湖。
一页小舟在湖面摇动,缓缓往湖心飘去。
元阿笙坐在小舟一头,眼含笑意。“我竟不知道顾大人还会撑船。”
“阿笙不曾问过我。”
“那我现在问你就答吗?”湖风划过脸颊,撩起元阿笙一丝长发。他浅笑着,像春日柔软舒展的春芽。
顾恪决心里一软。
“幼年时我长在江南。后来父亲回京都复命,我跟着才回来。”
“自小在水乡。即便是坐盆里摘菱角,我也试过。划船,学一学便也捡起来了。”
元阿笙粲然一笑。
抓着小船两边,将盘起来的腿伸直。“我想象不起来顾大人你摘菱角的模样。”
“阿笙若是想看,回去后我拿个盆试试。许久没练生疏了。”顾恪决说得认真。
元阿笙笑意更盛。“那要是你落进湖里,多给我抓几条鱼好不好?”
顾恪决点头。“好。”
元阿笙肩膀笑得颤动,弯起的眼睛里有湖面倒映的金光。“没想到首辅大人还会开玩笑。”
“也并非全是开玩笑。”
顾恪决放下撑船的杆子,在元阿笙的脚边坐下。
脚踝一热,元阿笙脚丫子便放在了顾恪决的腿上。
湖上人不多,但也并不是没有。元阿笙晃了晃自己的脚丫子。“顾大人,你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
“别动手动脚。”
顾恪决充耳不闻。
刚刚玩了一会儿水,小少爷脚底冰凉。顾恪决捏着,用帕子一点一点擦干。
小少爷的脚不见天光。上面青筋淡淡,藏在牛乳一样的皮肤下。
以前睡觉的时候顾恪决从不刻意去看,这会儿小少爷玩儿也玩儿了,不穿鞋会着凉。
他擦得仔细,那骨子精细的劲儿看得元阿笙脑袋冒烟儿。
等穿上鞋子。
他立马挣脱那双手,重新盘好双腿。顺便用衣摆盖了个严严实实。
顾恪决抬首看去,低低笑出了声。
元阿笙被他笑得急了,手胡乱在身上摸了几下。“哪儿不对?”
顾恪决摇头。
他只是欢喜而已。
元阿笙发下的耳朵绯红,嘀咕:“毛病!”
“顾大人,还真是你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62章
不远的画舫之上, 立着一个翩翩郎君。他挥着一把扇子,人模人样的。
就是可能眼睛有点毛病。眼珠子不疼不停地在元阿笙与顾恪决之间打转。
“这是……嫂子吧。嫂子好!”
元阿笙一脸懵。
谁?
顾恪决:“隔壁邻居,安顺侯府世子祁牧。”
元阿笙冲着那边笑了笑。
顾恪决眸色一暗。“不用管他。”
“时候差不多了, 咱们也该回去了。”
“哦, 好。”元阿笙却是注意着那画舫。
色泽斑斓, 连有轻纱。
极大,是他们这小舟的好几倍。
两层高,外头还挂着描摹了百花的灯笼。栩栩如生, 煞是好看。
画舫停得久了, 有淡淡的香气传来。微甜,像一朵大型棉花糖, 把人轻飘飘地托举到云端。
京城原来还有这么好看的玩意儿。
“他们那个好看。”
“云霁兄,何不上来坐一坐?你放心, 佳人早已经离开。”
元阿笙脑子里两根筋忽然搭在了一起。他立马转向顾恪决,低声试探:“老顾,看看?”
“不看。”
“阿笙记得, 以后也别看。”
顾恪决直接将小舟调转了一个方向。湖风徐徐,将他宽大的衣袖灌得像个鼓起的袋子。
元阿笙挪着屁股往前,在小舟的微微晃动中坐到了顾恪决的腿边。
他揪住他的衣摆, 仰头。“为何?”
“祁世子为人情深。”
情深?
“不检点?”
顾恪决点头。“嗯,不检点。”
“云霁兄, 过来玩儿啊,你们在嘀咕什么?”
“那画舫也是他的?”
顾恪决绷紧下颚。“不是。”
元阿笙动了动眼珠。“那是谁的?”
“不知。”
“秦楼楚馆。”
“阿笙怎知?”
原来就是湖面上的青楼啊。
他冲着顾恪决咧嘴。“我猜的。”
边说边注意着顾恪决的脸色,这会儿隐隐见顾恪决磨牙。又冷脸瞧了一眼后边还在嚷嚷的祁牧。
元阿笙想, 若不是还要撑船, 他手里的杆子怕是都得给后头的人扔过去。
顾大人的第一次黑脸。
元阿笙没忍住笑得欢实。脑门一下子撞在他小腿上。
船一个不稳。
元阿笙只听砰的一声, 随后便被冷香压在了船中。船的重心不稳, 摇摇晃晃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元阿笙被紧紧搂着,呼吸中全是顾恪决的气息。淡淡的,他越来越喜欢的味道。
咚、咚咚……
声音很大。是顾恪决心跳的声音。
元阿笙后脑勺被他护着,整个人平摊开来,被顾恪决完全拢住。
元阿笙轻轻笑了。
他抬手,勾住顾恪决的腰。劲瘦,有力。脸在他胸膛蹭了蹭。“对不起老顾。”
“有没有伤到哪里?”
“有没有伤到哪里。”
元阿笙弯眼。“没有,倒是你……”
顾恪决缓慢搂着人坐起。
元阿笙顺势曲腿,随意落在他身侧。下巴搭在他肩膀。“我不动了,你慢慢来。”
顾恪决轻拍怀中人的脊背:“嗯。”
“啧啧啧,你说你,要上来直接说就是了,非得把自己的撑杆扔了。”
顾恪决扫了画舫一眼,毫不掩饰对祁牧的不爽。
他把人松开,然后将水里的撑杆捞起。一副与祁牧不熟的样子。
“顾云霁,问你话呢!”
竹竿一划,小舟遥遥而去。留给他层层合拢的水波。
祁牧瞧着那此刻被他护得见不到一丁点正面的人,惊愕得像湖里探头出来的王八,脖颈伸得老长。
重色亲友,没想到顾云霁你是这样的!
*
船靠岸,两人下来。
元阿笙回首,才草草看清那艘漂亮画舫的轮廓,便被捂了眼睛转回了身子。
“我只是看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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